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误的手段何止不高明,而是下贱,卑劣,匮乏得只有那两招陷害勾结的招数,就和秦误此人一样,下流龌龊。
  “哈。”秦误醉酒,眼里被烧得含了水,他讽刺一般的笑,眼眸里水意明亮,他弯起眉眼的模样极为惑人一般的深情,然而他眼里却有着深刻入骨一般的恶意。
  秦误一只手掐住净法的下颌,逼他只能对上自己,下手发狠,凑近净法,方才净法平静说道的两句话却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秦误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脏货,他浑身上下都只有下三滥的招数,他心知肚明,他坦荡非常,但是这些话,不该是一个伪君子口中平淡地说出来的。
  他嫌恶。
  秦误笑:“我的手段是不高明,但是佛王殿下你也未必清白。”
  秦误的手段再脏,净法不也是中了招?
  他从来不屑于军法计谋,枉费心机未必有效,他就是知道人心卑鄙,好色贪生,贪图富贵,所以一次次地出招设计,人人鄙夷他的手段肮脏,人也肮脏,但是却次次都困在他的手段里,任他宰割。
  净法被他捏着下颌,略微抬头,看着秦误,八风不动,只有手骨中那串佛珠在扣响。
  “好吵。”秦误听得心烦,更加用力掐着净法的下颌,却忽然站立不稳,腰身发软,他喘了一声,竟是直接跌了下去,落在了净法身上,他头磕在净法肩头,呼吸拂乱,他扯着净法衣物想要支撑着站起身,手中无意扯开净法领口,他凝神看去。
  酒一瞬时清醒了。
  “你骗我?”秦误震怒。
  佛王宽阔矫健的胸膛上,那块晃人眼目的流纹印丝毫未差,同秦误曾经被蛊惑时别无二致,他意识浑浊着,直接摸过去,擦除不掉,流纹印是真的。
  流纹印还在,琉璃心还在。
  这和尚的守宫砂根本没掉!
  当夜所谓活色生香根本就是诓骗他的一场戏,只怕当夜微竹同他什么都没发生,只他自己觉得手段了得,尽识人心!
  他更不知天榻中他的人竟早已投敌。
  好,很好。
  果真是,手段高明。
  秦误只羞恼了一瞬,随即他又披上了谦卑的皮,似笑非笑,抬眼勾人,他刻意勾着声道:“微竹那般貌美,殿下居然纹丝不动。。”
  秦误的手,顺着那道胸口上的流纹印摸进衣袍,懒散得贴在他的身躯上,任由酒气弥漫,他浑身起热,说话含着三分醉,他问:“殿下莫不是……天阉之人?”
  原来所谓北黎佛域的佛王只有天阉之人才可以被选中吗?
  那可真是,虚伪至极,秦误心中嘲讽。
  净法不答。
  他另一只手环着净法的肩背想要坐直身体,然而却怎么都不舒服,他方才强压下去的烦躁心又起了,正想直接推倒净法,酒意浑浊的意识清明一瞬。
  秦误忽然愣住,明白当下处境,他看向净法,净法也在看他,眼神不卑不亢,毫无羞愧。
  “殿下……”秦误下意识喊他。
  “嗯。”净法第一次应他。
  他没否认。
  秦误凝神了一瞬,随即眼角眉梢张扬起来,他的眼尾如钩如月,睫羽微翘,笑得得意。
  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所谓高山仰止,八风不动的佛王殿下。
  动了情。
  佛王喜欢他。
  “哈。”
  秦误笑了,他从未笑得如此真切,畅快。
  净法动了情,他就怎么都输不了。
  “原来殿下并非天阉之人。”秦误话语如刀,说得刻骨:“殿下~你只是,下贱。”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这种下流货色。
  秦误酒意上来了,掐着净法的下颌,低头吻上去。
  第19章 堕佛
  秦误毫无顾忌,径直就要碰上净法的唇,却忽然,方才还镇静不动的和尚却偏了头,秦误没有碰到他,两个人咫尺距离,秦误呼吸吹拂,滚烫如烧,酒香缭绕,他似笑非笑,道:“殿下?你在躲什么?”
  秦误笑得张扬,眼角生媚,呼出一口热气酝酿出酒气,他若有似无地撩拨净法,主动同他对峙,净法却阖目继续参禅念经,不为所动。
  “哈。”
  秦误站起身,心情终于愉悦许多,他踏步而出,眼里笑意愈发浓郁。
  有意思,极有意思。
  秦误走后,净法扣动佛珠的手停顿下来,他睁开眼,伸手抚过被触碰的脸侧,略微叹息一声。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那日,马车行驶于京城郊外,卜卦周易之术登峰造极的老者同他卜卦,卦象不谋而合。
  那是净法为煞星妖孽卜得第三千零一卦。
  生机渺茫,灰飞烟灭。
  是个死结。
  他又低头扣动佛珠,继续阖眸参禅,英武眉眼似乎一瞬间沉寂下来,了无生趣,犹如陈年古刹。
  ……
  秦误回到宫中,屏退宫人,酒意沉重,索性松了衣物,在西域国进宫的毛毯上消酒,眼里兴味渐浓,眼尾烧着醉意,勾起下落都似笑非笑。
  雕梁画栋的房顶之上,雾影聚集成团,白雾缥缈,一张同秦误别无二致的脸浮现出来,他轻盈飘忽,落到秦误眼前,同他对视,然而相比秦误兴味浓郁的脸目,雾影更加魅惑。
  雾影飘在秦误眼前,眨了眨眼:“他喜欢你。”
  这是秦误柳暗花明的发现,本以为他拿净法无可奈何,却无意之间发现自己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秦误自然大悦。
  雾影手抚上秦误的脸,飘在空中同他平行对视:“你会赢吗?”
  “你能赢吗?”
  秦误任由他抚着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的皮相绝顶,他看着雾影即是看自己,他轻慢道:“一路走过的几个世界,我输过?”
  秦误穿梭于几千世界,他的手下,从无败绩。
  雾影垂眸,他说:“但他是法则。”
  凌驾在世界之上的法则。
  “那就来啊,一起死才好。”秦误嗤笑,他狂妄至极,恶意蔓延,不知天高地厚。
  “你想毁了他?”
  “是。”
  秦误反问,眼尾微挑:“你怕?”
  雾影贴着他的胸膛,侧脸蹭过他的下颌,抬眼看他:“你不怕吗?”
  秦误没回答,话锋一转,却问:“天神的情谊可信吗?”
  “你信?”
  “不信。”
  “哈哈哈哈。”秦误衣带松开,胸膛露出来,肌理瘦削紧绷,他不以为意,脱了衣袍,赤脚裸/身踏在地面上,身长纤瘦,肌理雪白,愉悦地走进了温泉。
  秦误那日后,再也没有去过天榻,似乎百无聊赖游戏一般地借着自己捏着半个兵符,随手给了周流川这个纨绔一官半职,还有调令,让他借由禁军搜寻元昶的下落,周流川是个无官无职的纨绔,一朝手里捏着一个差事调令,兴头起了,在禁军里作威作福,短短五日内,捉了几十个沾名带姓同萧昶差不多的人,结果自然无疾而终,但是周流川闹得高兴,秦误也没管他,隔三差五约周流川在花阳楼喝酒。
  又是一日,周流川在京城折腾了一整天,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秦误照旧同他约花酒,刚下马车入包房,却没看见风流的俊朗纨绔,反而是一个严正沉默的学究君子,包房中连一个姑娘都不曾点一个,看见秦误入内,行礼道:“请九千岁安。”
  “周流川呢?”秦误入主座,撑了半边头,居高临下看着侧坐的朗正青年,问:“我同他约好了,他今日还有要事相商。”
  周证却没回答,侧了眼目起身,端跪在秦误面前,将调令文书捧在秦误身前的案桌上,他躬身道:“九千岁,流川愚笨,难以担当此任。”
  秦误看着安卓上,那张羊皮漆面的调令文书,眼里暗色渐浓,丹凤眼如刃,他却笑,似乎温柔关切,他道:“我以为周流川可担大任。”
  “九千岁,周流川自小天资愚钝,又被臣宗族宠溺过度,九千岁种种打算,他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周证脊背挺直,谈到周流川言辞恳切。
  “打算?我有什么打算?”秦误看着跪在案桌前,气度斐然,才华横溢的青年官员,他又慢又顿地问道:“周大人似乎话里有话?”
  周证抬头,看向案桌上权势滔天,盛宠正浓的权阉,他诚恳道:“九千岁,周家虽是你手中刀刃,唯九千岁马首是瞻,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望日后念及周家对九千岁忠心耿耿,放过流川和周家一马。。”
  萧昶之死,周家也沾了手,莫说只这一件,秦误入宫五年,五年来,祸乱朝纲,结党营私,谋害皇妃,栽赃诬陷,坑杀忠臣,桩桩件件皆有周家从中辅助,秦误才得以一跃成为大齐独一份的九千岁,秦误所做的恶,周家皆是从犯,狼狈为奸着青云直上。
  然而,自从皇帝搜寻三皇子踪迹伊始,朝堂上风云诡谲,周证不可能不觉察秦误异动。
  秦误再荒唐,也从未给过周流川调令和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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