第18章
蔺樾捏紧手里的车钥匙，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手腕一撑桌沿，站直，拿着外套往外走。
“要走了吗？”
任焕全不小心碰到他的鼠标，发现他电脑忘记关机了，冲他背影喊：“帮你把电脑关了？”
“谢谢。”蔺樾头也没回地丢下一句，拐出视野。
任焕全视线落回他电脑屏幕上，习惯性地帮忙点个保存，却无语地发现，一排排敲的都是乱码。
什么嘛，这么不在状态。
任焕全咕哝一句，他不会真遇上什么事了吧。
第11章 第十一棵
11
温迎昨晚休息得不错。
今天白天也过得很顺利。
早晨到公司打过卡，坐在工位上，温迎才开始琢磨该如何跟作者沟通封面。
直说吧，太残忍。也怪温迎没经验，把作者的重视程度和期待值拉得太高了。
正想着，肩膀被邬善善戳了几下：“你昨晚看微博了吗？”
“没顾上……怎么？”
温迎点进微博，不用特意搜，大数据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推送到首页。
袁吕昨天那句“市面上用到这些设计元素的封面很多”的确没说错，那版设计不仅和温迎的项目撞了，还跟几年前一本畅销书的封面更为雷同。
更为糟糕的是，这两本书的读者群体高度重合，这两个作者曾是密友，不久前闹掰成了死对头。
两边从作者到读者处处争高下，曾经为了抢一个网站推荐位，砸的钱能在三线城市买套房，可谓激烈。
袁吕授意公司的官博公布封面设计，被那本畅销书的作者和读者看到。作者发博要说法，读者们则含沙射影，在广场唱衰袁吕手下那位作者。
而被围攻的作者第一时间回应，声称自己并不知情，要求出版公司给解释，言之凿凿地表示如果出版公司不懂得尊重作者将解约，并保留起诉赔偿的权利。
其读者也不甘示弱，反击广场上的言论、艾特出版公司和编辑袁吕维权。
温迎刷新微博时，正看到公司官博刚刚发布的、来自袁吕的致歉声明。
温迎负责的作者自然也得知了这件事，主动联系她，询问可不可以换个封面设计。
“用之前废掉的飞机稿都成，我觉得那几版也挺好看的。”字里行间的态度之谨慎，可见对方完全被互联网上这番风雨吓到了。
温迎安抚几句，顺势把昨天林吴虹选定的那版封面发给作者，敲定这个版本，又把随书赠品的设计确定了。
傍晚六点，温迎打卡离开公司，看到蔺樾的车子停在谢临舟常停的那个位置，有片刻的恍惚。
那股物是人非的酸涩感没等发酵，温迎拉开副驾的车门，撞上蔺樾那张凝重又糟糕的脸色时，当即被冲散。
不过很快，蔺樾发现她上车后，表情调整得很快，用一贯欠揍的语气，调侃：“你再慢点，我都要睡着了。”
温迎摘了肩上的帆布包放在腿上，一瞬不瞬地瞥他。
什么情况？蔺樾表情调整得太快，温迎只敢心里犯嘀咕，没冒失直接发问，挑了个日常对话：“怎么突然来接我？”
“刚好在附近，顺路。”
他语气故作轻松，温迎哦了声，带着满腹狐疑，没有追问。
感到到座椅上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温迎摸索一番，手里多了个烟盒和打火机。
她看向蔺樾，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蔺樾淡淡地扫过来一眼，半真半假地说：“上一单乘客落下的。”
察觉出蔺樾不太想跟人沟通，车子发动后，温迎便没再说话。
她打算给老温买个按摩仪，想到购物平台杀熟的骚操作，对蔺樾说：“我用你手机对比下价格。”
“自己拿。”
温迎没见外：“密码多少？”
“你猜啊。”他语气毫无起伏。
温迎顺手试了他的生日和手机号后六位，都提示错误：“到底多少，是打算让我试到手机停用吗？”
“不是告诉你了吗。”蔺樾不耐烦起来，对上温迎要杀人的眼神，才解释，“642242.”
毫无逻辑的一串数字，她上哪儿去猜。
温迎作为文字工作者，对键盘自然是熟悉的，依次键入这六个数字，后知后觉这是“nicaia”拼音的键位，当即低“靠”了声，吐槽：“你无不无聊。”
明明从事计算机行业，密码低级得毫无新意。
翻找着购物软件，温迎扫见右下角有个网约车软件的司机版。
“？”温迎朝蔺樾瞥了一眼。
蔺樾敏锐得跟自带雷达似的，适时提醒：“别乱翻啊。查手机是女朋友才有的特权。”
温迎“呵呵”两声，表达自己对他手机里的内容毫无兴趣。飞快地对比完价格，温迎把他的手机搁了回去。
后半程路，温迎的思绪迟迟没从他的手机，准确的说是从那个软件上移开。
她还手机前飞快地点开看了眼，蔺樾已经注册登录了。
他不会真的找不到工作，去跑网约车了吧。
为了维护男人的自尊心，温迎没急着过问。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温迎下车时，视线扫过扶手箱上的打火机和烟盒，默了一瞬，开始不着痕迹地夸他：
“蔺小树，你今天格外帅气。”
蔺樾用一副“见鬼”的表情打量着她：“嘴不用这么甜，明天还去接你下班。”
“不止帅气，还善良勇敢坚强美好，简直就是个大好人！”温迎半推半就地应下，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
转身往校园走时，温迎脸上表情才变成隐隐的担忧。
跨进校门时，温迎摸出手机，想跟宋一川打探一下。
消息临发出前，想了想，又给删了。
还是给蔺樾留点隐私吧。
校门外，蔺樾没急着发动车子。他解锁手机，点进工作群，引用之前的某个文档，发语音：【app的副标题改醒目一点吧，尽可能减少出现患者求医误注册成医生的情况。】
对方秒回：【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蔺樾退回桌面把下错的软件删掉，实在是没脸坦白，类似的事情刚刚发生在了他身上。
天知道，他只是帮在外地开会的老师叫网约车，谁曾想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果然人在精神不集中的时候容易犯蠢。
蔺樾正要回复，任焕全回复得更快：【都说是患者了，指不定眼神不好呢。】
“……”
-
第二天，温迎把项目封面和赠品文件打包后送审。
下班时间，蔺樾如约出现在椿邮楼下接她下班。
温迎拉开副驾车门时，身后几个疑似是她同事的女生朝这边张望。
蔺樾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只手撑在车门上支着脑袋，看回手机，头也没抬地提醒：“这位乘客，确认一下手机尾号。”
他心情似乎依旧不好，但似乎比昨天稍微好了点。
不过这口条也太顺了，把温迎问得愣怔了下，心说，他不会是来接她前刚跑了几趟网约车吧。
第五天，温迎开始填写征订包，稍微加了会班。
走出公司后，温迎坐进副驾，故作玩笑的语气，问：“今天跑了几单啊。”
“七八单吧。”蔺樾煞有其事，让温迎难辨真假。
问起跑一单的利润。蔺樾回答得过于应付，温迎觉得他心态没摆对，或许不适合这个行业。
第十五天，出版社过审，温迎拿到打样文件。
下班路上，温迎听见蔺樾跟朋友打电话，聊某某企业招聘，某某公司有内推名额，谁谁谁跳槽，谁谁谁在挖人的消息。
温迎心说，看来他真的处在失业中。
第二十天，温迎将征订包上传到发行群里，图书上市。
蔺樾来接他时，略带疲态，戴着顶鸭舌帽，像极了他以往加班过度的状态。
温迎上车时，他靠在椅背上，好像真的累睡着了。
“你……”温迎看他被惊醒后，捏着太阳穴提神的动作，心里一阵酸楚，“其实不用这么拼。”
蔺樾突然看过来，那眼神里有迷茫和意外，温迎一时有些看不懂。
她定了定神，说：“我的意思是，你就算不学无术，彻底躺平，日子也会比大多数同龄人过得滋润，所以尽量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工作会有的，日子也会好的。谁还没有个失业过渡期呢。来日方长。”
“……”蔺樾嘴角抽了抽，若有所思地重复了遍“来日方长”四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安慰被戳中了，温迎竟然听见他感慨又郑重地说了句：“知道了。”
感觉他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第二十七天，温迎因为项目惨淡的征订数据，心情郁郁寡欢。
温迎加班到深夜，琢磨这本书的营销推广方案。关电脑、关灯走出编辑部时，公司一整层只有财务室的灯还亮着，这是临近月底，快到发薪水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