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电话那头的太宰治轻笑了一声,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慵懒。
  “——对于琴酒那种级别的野兽来说,是行不通的,他的神经只会在他认为绝对安全时,才会放下最后一丝戒备。”
  “但是对他来说,绝对安全的环境,在一般情况下几乎不存在。”
  太宰治并没有说出小鸟游千弥原先预想的情况,反而是分析了一遍琴酒的行为动机习惯。
  从中听出太宰治的潜意思,小鸟游千弥的眼神锐利起来:
  “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主动创造一个让他认为安全的环境。”
  太宰治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冷静:
  “一个能让他暂时解除最高级别警戒锚点,而这个锚点,千弥,只能是你。”
  小鸟游千弥立刻明白了太宰的意图。
  “你想让我一起去西伯利亚?”
  “不,是作为联络人,代表 boss 亲临前线监督并确保回收信息的完整性。”
  太宰治纠正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感:
  “告诉他,鉴于任务的高度机密性和目标区域的复杂性,你改主意了。”
  “现在需要亲自与他汇合,确保核心敏感信息的回收万无一失,并在行动完成后第一时间进行现场评估。这是 boss 对机密事务的谨慎,也是对任务结果的极度重视。”
  小鸟游千弥脑中飞速运转。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直接将他暴露在极度危险的琴酒面前。
  但同时,太宰的提议也击中了核心——
  琴酒只对组织,或者说,只对他认定的 boss 的权威和指令保持一定程度的信任基础。
  小鸟游千弥现在披着新任 boss的皮,这就是最大的筹码。
  他亲自过去……确实能成为他潜意识里暂时安全的信号。
  小鸟游千弥沉吟道:
  “在他完成任务的瞬间,看到代表 boss 的我出现,他会本能地认为任务确认完成、汇报对象已在现场,紧绷的神经必然会有一个短暂的松懈窗口。这个窗口,就是唯一的机会。”
  “正是如此。”
  太宰治的声音带着赞许。
  “琴酒会下意识地将你的出现视为对他成果的最终确认和最高认可。在他最熟悉的任务闭环——执行、完成、向 boss 汇报——即将完成的临界点,是他心理防线最有可能出现缝隙的时刻。”
  “我们需要抓住那个尘埃落定的瞬间。”
  计划可行,但总部这边不能真空。
  小鸟游千弥立刻想到后续。
  “琴酒离开,我也离开,组织的核心指挥层会出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
  太宰治早有预案,语气变得阴阳怪气:
  “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位能力极强的临时工打工皇帝吗?让安室透暂时顶上,他对组织运作足够熟悉,身份也符合核心成员的要求。”
  “你只需要在离开前下达一个模糊指令,比如。”
  ——处理东京日常事务,维持运转,等待下一步指示。
  “以安室透现在取代朗姆的地位,和对你的...总之他会很乐意帮你办好这件事情,等其他人察觉有什么不对时,西伯利亚那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小鸟游千弥快速权衡利弊。
  让安室透顶上,虽然也冒险,但此刻利用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风险可控,且符合各方立场——安室透也方便渗透组织势力,可以更快速的整合清缴名单。
  “我明白了。”
  小鸟游千弥下定了决心。
  “我会按照计划前往汇合点——不过你的人必须精确到位,我可真打不过琴酒。”
  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小鸟游千弥的语气异常严肃。
  “放心好了,西伯利亚的冻土层,最适合长眠不醒。”
  太宰治将电话挂断,小鸟游千弥的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小鸟游千弥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通道里尚未散尽的烟草与硝烟混合的气息。
  横滨的夜空深沉,他转身,走向基地深处,脚步坚定。
  几个小时后,一架专机从东京羽田机场秘密起飞,穿透云层,目的地——寒风凛冽、广袤寂静的西伯利亚。
  与此同时,一条加密指令发往了安室透:
  “波本,gin有紧急外勤任务,我需亲自处理海外机密事务。东京日常运转由你全权负责,维持稳定,等待后续指令。勿出纰漏。”
  与此同时,西伯利亚某处广阔的冻土平原。
  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气温低至零下四十度,天地一片苍茫的灰白。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在几乎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却稳定地跋涉。
  银色的长发被寒风吹得狂舞,黑色大衣的衣摆猎猎作响。
  墨绿色的眼眸透过护目镜,锐利地扫视着这片荒芜死寂的冰原,警惕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虽然这里除了风雪和偶尔掠过的乌鸦,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琴酒已经按照坐标,解决了名单上几乎全数的人。
  现在,琴酒停下脚步,这里是最后一个坐标。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里面堆满了陈旧的设备和蒙尘的箱子。
  第98章 以情谋事是我的不对
  琴酒推开仓库腐朽铁门的瞬间, 金属铰链发出濒死般的尖啸。
  这种声音在死寂的冻原上显得格外刺耳,但随即又被呼啸的寒风吞没。
  门内是凝固的黑暗与更深的寒冷,混杂着机油、灰尘和陈年积雪腐朽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琴酒如同融入阴影本身, 悄无声息地滑入,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门槛上厚厚的冰霜。
  护目镜后的墨绿瞳孔在踏入黑暗的刹那已然适应, 锐利如同猫头鹰, 扫视着这个由废弃工业设备和巨大蒙尘木箱构成的坟墓。
  空气凝滞, 只有风在破损的高窗缝隙间发出呜咽。
  最后一个名字,提前得到了通知,被他追杀赶至这里, 就在这仓库里躲藏。
  琴酒靴底踩在覆满灰尘的冰冷地面上, 留下极其轻微的痕迹。
  不过琴酒没有急于深入, 只是背靠着一座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供热设备,挨着它冰冷的钢铁外壳开始思考。
  每一次呼吸都化作短暂的白雾,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冰冷透过厚重的皮革手套侵蚀着指尖, 但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漆黑的枪管微微探出大衣边缘,指向黑暗深处可能的威胁方向。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琴酒自己缓慢而深沉的心跳在耳膜中鼓动。
  远比喧嚣环境更危险的是这种沉寂。
  经验告诉他, 猎物的恐惧或杀意都可能因为在绝对的安静中过于绷紧这最后一根弦,导致发出致命的声响。
  琴酒耐心地等待着, 计算着空气流动的方向, 感知着尘埃最细微的沉降。
  ——任何一丝不自然的扰动都是死亡的信号。
  时间在冰窖般的寒冷中缓慢流逝,他的体温在被这片冻土贪婪地吸取。
  来了。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心跳掩盖的金属摩擦声, 来自右前方一个堆叠的木箱后方。
  紧接着是压抑到极限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气声——那是猎物的恐惧终于决堤又强行堵塞喉咙的声音。
  琴酒动了。
  没有一丝犹豫, 纯粹是千锤百炼的本能反应。
  他并非直线扑出,而是利用巨大设备的阴影作为遮蔽, 身影如鬼魅般横向移动,瞬间变换了角度。
  枪口循着声源位置闪电般微调。
  “砰!”
  枪口火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炽热的闪电,撕裂了凝固的黑暗和寂静,灼烧着视网膜。
  枪声被仓库的钢铁结构放大了无数倍,如同雷霆炸开,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子弹精准地撕开了目标赖以藏身的木箱薄弱处。
  一声短暂而凄厉的惨叫被子弹撕裂□□的闷响打断,随即是沉重物体倒地、砸在冰冷地面上的声音。
  琴酒没有立刻上前确认。
  他再次隐入更深的阴影,屏息凝神,枪口稳稳指着倒下的方向,等待可能存在的同伴反击或者垂死挣扎。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铁锈般甜腥的气息与仓库的陈腐气味混合,令人作呕。
  死寂重新降临。
  这一次,是真正的死寂,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再无其他生命迹象。
  目标清除,这是最后一个,任务结束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末梢,在这一刻,极其微弱地松弛了一丝。
  也许并非懈怠,而是任务完成指令在高度程序化的大脑中形成的短暂回路确认。
  如同精密的齿轮完成最后一个啮合,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
  琴酒缓缓垂下枪口,但指尖依旧虚扣在扳机上,身体仍处于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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