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可三大部族都不敢轻举妄动,大部族吞并小部族问题不大,可大部族吞并大部族就有些难度了。
  要提防旁边的十几个小部族,还要提防有没有大部族打着黄雀在后的心思。
  三大部族虽各有异心,但都一致决定把内部矛盾转化成外部矛盾,既然缺东西就到不缺的地方去抢。
  谁最好抢?
  邻居。
  与他们版图挨得最多,最近的南晋。
  再说鞑靼在南晋也有探子,南晋党派都乱成一锅粥了,形势严峻得很,趁热喝。
  鞑靼不蠢,月商是比南晋富饶一些,可抢起来费劲,阴招多,等他们抢到手了怕是得残一大半,他们审时度势的本领强,倾向于先解燃眉之急,再做精打细算。
  鞑靼三部便轮流,时不时去南晋抢一点,隔一段时间再去抢一点,三大部默契的没选择大举进犯。
  内部暂未谈拢,谁都怕背刺。
  ……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秋季来临。
  忍受许久的南晋,在朝堂之上先吵了一架,然后经过几轮筛选,最后南晋帝迫于压力,给师离忱递来了早就备好的国书。
  南晋这时候送来和亲的国书,意图很明显,想寻外援。哪怕月商曾打下过南晋的三座城池,还有个质子在京都。
  国书入内阁。
  内阁众臣有同意的,认为‘没有永远的敌人’,可以接机索要一些好处。也有反对的,认为南晋‘心怀鬼胎有预谋’,不可轻易入局,不能上当。
  双方各持己见,寸步不让。
  此事暂时搁置了起来。
  国书送到半道,裴郁璟就得了消息,一连半个月脸都是铁青的。
  而且夏日过半时,师离忱嫌热,根本不让他近身,只随他到处走,爱干嘛干嘛,反正不让贴。
  如今到了秋季,火烧似的空气总算降了温度,师离忱还是拒绝和他亲近。
  只因国书到京都前,有一回,师离忱知道了裴郁璟背地里干的一些混账事,格外愤怒,将人压过来赏了几巴掌,力道一如既往,几巴掌给他嘴角扇出血来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裴郁璟馋坏了。
  他都能闻到巴掌扇来时,小皇帝身上凌冽清淡的熏香,很想贴着帝王皮肉狠狠嗅一口。他野心勃勃的看着,却只能受着。
  师离忱怒极反笑,声音里还有几分火气:“你几个脑袋,一边想和朕柔情蜜意,一边背地里算计朕?怪不得半夜拿个铁钩过来给自己身上穿个窟窿,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你只能选一样,懂吗?朕让你滚远一点!”
  裴郁璟跪得结结实实。
  他该的。
  之后。
  师离忱发现扇他手疼,改换鞭子了,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裴郁璟,眼底全然的冷意。
  第74章
  江南距京都远。
  自然也有立监察司,主属京都监察司,副属江南监察司。
  两司一责,分隔两地,江南辖区地带州府的小监察司的所有消息封存起来上通江南监察司,由江南监察司交接上报京都监察司。
  两司一责有个弊端。
  统管江南监察司的三品指挥使若是起了异心,虽截不住消息上报京都,但能拖延一阵时间。
  以防这种情况,监察司制度格外严苛,也有探子的眼睛盯着,层层把关。
  监察司人员须经考校,但有人在考校这一关便布了暗桩,悄无声息的管控着江南监察司。
  这位暗桩,目前是江南指挥使的副手。
  这位江南指挥使,先前乃大理寺少卿出身,对刑案有些过分明锐。
  他察觉到破绽,死里逃生将消息上报京都,如今被现任大理寺少卿夏时重接应,正在修养。
  为了杀指挥使,副手落了许多陷阱,动手狠辣,江南指挥使为此自断了一指。
  得到消息的起初,师离忱并未怀疑到裴郁璟身上,只默不作声的叫探子彻查江南监察司。
  又给江南驻守的总兵统领下令,查军营。还安排查了江南绣坊,矿冶官营,以及各地商矿。
  哪怕有上报卷宗,也不如细细盘查。
  这一查。
  查出了几个易容混进军营的家伙。
  绣房虽是官家产物,可师离忱这步棋下在这儿,便是要它走入民间,让天下女子有饭吃,有活路走。
  故此绣房的经营方面一向由当地接手,绣坊里都是涉案女子,以及无处可去自愿入内的女子,外有重兵巡逻把守,里头的人出不来,无法轻易调换。
  因此是与绣房有过交涉的其中一个商铺有问题。
  矿冶官营一切正常,而有两家开采商矿的商户异样。
  月商矿冶法制度森严,商矿只能做农耕物具所用,商户开采商矿敢挪作他用,便是九族都不够死一死,月商没人如此大胆。
  与商人有关。
  师离忱这才怀疑上了裴郁璟。
  不用审,才开了个口,裴郁璟就认了。
  师离忱一瞬间怒气直达顶峰。
  ……
  皮革材质的鞭子不长不短,拿在手里一截垂下,又有些许支撑力,能轻易挑起人的下巴。
  师离忱端看着裴郁璟,眼底似有怒火翻腾,冷得可怕,“裴殿下好本事啊,身在京都,远隔千里,要杀朕的指挥使,还要把控矿冶,下一步你想做什么?要整个江南?不如换你来坐朕的位置?”
  “我不会的。”裴郁璟身上已有道道鞭痕,渗出血迹,他强忍着压抑到极点地呼吸声。
  视线落在帝王握着鞭柄的手,仿佛透过这一幕,看到这只指腹浅红,纤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另一样东西。
  裴郁璟眸光微暗,抬眼看向师离忱,忽地展出一个野性阴鸷的笑容,“圣上的位置,就该圣上坐稳,我要的不是江山……我若有意,江南现在早该乱了,而不是演出一场拙劣的刺杀戏,我会把那个罪魁祸首抓过来,给圣上一个交代。”
  “况且我若有意,圣上又怎会让我如此放肆,定会将我圈禁。”
  裴郁璟虽有城府谋划,可已经放弃了对月商的进犯——这点从交出鹿亲王私兵调令足以可证。
  他要是执意藏着这块调令,时不时借此闹出点乱子,师离忱查出来也要一些时间。
  所以裴郁璟的心思,真的不在月商江山之上。
  这点师离忱了解得很透彻,但不妨碍他有怒气。
  暗桩是真,蚕食商矿是真!要把控矿冶是真,在军营混了探子也是真!!他最厌烦有人在他背后,做这些疑似对他江山不利的谋划。
  哪怕裴郁璟没有这部分野心,也会让师离忱有随时会失控的感觉,他很愤怒,有种领地被冒犯的愤怒!
  尤其做出这些事的人,还是书中的‘男主’,是最后一统江山的人物。师离忱目光冷凝,忽然觉得裴郁璟格外面目可憎。
  不论结果如何。
  至少目前,他不想再看见裴郁璟,看着裴郁璟还要辩解,他却不想听了,嗤笑一声,干脆把人赶出皇宫,早该让他去住质子府的!
  都是狗屁!
  第75章
  裴郁璟进不了皇宫。
  皇宫守卫森严,哪像话本子里写得那般异想天开,那么好混进去,他根本见不到小皇帝。
  他只能守在京都,每日看汇报来的情报,幸亏宫中暗桩还没被拔干净,好让他得到一点小皇帝的消息。
  背着天子,下令暗中控制江南时,他就想过该吃点苦果,没想到皇帝打了他一顿把他赶出皇宫来了。
  赶出来了……不理他,不见他,完完全全把他当个空气。
  这比要杀他还可怕。
  尤其是在得知南晋国书送来,入了内阁引起争议,师离忱一直未曾明确拒绝和亲之后,裴郁璟眼神逐渐狠戾。
  他整日里面色森冷沉郁,让周身气息仿佛都带上了戾气,在质子府练刀时,一连劈了三四颗树。
  “人呢。”裴郁璟练得呼呼喘气,沉声道。
  僚属打了个响指,一个人如死狗般被拖了上来,地上划出一条血迹。裴郁璟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手腕,抬眼瞥去眸底全然森寒,“……都交代了?”
  僚属道:“交代了。此人在江南呆久了,心野了……他从其他死士那里偷了几份解药,算着脱离主上能多活五年,便打着改头换面的主意,想剥了江南指挥使的面皮,取代其身份。”
  刀尖在地上磨出火花,裴郁璟慢吞吞走过去,寒芒一闪顿时颅首分离,“自作主张。”
  他道,“给宫中送去……还有,与江南暗桩全部暂停联络,至于被查出来的,递消息让他们和圣上的人如实交代。”
  “啊?”僚属惊诧,“全说?”
  裴郁璟神情晦暗,‘嗯’了一声,“圣上知我本意,全说了还有活路,不说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僚属默然。
  顿了顿。
  他向裴郁璟拱手致礼,沉痛道:“主上,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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