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赞叹秦误和白柔玉之间情深意笃。
秦误拿起长剑,前往清悟峰主峰。
行知掌门已然等待他许久了,他才踏入结界,便被传送进行苑内,行知掌门坐在高位上,打坐运功,听见声响,只抬眼看了一眼秦误,没有丝毫惊讶。
秦误望向行知仙尊掌门,敏锐察觉到他修为越发精进,面容年轻近五岁,似乎真正成了一个同秦误别无二致的青年。
勤务站在台下,开口说:“师尊,你的意图达到了。”秦误说:“若是你能击退魔界,我同白柔玉退婚,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行知掌门睁开了眼,心绪平缓,他问:“意图?”
他眼神落在秦误身上,笃定说:“这是你自愿所为,当然同我结成道侣也是。”
即是秦误背信弃义,始乱终弃,抛弃了白柔玉,秦误又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秽乱仙门,竟敢引诱自己师尊解为同修道侣。
恶名种种,皆是秦误身上的,果然好算计。
秦误沉了面色,望着行知掌门,眼目情绪流转,他半张脸被照见光亮,丹凤眼便落在光中,他垂下眼帘,鸦羽便压下犹如蝶翅一般的落影。
“怎么?不愿意?行知掌门冷静问道。”
秦误撩开眼皮,笃定道:“愿意。”
行知掌门停住半晌,冷笑着半含愠怒道:“你可当真心悦他。”
秦误当初谋害慕则,没有心慈手软半分,当下居然能为了白柔玉甘愿入局。
那日后,墨山宗之上更不能有白柔玉此人。
行知掌门起身,踏出清悟峰。
先前围在秦误行苑的前辈早已跟随着一并到了主峰,跪在墨山宗清悟峰门下,恳请行知掌门出关。
行知衣装体面,面容年轻,相比狼狈年老的其余长老他反而像是最年轻的修士,行知掌门眼光冷淡,扫了一眼结界之外游荡得意的妖魔。
他眼中露出憎恶,伸手挥招,不过一息之间,灵力飞天而上,冲破结界,径直将天边一方妖魔震碎,妖魔惨叫,天际作响。
其余诸位掌门视线犹疑,彼此看了好几眼,他们知晓行知掌门修为早已深不可测,然而却为料到抬手挥袖之间已经可以敌过他们数人合力,如此修为,只怕距离飞升只有一线之间。
他们回神之后,对行知仙尊更加恭敬,他们低头禀告:“行知掌门,今日魔君亲自来战,还望掌门出面应对,以救颓势。”
这世间天才向来优越常人无数倍,魔界庸徒有魔君庇佑才敢如此为所欲为,修仙界第一人行知还未出手,他们修仙界还命不该绝。
这些时日已然绝望的仙门长老又燃起了希望。
行知掌门冷冷看着他们,皱眉问:“修仙门派竟被魔界威逼至此?”
天域宫掌门说:“魔君手段狠辣,残暴不仁,修为近乎化神,炼成神魔仅一步之遥,我等天子平庸,竭力抵抗也难逃无数妖魔万重包围。”
“我以天域宫上下数千条性命请行知掌门迎战……”
有人立刻跟随:“请掌门迎战……”
“请掌门迎战……”
无数请愿声随之仙门数千弟子前来请愿而绵延整座清悟峰,他们皆以行知掌门为尊。
秦误缓缓走出行知的行苑,眼光向上,看着天际沉黑如墨的乌云,无数雷电酝酿其中,闪烁震天,狂风刮过,乌云散乱,露出天际之上,飞窜流转的魔翼鹏鸟。
魔翼鹏鸟之上,似乎有人屹立其上,英姿勃发,强盛而健硕。
秦误冷眼看着他。
魔翼鹏鸟在天际之上长鸣一声,音破长空,瞬间便将地面上死哦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至九天之上。
下一刻,魔翼鹏鸟悬空而止,两丈长的翅羽刮起风沙,乌云消散,隐藏在乌云之下的魔翼鹏鸟立刻飞落而下,一只只献祭一般装上墨山宗最后一层结界。
一只,两只,三只,连绵成一条残忍而阴暗的黑色长线,在阴暗深沉的天际处,用鲜血破开仙门最后的防护。
众人皆禁了声,紧张地看着天上鲜血于羽翼交叠的一幕。
当某一只魔翼鹏鸟的羽翼破开结界,缓慢地从空中下落,先前还陷入呆怔的人顿时被这一片轻飘的羽毛震慑清醒,立刻四散奔逃,大肆尖叫。
行知掌门站立静止,抬眼看着聚集乌云最浓重处的人,眼光越发冷淡,他抬手招来命剑,聚集灵力飞天而上,穿过结界,五招之内斩杀所有魔翼鹏鸟,飞身探入乌云中,隐匿行踪。
众人终于冷静下来,站在地面上紧张担忧地观测战局,只见乌云中暗光同金光绞杀,杀意杀意外泄,震得结界颤动,他们也跟着站立不稳,四散颠倒。
秦误依靠在门槛上,表情冷淡,对外丝毫不在意一般。
行知不是慕则的对手,然而慕则不会杀行知。
两虎相斗,看着凶残,却不会有人毙命。
他种种算计从不为了如此软弱的结果,更要师徒相争,敌对厮杀,两败俱伤的结局,他要慕则死。
至于行知,那自然是,生不如死,才能偿还秦误这些年演戏受的委屈。
……
长空而上,金光同暗光厮杀许久,最后终是金光一击劈开了深重乌云,掩藏在乌云之下的魔翼鹏鸟和站在鸟背后,一身沉黑的男人露出面目,英武成熟,剑眉深目,全然不似寻常妖魔极致的丑陋艳魅,倒像是个误入魔道的正直剑修。
地面上,观望此战的仙门众人看到那张分外熟悉的脸时,顿时大惊,议论纷纷。
“是慕则!魔君居然是慕则!”
“他不是死了吗?”
“他居然就是魔君!”
“当初果然没冤枉了他。”
“究竟是谁说他已经被推入了融骨狱的!他分明没死!”
“杀了他!杀了仙门叛徒!杀了魔君!”
“杀了他,杀了他!”
仙山众人齐声高喊,杀念大起,在他们眼中,修行不过二十余年,又走入歪魔邪道的妖邪慕则必然不是行知的对手。
然而他们只见两人对峙,不见战况。
行知虽然面色冷峻,从容有余,右提着剑的右手却轻微发抖,剑身上一滴鲜血缓慢流落而下。
魔君慕则已然站立在魔翼鹏鸟鸟背上,耳边发丝被削断落在了鸟羽中。
高下早已在沉默之中有了结果。
行知强行忽视内伤外伤,站在仙门众徒之上,身后数千人皆是他的拥趸。
他冷声质问:“慕则,你意欲何为?”
慕则高立着,对上行知,他意味深重,说:“我要秦误。”
三分挑衅,七分讥讽,慕则看着自己虚伪的师尊,双眼阴鸷,这时才像是魔界君主。
“你不过嫉恨秦误当初将你打落山崖。”行知掌门浅淡说:“如此一人之过,何至于折损修仙界乃至人界数万万条性命?”
“尤其,秦误当年意为斩妖除魔,何错之有。”行知掌门照旧气势凛然,高高在上,眼中没有慕则,纵使慕则有滔天之能,早已不是昔日他一手培育的棋子。
“妖魔。”慕则反复品味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一句极为好笑的词,随即他又冷淡下来,说:“我是妖魔,他斩我杀我,我还要慈悲为怀是吗?”
“你记恨他过往下手杀你,今日我不允许你动他。”行知掌门面目严肃,然而他姿态却傲慢:“他是我教养长大的,动他,你还不够格。”
“我是记恨他推我下融骨狱。”慕则抬眼,话语饱含深意地说:“但我更记恨他背弃夫妻恩情。”
世人皆听的清清楚楚,又是大惊,眼光纷杂地看向秦误。
秦误却连一丝触动都没有,沉默着看向天际上你死我活急转成争风吃醋扯头花的战况。
没用的东西,他冷漠且轻蔑的评价。
行知皱了眉,沉默。
慕则顿了顿,继续加码罪名,话却说的露/骨:“谋杀道侣。”
行知眉头皱的更深,他想起十年前两个弟子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羞辱他的。
两个人又是如何彼此折磨,抵死难分的。
他觉得耻辱又嫉恨。
他只冷着面反驳:“他同你从不是道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行知掌门说:“他即将新婚,同你没有任何关系牵连,何来道侣关系。”
“欲加之罪?”慕则觉得这几个字眼颇为刺耳:“何患无辞?”
事实却要说是欲加之罪,无辜却要被强压罪名。
他身上种种背负的罪名,到底是些什么?
荒唐,可笑。
慕则没了耐心,下最后通牒说:“秦误,我只要秦误,倘若三日后秦误不出墨山宗,此后再无修仙门。”
“……”
他说话时施了魔气,震慑整座墨山宗,只要不是聋子,都可以清晰听见。
他说完,他脚下的魔翼鹏鸟便振翅而飞,离开了已经破损的结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