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简初站住脚步,望了一眼:“这么早,你就开始招待客人了?”
沈砚舟正在厨房台前冲咖啡,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应了句:“阿姨早上来过,说看到家里是两个人,就多做了一份。”
简初走近两步,看了眼那些整整齐齐的碗筷,说了句:“反正多了你也吃不了,我帮你。”语气极自然。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沈砚舟看着她动作利落的背影,神情没变,只在转身的瞬间,嘴角轻轻扬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不经意触动了神经。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阿姨发来的微信:
【沈总,已按您说的做了,早餐的汤里加了养胃的补品。明天我还这个时间过来。】
沈砚舟盯着那行字,指尖停顿了一秒,随即回复:
【明天周末,您不用来了。我想多睡会儿。】
回完,他熄了屏,把手机放回原处,端起咖啡杯,走到餐台前,坐在她对面。
俩人沉默着吃着早餐,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尴尬。
这一顿饭,吃得安静,却莫名稳定。
饭后,沈砚舟放下咖啡杯,抬眼瞥了她一眼,似是随口问了句:“顺路,要不我……”
话还没说完,简初已经接了话:“行。”她答得干脆,眼神里却没什么波澜。
虽然不明白沈砚舟这一早上发的哪门子疯,忽然变得没那么咄咄逼人,但她懒得深究,就当是他高尔夫球场撂她一人在马路边的赔礼道歉。
车子一路往公司方向驶去,临近写字楼时,简初忽然开口:“你把我放下吧,还有五分钟的路,我自己走。”
沈砚舟眉头微皱,余光扫了她一眼。
简初语气不疾不徐:“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他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说什么了?”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她顿了顿,声音微凉,“我在意的是,他们会因为误会,以为我跟你搭上关系、靠你开后门,从而忽略我真正的业务能力。”
沈砚舟没再多言,只将车缓缓停在辅路一侧的公交站台。
简初下车,动作利落地关上车门,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他看着她走远,才启动车子,缓缓驶离。
中午,临近饭点时,沈砚舟坐在办公室里,一直看表,又时不时望向电梯方向。
终于,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是他特意订的午餐,公司同事一人一份,分门别类,热气腾腾地送到。
整个办公室都沸腾了。
有人小声议论:“沈总头一回请全组吃饭,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还有人半开玩笑:“不会是中了什么大彩吧?”
沈砚舟端着咖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最近大家都挺辛苦的,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顿饭不多,一点心意,犒劳一下各位。”
说完,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停在简初身上。
她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正和霍斯庭低声说着什么,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砚舟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转身回了办公室。
站在落地窗前,他一眼就看见陆也的那辆大g稳稳停在楼下,雷打不动地给简初送饭来。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却没笑出半分温度。
下一秒,他看到简初把自己那份公司午餐递给了霍斯庭,还低声说:“你不是爱吃这个吗?我最近不想碰海鲜。”
霍斯庭点头接过。
简初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接起电话,“我下来了。”她熟练地起身朝电梯口走去。
沈砚舟站在窗边,目光如炬,盯着楼下两人会面的那一瞬。
她站在阳光下,冲陆也笑着挥手,陆也替她拉开车门,两人说笑着上了车。
沈砚舟的手猛地收紧,杯沿“咯哒”一声,像是骨节错位的声音。
他当即按下桌上的内线:“黛西,进来。”
几秒后,黛西推门而入。
“从今天起,”沈砚舟语气平稳得几乎听不出情绪,“公司大楼正门三百米范围内禁止停车。还有,地下停车场入口调整权限,非公司员工禁止入内。”
黛西一愣,立刻点头:“好,我马上安排。”
她走到门口,手已经搭上门把手,又回头看了一眼简初空空如也的工位。
黛西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从没见过沈砚舟在女人身上吃瘪,如今,倒真是活久见了。
下午将近六点,落日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在地毯上,光影柔和。
霍斯庭走到简初身旁,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晚上欧洲商会有个酒会,有不少潜在客户,也有其他律所的人。我手上有请柬,你回去换件衣服,我来接你,顺便探探风向。”
简初抬眼看他,点头应下,语气平稳:“好。”
夜色降临,洲际酒店宴会厅灯火明晃,西装与礼服交错,流光暗涌。简初走在霍斯庭一侧,缓步入场。
她穿了墨绿色丝缎长裙,颜色偏沉,却极衬肤色。礼服剪裁极好,勾勒出她肩线与腰身,举手投足间带着疏淡克制的自持感,不媚,也不俗。
她拎着裙摆下台阶,霍斯庭顺势将手臂递给她。简初没有迟疑,将手搭了上去,动作流畅而自然。
场内人声鼎沸,香槟与烛光交错。侍者托盘擦肩而过,霍斯庭接过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简初低声抱怨了一句:“渴死我了。”
说完仰头饮尽,又自己去拿了第二杯,动作冷静自如,仿佛只是喝水。
走至人群稍稀的交流区,他略抬眼看了看上方空调的出风方向,随后自然地换了边,将她立于不被冷风直吹的一侧。
一名侍者端着盘子急匆匆擦身而过,托盘略倾。霍斯庭眼疾手快,微侧身体,挡在简初身前。另一只手下意识提起她的裙摆一角,避开可能飞溅出来的奶油或者果酱。
他的动作沉稳利落,不带丝毫欲图亲近的意味,更像是出于一种习惯的保护,几乎无人察觉。
简初没放在心上,只抬眸淡淡说了句:“谢谢。”
这一切,全落在沈砚舟的眼里。
他站在高处,尚未入场,身上灰黑色西装沉静克制。目光淡淡扫过人群,在简初身上顿住。
她穿礼服的模样他并不陌生。几年前她也曾穿过那样的裙子站在他面前,不施粉黛,眉眼生冷,举止清清淡淡,却不知怎么就让人移不开眼。
那时候的她,穿着这条裙子,与他在伦敦的某个餐厅里吃晚饭。
如今再看,她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只是身边的人,换了。
沈砚舟站在原地,指尖拎着香槟杯,未饮。
他轻笑了一声,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在笑别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为何要在意。
宴会厅的灯光柔亮,琴声悠扬,香槟气泡在水晶杯中细细升腾。
霍斯庭与简初在人群中缓步前行,神色从容。遇上熟人,霍斯庭笑着向她介绍:“这几位是德谦、景衡、谛本的同仁,几家都是国内顶尖律所。”
简初礼貌点头,端起香槟杯,职业化地笑着寒暄。她说得不多,姿态恰到好处,既不疏离也不亲近,语气轻飘飘,眼神却冷淡得像一潭静水。
同行间的客套与试探一向心照不宣。几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又匆匆散去,转向下一波社交目标。
等他们一走远,简初手腕一沉,把香槟杯随手搁到侍者托盘上,抬手揉了揉嘴角肌肉,低声吐槽道:“一群诉棍。”紧接着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
霍斯庭侧目看她,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张嘴,搁律所门口说,被人听见得拉黑你。”
简初耸耸肩:“那以后还得仰仗霍大律师保护我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低沉而熟悉,带着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
“简律师今日从公司走得早,原来是和霍律师一起来这儿拓展人脉、寻找潜在客户了?”
简初微微一僵,像是没料到这人竟会在这种场合现身。
她转过身,果然看到沈砚舟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还端着一杯未动的酒,神情似笑非笑。西装笔挺,神色冷淡,一如他素来的样子。
他看着她,眼神不咸不淡,却像是将她方才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简初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得近乎漫不经心:“跟着霍律师来见见世面,谈不上寻找新客户。毕竟我们傍着骁岳这么大的金主,哪儿还敢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她说得笑盈盈的,眼角却没一丝笑意。
霍斯庭顺着她的话补了一句:“是啊,也就是看看最近的风口,换换脑子。”
沈砚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声线平稳:“我开玩笑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到简初脸上:“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