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39章
调解会后的几天，简初难得过上了几分踏实日子。新家收拾妥当，小阳台也添了几盆绿植。
到了傍晚，阳光正好洒进来，她便拎张椅子坐那儿，喝点酸奶，刷刷案子，风一吹，人都跟着松快下来。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她从地铁口出来，拎着便利店买的那罐草莓酸奶，一路往回走。
楼下有孩子骑着小电驴呼啸而过，有人家的厨房飘出炖肉味儿，老旧居民楼前头的小路也亮起了昏黄的路灯，一切寻常不过。
结果就这么一拐弯，还没走到自家单元门口，一道人影从旁边阴影里闪了出来——酒气冲天，带着一股浓得发闷的味儿。
是王伟。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褶皱t恤，脸上胡茬一片，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一看就是连着几天没睡好。他嘴角动了动，眼神阴得像是灌了冰水：“简律师——本事不小啊？”
简初立刻止住脚步，警觉地往后退了半步，稳稳站到路灯底下。她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敲在地板砖上的高跟鞋：“王先生，如果你想谈事儿，去找我助理预约。拦人，这叫骚扰。”
王伟往前逼了一步，脚下踉跄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我今儿来不是跟你谈什么狗屁法律的。”
“您少拿那一套压我，我告诉你简初，你要是敢真把那些东西交上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干出点儿什么来。你一个女人，还是住在这种地方，啧——多危险你知道吗？”
这话说得太露骨，简初指尖一紧，却还是稳住了神色。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冷笑一声：
“您这是威胁律师，知道吗？法律里有明文规定的，罪加一等。”
王伟被她的眼神噎了一下，脸上那点狠劲儿有点绷不住了，像是酒劲上头，咬着牙骂了句：“你别太得意，简初。别觉得有几个证据就能把我怎么样。到时候出事儿了，你自己可别后悔。”
简初没再说话，只是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了他一脸，然后淡淡地问：
“我已经拍下来了。要不要我现在报警？”
“你以为我只是说说？”王伟忽然发出一声阴冷的笑，“你每天八点半出门，坐十号线到国贸，下班喜欢在楼下那家7-11买瓶苏打水。简律师，我比你自己都清楚你的路线。”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简初的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很久。
就在街角，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停在阴影里。
沈砚舟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场无声的对峙。
自从简初搬出去，他每天都会让司机在她下班后，远远地跟到这里，直到确认她楼上的灯亮起才离开。
他看着王伟一步步逼近简初，看着她脸上那份故作的镇定，握着手机的手，明明手指已经在发抖了。
他正准备让司机把车开过去，却看到简初忽然动了。
王伟借着酒劲，伸手就想去抓简初的胳膊。
简初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她没有躲闪，反而迎着对方伸过来的手，猛地抬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向了王伟的腹部。
王伟吃痛，闷哼一声，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了下去。
简初没有丝毫恋战，趁着这个空档，她转身就朝单元门里冲了进去。高跟鞋踩在水泥楼梯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噔噔声。
她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找出钥匙，手指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
门被打开，她闪身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将门死死关上。
紧接着，是几道金属入槽的声响。
她把门反锁了。
街角，迈巴赫内。
沈砚舟看着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反击和逃脱，看着她家中那扇窗户的灯，终于亮了起来。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处。
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去查一个人，叫王伟。把他所有的底细，不管黑的白的，都给我翻出来。现在，立刻。”
挂掉电话后，沈砚舟把偷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门落锁的瞬间，简初才像是被从紧绷中猛地抽离，整个人倚着那扇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下来。
此刻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胸腔里乱撞，震得骨头都在发麻。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指尖紧攥着裙角，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不是没遇到过疯子，也不是怕冲突。
可像王伟那样的恶意，藏在角落里，不声不响地跟着你，像毒蛇一样，咬你之前连个响都不打。那种感觉——不是害怕，是后知后觉的厌恶与后怕。
她就那么坐了一会儿，直到腿都麻了，才慢慢站起来，转身把门又确认锁了一遍，才往里走。
第二天早上，律所如常地运转着。
简初照旧准时到岗，妆也化得一丝不苟，只是肤色比往常更白，眼底也有一些乌青，唇色也淡了几分。她低着头翻卷宗时，手指不自觉地顿了顿，像是走神。
霍斯庭从她身边走过，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在她桌上放下一杯热牛奶。纸杯微微冒着热气，贴着桌面。
简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谢谢，也没笑，只是点了点头，把那杯奶握在手里。
霍斯庭坐回自己位子，打开电脑。
他一向觉得，简初这种人，是那种科幻电影里的女战士。她永远不会在谁面前叫苦，也不需要谁替她出头。她身上有股子倔劲儿，遇到什么事儿都能挺过去。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疼她，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
这几天，简初都没敢回家。
她把自己暂时安顿在律所的员工宿舍里，那地方原本是给项目紧、加班晚的同事留的休息间，设施简单，甚至连隔音都谈不上，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她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就在宿舍临时铺的单人床上将就一晚。白炽灯晃得人眼疼，她闭着眼都能听见隔壁谁在敲键盘，谁在打电话。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碰到王伟，这种浑不吝还是躲着点儿好。
而这边的沈砚舟，已经连续三晚都没看到她楼上的灯亮起。
回到公寓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盯着手机发呆，微信界面早就打开，指尖停在简初的头像上——
按了半天，就是发不出一句话。
结果手一抖，不小心点了个“拍了拍”。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行提示蹦出来：
“你拍了拍‘简初’。”
沈砚舟整个人僵住，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地上。他连忙去撤回，却在下一秒发现——
“拍了拍”不能撤回。
沈砚舟：“……”
而此刻的简初，正和员工宿舍里的几个同事围坐着吃泡面，边聊边翻手机。
看到微信弹出的提示消息，她盯了几秒，眉头一皱，低低骂了一句：“有病。”
身边的实习生问她：“谁惹你了？”
简初把手机扣上，语气凉凉：“老客户。”
第二天一早，简初刚刷了工牌进律所，就看到霍斯庭站在前台那，穿得一板一眼，气色比平时还好。
她边走边打哈欠，语气懒洋洋的：“怎么一大早站这儿堵我？”
霍斯庭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住哪儿？”
“律所宿舍。”
“为什么不回家？”
简初扶了扶额说道：“还不是被这孙子给堵家门口了。”
“王伟那边，有新动静了。”霍斯庭的语气很平静，“他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你不用担惊受怕了。”
简初抬起头。
“他公司涉嫌财务造假和偷漏税的证据，被人匿名举报到了税务部门和证监会。”霍斯庭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举报材料很详尽，几乎是一刀致命。他现在自顾不暇，没工夫找你麻烦了。”
他顿了顿，将一个牛皮纸袋推到简初面前：“这是今天早上寄到律所前台给你的，没有署名。”
简初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文件和一张u盘。文件里，是王伟婚内出轨、在澳门豪赌、以及更多隐匿财产的铁证，甚至包括他和情人之间露骨的聊天记录截图。
证据链完整、清晰，足以让王伟在法庭上输得一败涂地。
简初看着这些东西，手指却微微有些发凉。她知道，能在一夜之间，把一个人查得这么底朝天的，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是你的王牌。”霍斯庭说，“现在，你可以彻底终结这场官司了。”
李静的抚养权官司赢了。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李静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一遍一遍地对她说“谢谢”。
可电话一挂，简初却没感到多少胜利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