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何必呢?
既然我无法给予回应,又何必给对方希望?
那只会让人更失望。
奚蓉快把病号服扯破了,我也没吭声,低着头装精力不济犯困的样子。
门过了一会儿才合上。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奚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扭头来瞪我,像是恨我不争气,但她最后也没说什么。
沉默在我们之间流转,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又拉过我没输液的那只手。
“是什么东西?”我还没看清,下意识问道。
她的眼睫往下垂,遮挡了大部分的情绪,我只能看出她心情不太好,甚至有些悲伤。
可奚蓉偏又扯着嘴角,以一种怅然的语气对我说:“这是你的东西,我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了。”
她把东西塞到我手里,又让我的手掌将那个东西包起来,她就这样包着我的手,一时失了分寸,力气太大。
“嘶,奚蓉你这个牛劲能不能收收,我手要碎了!”
我很想忍,但我半点忍不了疼,龇牙咧嘴地向奚蓉发出抗议。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一身都是力气!”
“奚蓉你这是打算给我物理封口好遮掩你的拉媒行为吗?你也太狠了,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在这种事情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奚蓉赶紧松了手,而我的手仍惯性地握着那个东西,细腻光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大概是缎面的小物件,很软很滑。
疼痛感稍缓,奚蓉跟我道歉:“对不起露露,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没控制好力气,你手还好吗?”
不太好,她是真有劲,我的手背上立刻浮现出红色的指痕,全是奚蓉蛮力捏出来的。
她手忙脚乱地在原地瞎忙活,摸口袋翻衣服,整得好像有随身携带无副作用的止疼特效药一样。
自己的好朋友,除了宠她,我还能怎么办?
再怎么犯蠢,她也是奚蓉,我最重要的好朋友和家人。
“好了,没事了,你就捏那一下能有多大点事?我又不是玻璃,没那么易碎,已经没那么疼了。”
我叹了口气倾身去拉她,“找什么呢?”
她讷讷地看着我,又看向我的手心,她好像很在意这个东西。
“露露。”奚蓉的语气很郑重,她在偷看我,像要从我的一举一动里面琢磨出什么来。
“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先前交给了我,现在我还给了你。露露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它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我半信半疑地展开手掌。
这是一枚锦囊,正红色的,甚至还绣了不少符文,有辟邪的,还有...往生咒?
我依稀记得这个符文也有祈福的意思,只是这方面我了解很少,这一点了解还是从关兰那里知道的。
奚蓉说这是我的?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重要的一样信物。
可奚蓉不会骗我。大概。
我看得出来奚蓉是在观察我的态度,她小心得过分,甚至不敢正眼瞧我。
她很紧张,很反常。
锦囊上面穿了绳子,恰好可以当做项链或者挂坠,我也曾有片刻好奇过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是在我拆的时候,奚蓉笑得很僵硬,还要对我说,“这里面的东西不着急打开,要等时候到了,锦囊嘛,讲究一个...时机。”
我对她笑了笑,故意道:“什么时机,我现在就想打开,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没等她紧张地扑过来抢,我就扬了扬眉头,“骗你的,不让我打开,我就不打开嘛,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脸颊抽动了两下,避着我的眼睛说:“里面的东西不能随便打开的。”
“好好好,什么神机妙算的锦囊,还得讲究时机。”
我嘀嘀咕咕,“装的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还不让人瞧,平白吊着我的好奇心,是之前那种必须装满一年才可以见光的符吗?”
那种符箓奚蓉在我车祸后弄过一次,连洗澡她都不许我摘了,装进防水袋里,和我一起洗浴泡澡。
奚蓉没有直面问题,她撇开脸,声音压得有点低,“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总之,是很重要的东西,要、要好好保管。”
我撇了撇嘴,轻车熟路低戴上锦囊,“好啦好啦,多谢蓉蓉的好意,我随身戴着,这样就丢不了了。”
她却好像没那么乐意,眉头微微皱着,犹豫地看我。
“也、也不一定要随身带,只要保管好就可以了,不要弄丢就行了。”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怎样啊?这也不好,那也不行。”
奚蓉立刻改口,“那你就戴着嘛,戴着也好。”
我看过去,她却没注意到我的视线,而是发怔似的低声重复了一遍,“戴着也好,她会...庇佑你的。”
奚蓉最近神神叨叨的。
办理出院的时候,我已经换上她给我带的常服了,不过这回我穿的不是短裤短袖了。
她特意拿了一套薄长袖,透气轻薄的蚕丝面料。
“刚好呢,你还虚着,别这么张狂。”奚蓉跟在我旁边,她嘴里念叨着这些,真的很像我妈。
“好,谢谢奚妈妈。”
我拿着单子和病历本,向她辞行,“蓉蓉,我想回家了,你不用送我,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好了。”
跟在一旁的奚蓉和影子都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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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害羞]更新啦~现炒不预制,良心绿江咕~
大家可以收藏收藏人家的预收嘛~金主文学,还有几本预收里,都有让人跪下的小情趣~
好难评啊,我的直播怎么闯入主人赛道了,天天在直播间给人巴掌()我真没有这种爱好!
第73章 即便没有我 一梦无痕
“好端端的, 露露怎么就要回去了?”奚蓉呆呆地问我。
我看她这个状态可能是累极了,估计昨晚上一宿都没睡,所以现在脑子转不过弯来, 搁平时早就抬高音调准备骂人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就有了回答。
“我想回家了。”
哪怕家里没有别的人, 连关兰都不在,但是我想家了,想回家了。
奚蓉对我很好,我们是家人, 可是在我心里,我的家始终是那套不算大的四室两厅。
明明这个房子除了我, 就没有其她主人了。
我用目光去追影子,祂在我的注视下藏进了奚蓉的影子里。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旦受了刺激或委屈,就想要躲回家,尽管有时候甚至连这个房子都没有,内心也还是想去寻求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奚蓉在怀疑人生, 我笑了笑, 对她摇了摇头。
“和蓉蓉没关系的, 是我自己想家了。”
她不解,“可是你家里谁也没有, 你最近身体不好,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影子从她的影里钻了出来,对着我点头附和。
祂终于知道出来了。
我挪开眼睛, 舌尖微微发涩,大概笑得很无奈。
“蓉蓉别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包揽。你好好的,别担心我, 我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奚蓉还不知道关兰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西照和我住在一起,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坦白。
其实除去影子和关兰的事情,我对她几乎没有秘密。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奚蓉为什么会瞒着我观止的事情了——
我们都在自以为是地以自己的方式为对方好。
可是成年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一些欺骗隐瞒的事情。
我隐瞒影子的事情,是因为担心奚蓉害怕,也担心她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忧心,我不想再给她增添负担了。
至于关兰,我从前以为她们是天生气场不合,现在明白事出有因,更不敢让她知道这件事了。
我总是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好这些事情,可是我也发现,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好。
关兰的谜团,奚蓉的事情,张若安、艾佳馨...还有被我遗忘的未婚妻观止,我一筹莫展地面对当前的困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奚蓉可能也是这样想的,逝者已逝,她没办法把观止复活给我表演一个大变活人,那痛苦的根源就无法解决。
倘若她告诉我这些事情,也只能徒增奈何。
我们是这样了解对方。
她唠唠叨叨地念着这次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对我想回家的诉求视而不见,像是她不提就能蒙混过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