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宁宁，宁宁。”
他心底空落落的，连声地呼唤，像是要确认些什么，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掰过赵予宁偏过去的脑袋，可刚一触及，就被无声的眼泪刺烫了手掌。
下一瞬，姜之堰一直低声念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低着头盯着掌心的眼泪，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破碎。
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他自以为是的欢愉眷恋，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美梦，是对方怜惜施舍的配合，是自己无能为力的象征。
这滚烫的眼泪，无疑给他才燃起的那点信心泼了盆凉水，瞬间偃旗息鼓，浑身的气息立即冷了下来，周身旖旎暧昧的氛围也逐渐褪去。
“宁宁，我还是比不上他，对吗？”
姜之堰忽然就低落下来了，声音十分沉闷，像隔着千万层屏障，遥远且触不可及。
他的手指细长灵巧，指腹似乎还沾着未散去的湿意，从脸颊一寸寸往下，细致地感受着手底下的起伏，眼眸越加晦暗。
缓慢的速度拉长了时间，也将触感衬得越加明显，尤其是，这人用手指在某处一圈圈地打转时，赵予宁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看向他。
床头的链铐发出细碎的硬物碰撞声，她难以忍受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煎熬，不停地用眼神控诉。
不带这么玩的啊，这简直就是趁人之危！
赵予宁眼底的水光更加明显了，即便是微愠着望向姜之堰时，也有股莫名的委曲求全的意味。
或许是她的控诉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姜之堰终于玩腻了，他定定地看了眼身下的赵予宁，忽然停下了动作。
积攒的酸意和痒意在停手的那一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赵予宁难受得蹙起了眉毛，无意识地微张着嘴。
她说不上来是想要继续还是停下，只知道身体实在是难受，洁白的脚踝难耐地在床单上蹭了蹭，表情略有些空白。
房间内的光似乎尽数都汇聚在了赵予宁的瞳孔当中，姜之堰长久地凝望那双似水潋滟的眼眸，仿佛被吸进去了一般。
那些患得患失，那些爱而不得，都在此刻发了疯地叫嚣，将本就心酸肿胀的内心吵得锣鼓喧天。
他似乎想把眼前这副动人的画卷永远篆刻在脑海里，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睫毛偶尔上下翻动，将眼底巨大的悲恸稍稍显露。
最终，他像是彻底认命了，涩然开口。
“不管怎么样，就算他比我好，就算他比我厉害，但至少此时此刻，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破碎不堪的情绪，姜之堰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迫使自己没有哭出声。
“赵予宁，我认了，真的……”
他压低上身，沉沉地抱着眼前人，跪伏了下去。
“只要你别不要我……”
最后一句的颤音已经支离破碎了，恍惚间，赵予宁甚至听到了他的极力掩饰下却无力掩盖的哭声。
她有些微怔，就连对方动作的企图都没来得及注意。
不会吧，这是真哭了吗？
回答她的是滴落在某处的微凉，赵予宁忽地一颤，瞳孔倏地放大，不可置信地想要起身查看。
但滔天的快慰像是巨浪，一下就把她打的措手不及。
劈头盖脸的电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脑海里仿佛爆开了一朵朵炫彩的烟花，转瞬即逝，余韵却悠长。
好一会，她因为过分刺激而涣散的眼眸才稍稍聚焦，赵予宁沙哑着嗓子，想要阻止。
可一开口，那娇媚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又瞬间紧紧闭上了嘴。
脸上漫起的红晕一直烧到了耳后根，赵予宁怀疑，她身上似乎也被点着了火，要不然，怎么就那么烫呢？
唯一清凉的地方只有一处，汩汩淌着水，却被人尖牙利齿地威胁着，她羞赧得连看都不敢看，不停地克制着一阵阵痉挛。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
不知过了多久，赵予宁才在自己有限的视野里看到姜之堰重新抬起的脑袋。
她咬着唇，想要瞪他，可一瞥到他下巴上湿漉漉的水光，又猛地闭上眼，哆嗦着不敢再看。
怎么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最离谱的是，这人从始至终都和不存在的假想敌做斗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动作卖力得像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拼了命地想要讨好她。
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
脑子里又闪过适才艳丽又绮靡的一幕，她咬着后槽牙，仿佛之前的肿胀和酸涩又重新出现，仅凭想象就能惹得她浑身发热。
“宁宁，睁开眼。”
姜之堰的脑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卑微又委屈地低声哄诱，因为近在咫尺的缘故，说话时连气息都带上了那股夺人心魄的馨香，若有若无的，刺激得赵予宁不得不睁开眼。
“你真是疯了……”
她嗓子干涸无比，说出的话也透着股疲倦，尤其是拖长的尾音，不自知地带上了餍足后的懒怠。
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姜之堰沾水后晶晶的嘴唇上，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唤他。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能真的醒过来啊？”
“再这样折腾下去，我怕是撑不住了。”
对上姜之堰歪着脑袋不解的眼神，她笑了笑，弯起的眼眸炽热勾人，令人无法拒绝。
心底升起的丝丝缕缕的甜蜜还没来得及品尝，猝不及防的，姜之堰感受到了嘴唇传来的一瞬柔软至极的触感。
下一秒，他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惊讶，同时，还听见了一句轻飘飘的笑骂。
“非得要我主动，才能明确知道我爱你？”
“轰隆——”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胸腔里的心脏似乎也停了下来，姜之堰耳畔是一连串的耳鸣，汩汩流动的血液彻底停歇，身体因为缺乏新鲜的空气而僵直得无法动弹。
他脑子里全是“沙沙”的景象，像是老式电视机里苍白的雪花，斑驳刺目，毫无意义。
可几次变幻之后，电视机终于正常了，疯狂开始倒带，上一秒他还在病床上盯着手机发呆，下一秒就来到了此时此刻，心上人温柔地贴紧他的唇，细声细语地表示——
“我爱你。”
短短几息的内容被反复循环播放，姜之堰眨了眨眼睛，回拢的意识还没稳定，就被爆发的巨大喜悦给炸晕了。
“……我没有在做梦吗？”
他低声呐呐，温情缱绻的轻吻被他中止，姜之堰似乎是急不可耐地想要确认，唇瓣刚抬起几厘，就贴着赵予宁直拱，像条得到主人认可的小狗。
“宁宁宁宁！”
他的声音兴奋又欢快，如若是有尾巴，赵予宁相信，此刻也该摇断了。
迟来的脸红让她不再好意思重复之前的话，只能是咬紧了牙齿，任由姜之堰怎么哄骗，都不肯再说。
本来她先告白就已经很让步了，这人也不知好歹，居然还想多听几遍！
动作间，赵予宁再次拉扯到手腕上的手铐，立时来了底气，鼓着腮帮子没好气地看向眼前人。
“醒过来了，不发病了？”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东西，眯着眼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那你可以解释解释，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了。”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姜之堰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随即大脑的倒带迅速闪到了对应的画面。
他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为自己胆大妄为的行为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对……对不起。”
姜之堰不知从哪掏出来了手铐钥匙，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赵予宁，看到她依旧板着脸后，一向神采奕奕的头发瞬时间耷拉下来。
“咔嚓”
赵予宁的手腕终于得到了释放，她呲牙咧嘴地收回了一直弯曲向上的胳膊，不停地揉着酸疼的肌肉。
“都怪你！”
听着赵予宁的埋怨，姜之堰脸色有些讪讪的，尴尬地抹了抹鼻子。
他自己也没想到，犯病时候会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居然还用上了道具。
可再一想，他们两人是心意相通，再出格再胡来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刚刚他甚至都……
注意到眼前人逐渐偏离往下的视线，赵予宁倏地曲起腿，警惕防备地盯着姜之堰。
“我警告你啊姜之堰，咱们俩的事情还没完呢，你撬了我家的锁，擅自出入普通群众的房子，我可是有理由告你的！”
她边说边后退，神情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紧张。
怎么回事，这人不是清醒过来了吗，怎么好像更难缠了？
“咱们俩……”
姜之堰低着头仔细咂摸这个词，忽然，抬起头笑得灿烂。
“宁宁，我好开心，真的！”
怕她不相信似的，他奋力地往前追了几步，兴奋得不停比划。
可赵予宁不停地后退，像条滑手的鱼，怎么也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