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寅时，三人东倒西歪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待。
  “怎么有点凉嗖嗖的，我的被子呢？”谢知摸了摸身边，“我的床怎么这么硬？”
  遂睁眼，入目见窗前一道白色身影，谢知闭眼瞬间左手猛掐人中，右手摇醒身边人。
  好在谢知只是刚睡醒时有点害怕，平缓一下又恢复了。
  “起来，快起来，来了。”
  林祝睁眼看见这幕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闭就要晕过去，一双手忽然闪到她面前，猛掐她的人中。
  “醒醒，别睡。”顺便一脚踹醒还没醒的谢微。
  “痛，好了，我不会晕了。”林祝弱声道。
  经这么一搅和，几人睡意全无，沉默地看着窗外飘来飘去的魂体，相比一个月前，魂体又淡了几分，要扒着窗户才能不被风吹走。
  好奇怪，他们竟然能看懂魂体手在扒窗户。
  “你...们...回来。”
  林祝顿感意外，“你能说话了？”
  另外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魂体说话，惊得话都说不出，活的诶，不对。
  魂体轻轻前后摇了摇上半身，林祝翻译道，“这是‘是’的意思。”
  “通净前辈，晚辈林祝在此向您问安。”林祝向魂体行礼。
  谢知谢微同样向魂体问安行礼。
  通净前辈乐于助人、心怀慈悲，在修仙界里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帮助。
  这个礼，他们该行。
  通净微微一顿，侧了侧身，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没问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小友...起身。”
  林祝：“通净前辈，我们下山查清楚了如恩的事情，杀他的人是如然，具体的事情很复杂，我简单和您说一下...”
  “但在这其中，我们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我们对如然的了解，他一个人做不成整件事情。就光说调换下山信件这事，据我所知，梵音寺的任务信件上都还有印章，印章由专门的内门弟子负责，如然的人际关系简单，不可能做得到。”
  林祝抬眼看向魂体，“这件事，您觉得呢？”
  魂体陷入沉默，林祝微微拱手，“我明白了。”
  谢知向她传音，“你知道是谁了？”
  林祝：“知道了。”
  通净前辈已经将答案告诉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三人小剧场：
  子时：o5o
  丑时：ovo
  寅时：ov–
  第63章 本心
  ◎来临◎
  清凉的夜风徐徐吹进点着烛火的小屋内，冷暖共存。
  通净不愿意说出杀害他的凶手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
  现在，距离住持选拔大会只剩下几个时辰，他们来不及再做任何的调查，只能寄希望于面前的通净。
  谢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林祝口中所说的凶手是谁，在她一旁，是认真看着通净的林祝，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太好。
  但她也隐隐感觉到，现在还不是问话的时机。
  “通净前辈，过去之事已然发生”，她再次抬眼认真地望着面前的前辈，“未来，仍可改变。”
  “您不止有一个弟子，不是吗？”
  谢知谢微惊愕地瞪大了眼，努力消化这句话背后的信息。
  一声长而低沉的叹息声飘荡在屋内，好似把几百年的气都叹完了。
  通净终于出声，“很多年前，贫道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贫道以为，贫道承受了他的结果后就不会再有人遭受不必要的灾祸。”
  林祝三人站在屋里，静静地听面前的老人低声讲述，为了确保他们能听清每一个字，通净讲的很慢。
  “但贫道想错了，宁小友说得没错，不该牵连到无辜之人。”
  他们看不见通净的神情，甚至不知道他的面容，在这一刻，却神奇般的感觉到通净身上散发的慈爱。
  “你们，遭到波及了吧？”
  听见这话，共情力很强的谢知蓦地鼻头一酸，一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前辈，在本身已经遭受了某些待遇后，仍回过头来关心他们这些小辈。
  仅是遥遥相望，寥寥几语。
  “梵音寺有个真实的传说，在当上住持的那天晚上，天道会通过梦境将住持的生死劫告诉他，生死劫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件事。”
  生死劫？
  或许是梵音寺的内部消息，他们从未听说过住持可以做能够预知未来的梦。
  众人心微微提起，谢知心脏被挑起阵阵波浪，不由提声问道，“那您的生死劫是？”
  “是如慧。”
  此言一出，全场静下来，除却已然猜到背后凶手的林祝，谢知谢微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命运会同等地向每一个人宣誓它的主权，贫道也不例外。当时，贫道已经收下如慧作为亲传弟子，知道如慧是贫道的生死劫后，心神大乱，身为住持，不可能不知道生死劫是什么意思。”
  生死劫的事被通净说出来后，他好像突然泄了气，不再是人人仰望的那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只是一位已至黄昏暮年的老人。
  沉寂已久的黄沙如春日柳絮一般浮起来。
  “贫道开始疏远他，冷落他，企图让他自己懂得梵音寺并不欢迎他，请他自行离去，就这样，贫道又收了一名弟子，他叫如心。”
  “如心很好，聪明伶俐到连贫道都惊叹，贫道开始在他身上逐渐找到了以前的感觉，没有知道生死劫之前的感觉，渐渐远离了如慧。”
  说到这里，通净顿了顿。
  “如心很聪明，知道如慧开始不喜欢他，才是孩童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讨得师兄的喜欢，后来他们二人关系一直不错。”
  “他们都是好孩子，是贫道害了如慧。如若当初贫道能少一分偏见，可能如今会不一样。”
  所以就算如慧杀了通净，通净也接受了，并打算把这份秘密带到黄泉之下，永不见天光，这是他欠如慧的因果。
  只是没想到，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因果，你因他果，也可能是他因他果，在命局中所站的位置不同，形成的因果也不同。
  在通净的命局中，如慧是变量，是因果，如心又何尝不是。
  林祝还是第一次听到如心如慧的过去，还有前辈通净的秘密，要说讲大道理，通净前辈知道的比她要多的多，但她还是想说：
  “前辈，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无论是如慧，还是如心。
  他没有为了一己之私杀掉如慧，亦未将他逐出师门，身为住持，悄无声息地杀掉一名弟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守住本心，实为难得。
  通净虚弱的笑了，“贫道此生，只能这样了。因因果果，前尘往事，皆与贫道一同隐于山间清风，贫道无能为力...管不了那么多了。”
  谢微低下头，认真地行了个礼，在通净前辈和他们的一席对话中，他对道法有了更深的认识。
  通净前辈，一路走好。
  谢知心头一角隐隐酸涩，她对朋友极为看重，活到这么大她也就两三个朋友，因此看的更加珍重。
  她心疼如心的遭遇，才是孩童的年纪，就要学着察言观色，在别人脸色下讨生活，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被众人捧起来的人。
  如心不是佛子吗？你又为何会如此？
  怀着心事的谢知悄悄往后挪了挪，看了眼没有表情的林祝，她在心里偷偷的想，希望林祝以前能过得快乐一点，不然他们这里就是苦瓜窝了。
  至少，要结一个小甜瓜吧。
  通净身影越发淡薄，如一层透明的、一戳即破的纸，但他竟凝成了人的模样。
  脸圆圆的、笑呵呵的老人轻轻向他们挥了挥手，好似第一次见面。
  “祝各位小友，仙途一帆风顺。”
  通净说完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展开笑颜。
  他的祝福含福泽灵气，以前的时候，很多人求着通净给他们祝福，如今他...
  看到这一幕，林祝等人心里更沉重了，他们都明白，不是妙手回春，而是
  ——回光返照。
  “刺啦。”
  几人回头看，一双玉白莹润的手推开房门，见人都在也不意外，对他们温柔笑了笑，随后看向通净。
  通净平和地目光落在如心身上，一点也不意外他来，头微微点了下，“你来啦。”
  如心恭敬地行礼，“师傅。”
  三人向通净致意后退出屋子，给师徒二人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
  翌日一早。
  昨夜林祝一夜未眠，她把李满交给梵音寺，李满体内还有阴森之气，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把气引出。
  分别之时，李满害怕再遇到坏人，一个劲抓着林祝的袖口不肯放手，林祝解释好半天后终于将人交给和尚。
  至于李满在苍穹影中见到的一切，林祝建议她先不要说，至少得等两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