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羲散漫地点了点下巴，带了点厌色地说：“还没开始？”
都杵在这，是等着她带路不成？
最后蓝沧带着几个海族走在前面，煜尧跟着，神羲拖着步子，没什么兴趣似的缀了老远，她在想长昀身躯的事，到地之后，便挑了块高处的石台坐着，也懒得搭理人。
龙渊深处的云团还是那副模样，只不过如今缺了一块，炎阳倒也没那么糊涂，取走后又用自己的神力顶替了一部分，所以也没太过破坏此处的灵脉。
但仍需要修复。
这件事本就该煜尧去办，不都是为了他的夫人和孩子？
神羲这么想着，手中也浮现了一朵小小的云团，充满了混沌的气息，她考虑过后，还是打算用以前设想的，塑造身躯的法子。
煜尧抬头便看见她高高坐着，和以前一样玩着一团元气，让他无比怀念。
“神羲。”他唤了句。
神羲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听不见。
“你下来。”他又说，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神羲微微投落了一点目光，歪着头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灵脉前，疑惑道：“怎么，这种事你都做不成？”
煜尧：“......”
“说起来，人间的那团神力灵脉，有被撕扯过的痕迹。”神羲高高在上地俯视他，语调带着点冷淡地问道，“是你做的？也是打算分离出来，给素辉？”
煜尧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了好一会，才答：“是我。”
神羲听到后，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
想到自己流了那么多血才将裂缝补好，她心情就不太美妙。
煜尧低垂着眼睛，许久后，突然开口：“孩子是个意外，我与素辉以后都不会——”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神羲平静地打断了他，他迟迟没有动手修补灵脉，让她心情更不美妙，“不说厄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煜尧怕她真走了，连忙说道，“你知道厄？”
神羲不太理解地眯了下眼睛。
煜尧仰头看着她，月是不知道厄的，因为天道不允许他们谈论任何跟“厄”相关的事，怕会引来那些东西的窥伺。
见她不答，煜尧只好接着说下去：“厄来自穹宇之外，带着不祥之气，生性凶戾，满怀恶意，没有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话，神羲就会走神，她兀自低头捣鼓着手中的云团，就像当初一次次创造生灵那样，而长昀体质特殊，需要再改改。
漫长的时间过后，口干舌燥的煜尧温声问了句：“现在你知道了吗？”
神羲后面就没听了，随口“嗯”了一声。
这处空间被煜尧设下了结界，陪同的海族都只能守在外面，关于“厄”的事，他觉得还是不能太早地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也没用，他们根本抵抗不了那种东西，过度的恐慌反而会吸引厄的注意力。
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长昀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他靠着山墙，安静地看着结界之内的两人，一个高高坐着，没什么情绪地盯着手上的东西，另一个站在地上，巴拉巴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废话。
他进不去，听不见，也没兴趣。
可又不想走。
极度敷衍的一个“嗯”让煜尧觉得她根本没听，但他忍了忍，没再问一遍，而是温温和和地开口道：“怎么对付厄，你有什么想法吗？”
神羲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眼，以一种耐心不是很好的语调说道：“你在问我？”
煜尧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回想，以前的阿月是这样的吗？
阿月话少，神羲也是。
但阿月极少生气，也不会这样夹枪带棒。
难道作为神羲的她，对他的意见竟这么大吗？
煜尧选择性地忘记了当初因为清气浊气一事闹翻之后，月对他的态度便已是十分冷淡了。
第71章
“天道化作屏障，庇护生灵界，所以才能隔绝了厄的窥伺。”
煜尧一边修复灵脉，一边对神羲说道。
他只在意识诞生之初，偶然看见过厄屠杀生灵的残忍模样，真正降世后，都是天道在庇护着这处空间，据他所知已有二十万年，实际应当更加长久。
“这便是你想的对策？”
神羲瞥了他一眼，嗓音懒散，听不出嘲讽的意思，只显得有些漠不关心，“以你如今的神力，想跟天道一样化作屏障，怕是不能够。”
煜尧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神羲眉心微蹙，古怪地说道，“你想让我化作天道？”
那倒是蛮会想的。
我来找你商量对策，你却想要我死？
煜尧被她逗笑了，忙说：“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做出一个类似的屏障，继续保持一个不会被厄发现的状态。”
神羲背靠着石壁，淡声问他：“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还在考虑。”
煜尧沉吟片刻，坦白地回答道。
他们所有人的神力加起来不知道可不可以。
神羲没有什么兴趣的模样，只是慢悠悠地说了句：“那祝你成功。”
她打算走了。
“那你的计划呢？”
煜尧及时叫住了她，直觉告诉他，神羲一定在准备着什么，可她一句话都没有跟他们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又在刚降世时，便送了三件神兵出去。
他不信她没有想法，这责任太重，他很希望能帮她分担一些。
毕竟他们相伴而生，本就该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存在，煜尧这样认为。
神羲淡漠地垂着眼，云团莹亮的光芒如星辰点缀在她眼底，令她也像那片天幕一样无法触及。
“我会告诉你们的。”她说。
“另外，你似乎有点过于乐观了。”
“除了屏障这事，你恐怕更该想想，怎么杀光即将到来的厄。”
煜尧被她这话说得浑身一震，什么叫即将到来的厄？天道才刚消散，难道他们就已经被发现了？！
他正要开口，神羲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煜尧凝着眉，当即切断了手上的神力，从结界追出去时，突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令他一度无比憎恨的气息。
周围游荡的海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地挡住了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两人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消失在他们面前。
“又是你？！！”
煜尧眼底黑沉一片，心中难以控制的怒火熊熊腾起，出手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每一个动作带出的神力波动都让周围掀起的暗浪发出恐怖的咆哮声。
海底霎时猛烈巨震，所到之处山石崩塌，隆隆作响。
长昀冷漠地睨着他，不耐烦地轻啧，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脑子有问题。
他嘴角挂着挑衅的笑：“怎么，又想来杀我一次？”
话音未落，指尖黑色诡异的长线立时绞碎了煜尧掌心推过来的无数光剑，阴鸷恶意的气息瞬间裹缠他的双臂，又似冰冷的毒蛇，扼住他的脖颈，逼得他仰起头。
煜尧从未如此受制于人，额头青筋猛跳，眼中流光骤然迭起，泛着汹涌的诛杀之力。
与此同时，一道道光剑再次凝聚在长昀周身，锋利凛冽的刀尖抵在他胸口、脊背、后颈，转眼没入暗沉的黑雾，被吞噬时，发出刺耳骇然的尖啸。
这就是厄，他就是厄！！
煜尧再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双手溢出光点，朝海底铺散，又被黑雾转瞬淹没。
“想要叫谁？神羲？”长昀恶劣地笑着问他。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煜尧气血蓦地上涌，感到无比恶心，十万年前这人就不怀好意地纠缠在月身旁，他如今竟然还敢觊觎神羲？！
“杂碎，你怎么敢！”
巨力突然决绝地扎进他胸口，那么巧合的就在当初那道岁穗留下的旧伤之上，煜尧脸色一僵，随即猛地咳出一口血，余光看见对面那团模糊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怎么不敢？”
长昀低着头，眼神沉晦，却没再做出什么动作，只是轻声说着，“原来那时，她竟恨不得要杀了你啊。”
煜尧后背生寒，感觉浑身血液凉透，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什么那时？
可从那声落在耳畔的轻笑中，他已明白了，百年前，陪伴在岁穗身边的那个神侍，竟然就是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好几次差一点就能杀掉的那个魔族......
看见煜尧见鬼一样的表情，长昀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原本因为他被神羲逗笑的那一瞬生起来的妒意，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真可怜啊，昱神。”
长昀语调轻慢，却忽然松开了捆缚着他的黑线，直起身站在一旁，神色冷淡地凝视着颓然伏在水中，血色弥漫的身影。
煜尧脑中一片嗡鸣，艰难地从水中站起，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他还未恢复好，所以才杀不了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