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谢鸢眼里漫出了雾气,“疼。”
  他嗤笑,真是娇嫩啊,他还没有用力,她的下巴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印。
  他缓缓松手,女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可她并没有因此而灰心,而是轻轻地拍了拍裙子,站了起来,屈身朝慕容徽行了一礼。
  “奴婢并非蓄图谋不轨,而是在向陛下示好,陛下
  是天下的主人,奴婢想要在东宫只好长久地待下来,让自己的日子能够过得更好,就必须得到陛下的承认。”
  她声音虽然沙哑,但极为恭顺,语气平淡如水,并没有任何怨怼,“这盘玉花糕,奴婢当年时常做给自己的女儿吃,因为制作糖心的蜜糖极为珍贵,所以这是奴婢能够做出最好的东西,当初奴婢也只有冬天的时候才能尝一尝,奴婢的女儿,一年也就只能吃那么一两次玉花糕。”
  “奴婢只是想要将奴婢认为最好的东西献给陛下,却忽略了皇宫珍宝遍地,对比之下,这玉花糕显得太过平庸,未能得陛下青睐也是情理之中,奴婢这就拿去倒了便是了。”
  话罢,她捧起盘子就要往外走去,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慕容徽心里莫名起了一阵慌乱,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谢鸢心里冷笑,她还不了解慕容徽?
  跟他来硬的根本就没有用,只能慢慢得哄着。
  慕容徽敲着棋子,说道:“会下棋吗?”
  谢鸢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随口回答道:“略懂一些,从前奴婢的夫君是赵国的官吏,奴婢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慕容徽道:“那好,过来和朕下棋,要是你赢了,孤就满足你的愿望。”
  谢鸢盯着棋局,暗自思索。
  这些年她下棋的风格已经改变了不少,慕容徽应当发现不了她的棋风。加上她方才已经说了自己会下棋,不好推拒。
  于是她欣然应允,“奴婢却之不恭。”
  两人清理棋盘后便开始了对局。
  事实上慕容徽并不觉得一个村妇能够胜过他,从开局起就漫不经心地开始给她大放水。
  然而,下着下着,慕容徽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
  留芳的棋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而且因为他放水放得太狠,黑子的数量竟然隐隐有了追上他的趋势。
  慕容徽不得不认真应对,然而,由于他前面的轻敌,后面补救也是无济于事。
  片刻后,他还是输给了谢鸢。
  谢鸢深深松了口气,为了不让慕容徽发现破绽,她特地收着些,只用了六成的力,慕容徽的自大可害惨了他。
  谢鸢笑盈盈的,将手中的点心又捧到了他的面前,“陛下,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慕容徽这次没有拒绝,只是指着另一块点心道:“我要你吃过的。”
  谢鸢愣了愣,“可是,这块的蜜糖都流出来了……”
  慕容徽道:“有问题吗?”
  谢鸢心想,慕容徽果然还是警惕的,还是担心她在点心上做手脚,在她尝了一口之后并没有立刻相信她,而是慢慢地等,用下棋拖延时间,见她此刻依然没有毒发才愿意吃下这块点心。
  谢鸢心里对他的多疑非常鄙夷,面上却努力挪出了一个微笑,“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他吃哪块都可以。
  她没有用筷子,而是直接上手拿,抓住滑溜溜的点心之后放到了慕容徽的唇边,“陛下请用。”
  慕容徽就要张口,一只手却在这时候出现,托起了玉盘。
  转眼望去,谢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鞋也没穿衣服也没穿,一脸紧张地站在两个人面前。
  两人几乎是齐齐开口喊道:“阿崚?”
  他们还是太入神,完全没有发现谢崚的靠近,这句话喊出口后,慕容徽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诧地看向留芳,她为什么敢直呼谢崚的名讳?
  谢鸢也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唇,此刻她也不好故意解释些什么,而是对谢崚道:“殿下,你怎么下床了。”
  谢崚手上捧着点心,心有余悸。
  她爹也真是的,为了面子连命也不要了?
  幸好她醒来得及时,不然,只怕他要被谢鸢毒死。
  她真是无奈极了,自己就一刻没看着,他们怎么就闹出这些事情来,“不准吃了,谁都不准吃了!”
  谢崚推开窗户,风雪灌入,谢鸢眼疾手快给她披上衣裳,她快速连点心带盘子全给扔了出去,点心和陶瓷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随后拍拍手道,“好了。”
  慕容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完成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有一刻还怀疑她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上身了?
  谢崚转身看向慕容徽,“父皇,你可以出去了吗?”
  慕容徽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她了,一脸无辜地问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糕点发脾气?”
  谢崚怒了,“我不能吃,你们也不能吃!”
  “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就别问了,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不行吗,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一通发癫后,谢崚拽着慕容徽的袖脚将他丟出了大殿,“啪”一声将门给关上。
  慕容徽站在门口:“……”
  做完这一切,谢崚觉得腹部的疼痛又蔓延开来了,幸好这天已经是她姨妈期的倒数几天,没有前几那么疼。
  她站在门口,一直等着慕容徽离开,才缓缓地想要回到床上,谢鸢走过来搀扶她,谢崚赌气地推开她。
  谢鸢喊她:“阿崚。”
  她的声音是熟悉的声线,不是为了蒙蔽慕容徽的故作沙哑。
  谢崚转过身,盯着谢鸢的眼睛,“你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下毒,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要追责你该怎么办?”
  谢鸢只有一个人,慕容徽想要弄死她,就好像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谢崚这些年幸苦奔劳,就是不想让她的亲人们受伤害。
  谢鸢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待在建康,为什么要以身犯险接近慕容徽!一阵后怕涌入脑海,谢崚的双肩微微战栗,眼泪稀里哗啦流淌下来。
  她还是那么爱哭。
  谢鸢走过来抱住她,按住她的肩膀,“别怕呀,阿崚。”
  她附在谢崚的脑后,“他死了,你就是大燕的国主,就算慕容家的人不满又如何,以后掌控天下的人是阿崚啊。”
  “阿崚已经长大了,会保护娘亲的,对吗?”
  谢崚瞳孔一缩,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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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谢崚:光记得扇我爹了,怎么忘记扇你这个白切黑了?
  第87章 都毁灭吧
  要是谢鸢今日真的成功刺杀慕容徽,那慕容家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如果谢崚想要袒护她,那岂不是要将慕容家的人全部杀光?
  “阿崚完全不用担心皇位坐不稳,”谢鸢摸着她的软发,“阿娘会帮你的。”
  谢崚恹恹地坐在软榻上,往嘴里狂灌温水。
  心想谢鸢的帮她,可能就是带着兵马跨过长江征讨大燕,以她为傀儡、做桥梁,再玩一出加强版的外戚干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劝慰自己她早就知道她娘是什么货色,何苦为此伤怀。
  谢鸢摸着她的小腹,“还疼吗?”
  谢崚被白开水撑地打了个饱嗝,翻身卷起被子躺在床上就睡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也许谢鸢总是笑盈盈的,谢崚对她的态度比对慕容徽稍稍好一点,不至于将她赶出去,但再好的待遇可就没有了。
  谢鸢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安静下,只是替她盖好了被子。
  事实上,这几天是除了谢崚七八岁那几年受伤、瘟疫之外,谢鸢离她最近的时候了。
  身为母亲,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孩子,甚至多次利用,是她的失职。
  多年来忙于政务,总是会选择性地忽视她,她的心中永远有更重要的东西,谢崚很多时候都是被她抛弃的那一个。
  谢鸢轻轻一叹,伸手扫过谢崚的眉毛。
  她的五官几乎都肖母,是标志汉人长相,唯有这双眼眸,和她父亲相似。
  ……
  朱漆墙头投落两片阴凉,有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缓步走在明暗交界处。
  “姑娘家是这样子的。”
  贺兰絮劝慰道,“每月葵水,身体不适,脾气自然会焦躁起来,阿崚也是年纪
  大了,陛下总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对待她。”
  他絮絮叨叨,为谢崚辩驳,“她已经过了那个任由你说风道雨的年纪,有了自己的主见,陛下要学会尊重她,听她的话,若是还和以前一样,事事都替自作主张她安排好,人家肯定不乐意了。”
  慕容徽很是疑惑,“你未成婚,怎么会知道这些女儿家的私事?”
  他眼里闪过一丝质疑,总觉得贺兰絮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在脑海中缓缓琢磨着赐婚的语句,要是贺兰絮顺着说出口,慕容徽当即就可以为他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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