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极度清醒又残忍地践踏着自己,他人,甚至于这个人世。
  媚女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
  慕则回到了寝宫,手臂鲜血淌了一路,直到在王座上落座,也不曾回神。
  他方才暴怒狰狞的面目停歇下来,他对着夜深人静的寝宫,流露出一种深藏于健硕身躯之下的疲惫与沉重,他似乎又恢复成了数年前,仁慈谦和的少年剑修,而在疲惫与沉重之下却又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悲哀。
  慕则手臂仍在流血,指骨被血迹环绕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宫门外魔翼鹏鸟长呵一声,刺穿利空,门外魔使疾驰而来,在魔君面前跪下禀告:“魔界黑海之外,有个女人求见。”
  慕则伤口瞬时愈合,地上一摊血迹也顿时无影无踪,他皱眉:“女人”
  魔使低头汇报:“粉衣白裙,手持长剑,口口声声喊求见魔君。”
  “她独自一人前来”
  “是。”
  “她还说,她有要事相商,只求殿下你见她一面。”
  “……”
  慕则静默片刻,开了口:“派鹏鸟去接她。”
  “是。”
  白柔玉第一遭踏入魔宫,也是数年来第一次面对面看见慕则,一晃这么些年不见,慕则高坐王位上,衣着华贵,面容凝重,阴鸷森冷,同她记忆中和煦谦卑的慕师弟已经相去甚远,她才发觉这些年造就的隔阂,远比她想得还要深远。
  慕则看着白柔玉,她倒是一如往年一般正直年少,他问:“仙子前往我魔界,是有什么意愿难道你还想同我求情吗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救下三界”
  白柔玉摇头,她没功夫同慕则弯弯绕绕,她冷静地看着慕则,说:“慕师弟,我相信你的为人。”
  “你是君子,不是恶徒。”
  “你从来不曾真的出手作乱。”
  人界生灵涂炭,修仙界先辈大能失踪惨死,墨山宗灵脉枯竭,都不是慕则和魔界干的,慕则不过是施加了幻境,是用来诓骗修仙界的招数。
  而偏偏微妙的一点是,白柔玉窥破了幻境。
  “当下不作恶,我以后便不会作恶了”慕则嗤笑:“小师姐,你也未免太天真。”
  “以我的修为,踏平三界不过是一瞬息的事。”
  白柔玉抬起脸,面色如常,她说:“但秦师兄命灯仍在,他在魔界,在你的地盘之中,你也没有动他毫分。”
  “倘若你当真性情大变,是草芥人命的魔头,我不信他能在你手中逃生。”
  “……”慕则神色终于有了改变,看向白柔玉,问:“所以你前来所谓何事一不求情,二不宣战,只为叙旧”
  “还是说……你舍不得你的未婚夫”慕则直接敲打扶手,他眼神微冷,扫过白柔玉。
  白柔玉又摇头,加重语气说:“不,我前来是想同你合作的。”
  “我要杀了行知,将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秦师兄也是如此想法,我猜你也是,我同秦师兄假成亲是合作,今日我也想同你合作。”白柔玉笃定:“我们目标是一致的。”
  慕则脸色终于彻底改变,他看着白柔玉,松懈下来,眼中阴鸷散漫蜕变下来,他扬起唇角,终于又有了当初少年剑修的朝气。
  “你同秦误当初不过一同合作假成亲对付行知”
  白柔玉点头,手中长剑不时撞上铃铛,清脆作响。
  “慕师弟,我不知道你同秦师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请慕师弟你放下芥蒂,暂时饶秦师兄一条性命。”
  慕则缓缓垂眼,说:“我同他之间……不过就是发生了奸情。”
  “哪里来的芥蒂。”
  第71章 入魔
  秦误被禁了足,那晚被抓奸情之后,他便再没有踏出宫门半步的权利宫殿门外把手着魔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倘若他敢踏出宫门半步,或者除去被抹了脸面的奴仆之外的人想要进入,都一律会被绞杀在门外。
  手段态度强硬得令人咋舌,同过往放纵态度没有丝毫相似可言。
  魔宫中人纷纷猜测,许是魔君魔后大婚在即,魔君不好驳了魔后的脸面,因此才冷路了秦误,由此可见,这所谓得宠姬妾相比魔后根本不值一提。
  十日后,魔君魔后大婚之日,便是这位姬妾的死期。
  魔宫中红绸满挂,飘红耀目,欢声笑语,竹笙吹奏、魔乐绕空,沉重玄天钟落在魔界天垂,礼乐晨鸣随着钟声一并传奏在魔宫之内,喜事降至,满魔宫雀跃欢畅,礼乐声充盈魔宫每一个角落。
  秦误在自己宫殿中都听得见门外歌舞热闹,他被吸引了注意,依靠在窗边看魔宫之外分外突兀的大红喜事,他披头散发着,身上单薄地披了一身里衣,身段修长,薄韧如剑,一张格外风流的面目乱眼目,不过旁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依稀看见他朦胧模糊的一身,然而饶是如此,魔卫也很难将眼光从他身上挪开,或男或女,已经换了三波了。
  “你们魔宫即将有大喜事?”他回头看向门口手持双鞭的魔卫,他轻声问:“魔宫如此热闹。”
  “魔君魔后大婚。”魔卫看着他乱了视线,生生的挪开不敢再看,支支吾吾的回答:“魔君着意大办,当下已经三界皆知。”
  秦误回眸,眼帘垂落,漫不经心地说:“这果真是,天大的喜事。”
  秦误收回视线,回了宫殿沐浴。
  温泉水暖,氤氲生热,秦误虽然被软禁在这座宫殿中无法出去,然而他衣食住行从不曾短缺过,温泉宽大犹如湖泊,秦误闭着眼,靠在温泉壁边,热气升腾,遮掩了他半张面目,乌发散落,轻轻掩映,风流多情的面目相比平时多了许多松散惬意,水珠顺着他的肌理缓慢滑落,秦误发丝也沾染上了水雾。
  当下静谧得只有流水声。
  却忽然,水流涌动,一阵波澜,由远及近,越发清晰,终于到了眼下当前,一阵破水声起,有人破水而出。
  秦误缓慢睁开眼,眼睫撩起,一眼对上眼前笑盈盈,美艳绝伦的媚女。
  她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肌理娇媚,沾水染雾便隐隐约约了,浓重娇媚得好似三月被雨水浇透的绿柳红桃,面容又艳绝美丽,唇角勾着轻佻的笑意,丝毫不介怀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袒露自己。
  她像蛇一般地摇曳到秦误身边,柔若无骨的依附上去,她伸手抚过秦误的侧脸,纤细指节勾勒秦误的轮廓,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重。
  秦误抬着眼,任由她抚弄着,只撩起眼皮同她对视,伸手将媚女拉入水中,媚女跌在他怀中,溅起水光,两个人的面上都滴落了水珠,绝顶的皮囊在水汽中好似落入了镜中,同样媚气风流的两张面孔对视着,相似的戏谑涌动,两个人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媚女站在水中,揽抱住秦误的脖颈,愉悦笑出声:“奴家伺候你沐浴……”
  秦误没有拒绝。
  从温泉中出来,水雾散尽,秦误换好了衣物,还是一身绣花鎏金的华丽女子衣裙,梳妆台上摆满首饰胭脂,他坐在镜子前,媚女落座在他面前,手中捏着轻巧妆笔给给秦误描眉上妆。
  鲜红口脂落在秦误的唇上,媚女媚眼低垂,媚色自占三分,秦误同她不过一只手的距离,镜子中映出两张同样艳绝的面容,一只妆笔在他们之间忽远忽近,呼吸近在咫尺,灯火都被他们蛊惑了一般。
  妆笔勾勒秦误唇形,一张薄情的薄唇,沾染口脂后又发着媚,妆笔在秦误额头上落下最后一笔,美人面便在媚女面前同她对峙着。
  媚女勾起唇角,痴迷道:“放弃他吧,你跟我,他能给你的富贵恩宠,我都可以给你。”
  “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
  秦误笑,眼角眉梢的得意中漫溢出轻慢,明媚娇红没有教他刻薄,反而却像是点了红的曼陀罗,他皮囊已然好得雌雄莫辨:“他会给我命,你会吗?”
  “博美人一笑的风流事,我自然也可以。”媚女不以为意,在梳妆台上选了一只流光簪子插入秦误乌发中,男作女装,步摇珠钗,无边风流。
  “他才不会为了我笑就去死。”秦误耳后步摇轻轻摇曳,他说:“他精明得很。”
  “他可是个佯装阴恶的圣人,贱得教人发慌。”
  秦误摇头,戏谑笃定:“这世上,最贪心的就是他。”
  秦误拿过梳妆台上的眉笔粉黛,低眉垂眼,照旧还是那副风流薄情模样,他游刃有余又蛊惑人心,说:“新娘子,我替你描眉上妆。”
  媚女俯身倚偎在他的膝头,臣服痴迷地任由秦误给她上妆。
  魔君新婚,千年大喜,魔界早已最高礼遇知晓三界,行径极为隆重,天落红花,地铺青玉,礼乐丝竹三日不绝,天魔降礼,地魔来朝,鹏鸟开道,数万妖魔跋涉千里汇聚礼坛,庆贺魔君大礼。
  媚女才从秦误房中离开,他妆面精致犹如画卷,点红勾绿,薄唇飞眉,双眼微挑而流露风情,美不胜收,身上寥寥披了一件外袍,松散随意地靠在小案上阖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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