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误眨着眼看净法,净法停下拨弄佛珠的手,挥开秦误,转身走了。
  秦误伏倒在案桌上,笑得欢畅。
  ......
  第二日,议政殿内,元昶跪在正堂:“父皇,儿臣要告发,秦误此人,谋害皇子,诬陷忠臣之子。”
  “豢养私兵,私自遣兵调将。”
  “罪无可赦。”
  第30章 堕佛
  早朝,议政殿中,群臣静立,朝堂肃穆,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群臣,秦误站在老皇帝身侧,手里抱着白猫,若有似无地抚弄白猫,视线低垂,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堂中跪着身地嫡皇子,丹凤眼抬起又垂下,鸦羽微挑,他似乎没听见元昶口中告发的人是谁。
  元昶跪在肃穆大殿内,脊背挺直,义正言辞,说:“还请陛下明察。”
  一时间,不明真相的几位愣住,相觑着不明真相。
  谁也没料到三皇子竟是当众向秦误发难,朝中权势最大,身份最为贵重的两个人对峙而立,赫然是你死我活之势。
  秦误一党当即反驳:“三皇子此言,是说秦公公天子内侍,却欺上瞒下,罪孽滔天吗?”
  正党接话:“三皇子字字清晰,难道阁下是耳聋了吗?”
  “你!”秦误党向来唯秦误马首是瞻,然正党苦秦误久矣,两党剑拔弩张,气势难让。
  老皇帝皱眉,问:“昶儿,何出此言?”
  元昶不卑不亢,出言打断,说:“儿臣所言,句句真切,并无半句虚言。”
  “儿臣坠崖,是秦误一手策划,周流川不过是被他谋害,杀手晚娘证词在此,还望陛下过目。”元昶挥手,站在殿后的宫人低头走进来,双手捧着方盘,放到元昶手中。
  元昶拿出一纸证词,举过头顶。
  老皇帝眼神犹疑,看了几眼台下元昶,又看了几眼秦误,秦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站在台上轻轻拂过猫的毛发,似乎多情实则冷漠地垂眼看着台下场面,来皇帝收回眼,说:“呈上来。”
  宫人接过供词上呈给老皇帝,老皇帝干燥褶皱的手接过,随手翻看,他冷眼侧视秦误:“秦误,你作何解释?”
  “奴才冤枉。”秦误放下猫,下跪道:“奴才并不知这什么证词,也不知殿下口中晚娘是什么人。”
  “当真?”老皇帝盯着秦误。
  秦误俯身磕头,说:“千真万确。”
  正党中有人当即喝道:“一派胡言。”
  元昶将地上方盘中物件一一摆开,他跪坐当身,说:“陛下,这里还有秦误豢养私兵的账单和名单,请陛下过目。”
  “犀角巷陈家灭门,诬陷惠妃五皇子谋逆、谋害朝廷忠臣等案,均已人证物证俱在,陈词口供,无一不缺。”
  元昶出言,满堂禁声,尤其是秦误一党,几乎汗流浃背,看着元昶犹如看一把即将斩杀自己的刀刃。
  老皇帝低头斜视跪在地上的秦误,猜忌渐浓,他冷声问:“你有何解释?”
  秦误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脊背瘦削,他说:“陛下,奴才并不知道三皇子所言何意。”
  元昶紧随其后,说:“陛下,秦误还曾诬陷佛王清白,意图毁大齐庇佑。”
  元昶话落,先前静侍一旁的宫人连忙跪下来,说:“奴婢,奴婢可以作证,秦误胁迫奴婢污蔑佛王殿下,佛王殿下从未沾染女/色。”
  宫人半抬起头,不敢看老皇帝,但是眉眼也叫人可以辨认出来,正是当日冲撞他的轿辇的婢女,当日既是她扬言净法破戒。
  老皇帝脸色发沉,一时间手敲打在扶手上,阴沉可怖。
  “奴婢有罪!”微竹胆怯,手盖住腹部,跪在朝堂上已然被骇得泫然欲泣:“陛下,佛王殿下冤枉,奴婢有罪,还望陛下责罚。”
  她单薄的肩背趴俯在地,浑身颤抖,十分可怜,叫人怜惜,老皇帝看了一眼微竹又看了一眼跪在他侧身的秦误,秦误额头贴地,长发落在手背上,顺服得教人熄了三分火气,但也仅仅只是三分。
  他阴沉着气,说:“呈上来。”
  近侍拿过方盘,一起承在老皇帝眼前。
  供词,账本,名单,惠妃遗言。秦误私军所用兵器,粮草,马毛,详尽无遗漏,每一件证物都足够一个普通人死千百遍。
  老皇帝不是没察觉秦误不安分,然而他垂涎秦误貌美,并不曾真正动他,而今日他才知晓秦误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数次出手威胁大齐江山社稷。
  老皇帝狭隘猜忌,最为忌讳他人有弑君夺位的可能,然而他素来偏爱的阉人竟是早已有改朝换代之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毫无察觉,他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他略微一览证物,怒火冲天,震怒不已,他一把拿起方盘上的证物砸在秦误头上,他压抑着暴怒道:“桩桩件件,你如何抵赖!”
  “陛下,这些都是假的,奴才当真从未做过这些事.....”证物四散,好几样还留在秦误发丝上,秦误从证物中抬眼,白纸遮面,乌发玉面,他惊恐无辜地看着老皇帝,一双丹凤眼轻易迷了人心。
  老皇帝险些动摇了,当即闭了眼,烦躁挥手,指着秦误说:“来人,拖下去,打入大牢!”
  “给朕好好的查!查他究竟还有哪些好事是朕不知道的!”
  “是。”侍卫应和,当即走上前扣住秦误臂膀肩背,秦误抬头,说:“陛下,奴才惶恐,这些奴才当真不知是什么.....”
  “陛下!”秦误被人拖下去,勤政殿中还回荡着他的声响,教人舅舅无法回神。
  一代权阉就此失势,他似乎悲凉。
  秦误党汗流浃背,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正党扬眉吐气,浑然快意
  秦误被侍卫拖到勤政殿外就被松开了,侍卫跪身行李:“九千岁。”
  “嗯。”秦误整理衣袍,勾身回眼,看了两个侍卫一眼,毫不诧异。
  事情进展顺利,秦误望着冬日寒天也犹如春日一般,他勾起唇角道:“去天牢。”
  勤政殿外已经有轿辇在等候,秦误整理好衣袍,周身毫无狼狈踪迹后,抬腿要走,忽然衣角却被拽住,秦误诧异,垂眼向下,赫然看见那只白猫畜生勾着自己的衣袍,扭着身蹭他。
  “小畜生。”秦误用脚抵开白猫脚爪,没有像寻常一样抱它。
  秦误本身就不喜欢什么猫猫狗狗,尤其厌烦缠上来的麻烦,他一般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他今天心情愉悦,有了微末的耐心,他低头看着猫,说:“滚吧。”
  同他这种人舍不得什么,他不过装模作样几天,白猫感情倒是比人真。
  白猫还是不走,抱着他的脚蹭,秦误笑,眼眸柔情温和不已,然而他却脚下用力踩了白猫利爪一脚,白猫呜咽一声,绷着尾巴跑了。
  小畜生,这时候跟着他,砍头台上都得多个砍猫头的砍刀。
  秦误看白猫跑远,撩开袍子坐上轿辇,道:“走吧。”
  宫人点头,抬起轿辇往天牢去。
  .....
  秦误进天牢不过三日,大理寺同周证所查罪案已然过了二十之数,秦误其罪已然罪不容诛,群臣上表,皆要秦误凌迟处死,以正大道,抚慰民心。
  老皇帝被秦误气得犯了病,当天夜里就高烧不退,太医流水一般的药物送进去,老皇帝却好像被抽了一口气一般的颓丧衰败下去,尤其这三日秦误一案,犹如重锤,每一记都敲在他的最痛处。
  老皇帝听完元昶第三次陈词,气得在床上瘫着直喘气,呜咽得似乎腹部融成了一团,帝王最忌讳他人涉及权柄,然而秦误却已然不止一次两次了。
  元昶跪在地上,询问老皇帝:“父皇,秦误此人,如何责罚?”
  秦误不是如何责罚,而是用何种死法,才可抵这无数件滔天大罪。
  “.....”老皇帝在床上喘了许久,几乎过了一刻钟,他终于缓过劲来,他僵硬着脑袋看向元昶,却没有说出秦误任何一种死法。
  他喉咙干哑,浑浊的眼球看着元昶,说:“昶儿,朕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个了。”
  元昶跪着身,面容镇定,道:“多谢父皇厚爱。”
  老皇帝伸手从床下暗格中拿出一瓶药,对元昶说:“你,你去把秦误救下来,把这个给他喝。”
  那瓶药药藏冷香,然而香气诡谲,不似寻常药剂。
  “.....”元昶冷眼看着老皇帝,脸色沉下来。
  这里面是什么,他明白的很。
  这化骨散,他儿时狼狈逃难误入宋府时日日夜夜最常闻见的,便是这种味道,这香气上附着无数人的骨血。
  然而老皇帝一把老骨头已经可以当柴烧了,还是垂涎美色,要把化骨散用在秦误身上,教他成为自己后宫中某位岌岌无名的男妾。
  纵使秦误篡权夺位,也消止不了老皇帝对秦误的觊觎心。
  元昶站了起来,他走到床边,接过那瓶化骨散,他笑:“父皇英明,什么都知道。”
  老皇帝对当初的事心知肚明,包括这化骨散所用何处,他只怕比谁都清楚,对于赵鹏亵玩孩童,权贵豢养禁/脔等行径也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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