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说完，她便起身，优雅地转身离去，没有再给张素心多说一个字的机会。张素心一个人僵在原地，难堪至极。
圆桌讨论结束，进入了自由交流环节。
简初立刻被一群人围住，有向她请教问题的年轻律师，也有想和她交换名片的投行精英。她游刃有余地穿梭其中，姿态从容，应对得体。
宴会厅的另一侧，灯光璀璨，张素心端着香槟杯，穿行在人群中，她的眼神却在悄无声息地打量四周。
看看这个京城权贵云集的场合，能不能给简初，或者给她自己，攀上点什么真正有分量的关系。
自从杜归尧那边彻底没戏了，张素心心里那点算盘就没停过。她清楚自己年纪一把，靠脸吃饭的日子早过了，眼下能攀的，全指望女儿撑起一个场面。
说是为简初物色对象，实则不过是借壳投机，替自己谋一条养老后路，和给简行知寻个更高的地方去。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扫过一张张精英面孔，像雷达一样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可能的信号——那种腕间带着名表的人，那种谈笑间自带资源气息的人，那种在应酬中始终被人围在中心的人。
终于，她目光一顿，落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声音不高却总能被人附和。张素心认出他，是香港某上市集团的创始人，之前在财经新闻里见过。
她立刻抬手理了理鬓角，脸上堆起得体又温婉的笑，踩着刚刚好的步伐朝他走过去。
“王总，您好，久仰大名。”她轻声打招呼，语气柔和，“我是张素心，刚刚台上发言的简律师，是我女儿。”
第41章
对方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客气，略一点头。
张素心趁机再上一步，笑容不动，话却开始落钩：“那孩子平时太专注工作了，情感这块一直耽误着，我这当妈的是真替她着急。王总家里要是有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说不定也能——”
王总的笑容已经明显敷衍，杯子抬了抬，寒暄两句便打断了她：“张女士失陪，我还有点事。”
张素心被礼貌地挡了回去，脸上的笑凝了一瞬，下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抿了口酒，转身混入人流中，继续游走。
张素心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暗骂对方不识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不是第一次碰钉子，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脸皮对她来说都没有能握在手里的钱重要。
张素心换了只手端香槟，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终于看中了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西装剪裁得体，眉眼清俊。
她走上前，语气殷勤：“这位先生，看着好眼熟，是在哪家集团任职？我闺女最近也在做并购方面的项目，说不定还有合作机会。”
对方客气地报了个名字，是业内新崛起的投资公司合伙人。
张素心一听，眼前一亮，立刻笑得更亲热了几分：“哎哟，果然是年轻有为！不知道现在可有家室？”
说着，她自顾自从包里翻出手机，笑眯眯地递过去：“咱们加个微信吧？我女儿单身，你们有空可以一起约着吃个饭，交个朋友也好。”
那男生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伸手接过去加了，礼貌道：“好，回头再说。”
张素心满意地收了手机，转身的瞬间，却*没注意到，方才那一幕早被几个同行看在眼里。
有几个刚刚还在夸简律师稳重能干的青年才俊，此刻面色已变，低声议论起来：
“刚才说那个是她妈？怎么……这劲头儿跟在给自己女儿相亲似的。”
“简律师不是挺能干的吗，怎么家里这位上赶着跟人套近乎，太掉价了。”
“我还以为她是那种靠自己打拼的，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操作。”
几句风言风语，很快在场内悄然扩散开来。
而就在简初被众人围绕，耐心攀谈和回答问题的时候，全然不知道场內发生的事情，这时一道优雅却冰冷的身影，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
是林婉茹。
她端着一杯香槟，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用一种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口吻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喧闹的议论声都安静下来。
“简小姐，真是年轻有为。”
简初连忙回应：“陆夫人，您过奖了。”
“你的那场圆桌讨论，我也听了。”林婉茹的目光温和。
“你对财务风险的见解，确实深刻。这让我很好奇，不知道令堂上次向我儿子陆也周转那二百万时，简小姐是否也给了她这么专业的建议呢？”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震惊、探究和一丝不加掩饰的八卦，聚焦在了简初身上。
二百万、周转、豪门之子……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足够在场的人脑补出一万字心机女攀附豪门的戏码。
简初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母亲背着她做了什么。
张素心在数次尝试失败后，终于放弃了自己去推销，转而将目标锁定在了女儿本身。
她看到简初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那不是母亲的骄傲，而是一种商人看到顶级商品的兴奋。她立刻端着酒杯，穿过人群，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笑容，一把挽住了简初的胳膊。
“初初！妈妈可算找到你了！”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简初耳边炸响。
她身体瞬间僵硬，脸上完美的职业微笑差点碎裂。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原本就八卦的人，此刻只想看她的笑话。
“妈，你在这里做什么？”简初压低了声音，试图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惊恐，“这是工作场合。”
“工作什么呀，终身大事才最重要！”张素心却将她挽得更紧，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她仰着头，用一种炫耀的姿态对周围的人笑道：“这是我女儿，简初。是不是很优秀？就是还单身，各位要是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可得帮我们家初初介绍介绍啊！”
羞耻感像潮水般将简初淹没。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件被母亲当众贴上价签、四处兜售的商品。
她越是想挣脱，张素心就缠得越紧，那副母女情深的模样，在旁人眼中显得无比滑稽又讽刺。
简初试图拉开张素心，把她带出去，
“张女士，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卖力地为女儿的前程奔波。”看热闹的林宛茹忍不住开口了，言语中全是鄙夷，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四周立刻安静了几分。
林婉茹视线从张素心移到简初身上，唇角微弯，却毫无笑意：“简小姐，我早说过，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大家也都看见了，并非我空口无凭。”
她顿了顿，缓缓道：“与其把心思放在怎么钓金龟婿上，不如好好打磨你的专业能力。你的履历我看过，我想你读这么多书，不是为了给人当豪门太太埋没的吧？”
她话音未落，周围已响起了低低的附和声和窃笑。
简初只觉血往脸上冲，又凉了下去，这一刻她只觉得无力感袭来，林婉茹的每一句话，都比当众扇她一耳光还要狠毒。她不仅揭开了她最不堪的家事，更将她刚刚凭专业能力赢来的所有尊重，瞬间踩得粉碎。
张素心还站在她身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一通热情招呼，已经把女儿的名声推向了风口浪尖。
她还在笑，一脸自得。
张素心还毫无知觉，继续谄媚与讨好：“哎呀，原来是陆夫人！您看，这都是误会……”
不等张素心说完，简初猛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张素心怀里抽了出来。
她没有再看母亲一眼，而是迎着林婉茹那双带着胜利者姿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
“感谢陆夫人的提点。我的确读了很多书，所以我很清楚，我的价值由我的专业能力决定，而不是由我嫁给谁来定义，也不会因为我家人的人品改变。至于那钱，如果陆夫人觉得有经济纠纷，大可以发律师函给我。”
说完，她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初初，你跟陆夫人道个歉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张素心见她要走，立刻又追了上去，试图再次抓住她。
现场的宾客将她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连媒体也捕捉到了八卦，往这边挤来，探究的目光让她无处可逃。
“各位，请让一下，这是私人事务。”霍斯庭立刻上前，以律所合伙人的身份试图为她解围，但现场的混乱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会场后方角落的沈砚舟动了。
他穿过骚动的人群，步履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的气场却让所有人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