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也因此,白雾游戏给出的时间限制往往是非常宽裕的。
  在外界看来,诸伏景光的脚步甚至连停顿都没有,谁也不知道他在投递信件回程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
  白雾笼罩过来的时候,诸伏景光两手空空。他买邮票刚好花掉了所有的邮费,因为所需现金是他在网上查询清楚了之后才向妈妈讨来的。
  他其实能想办法自己承担这笔费用,只是有家长支持,似乎没什么必要多此一举。
  这次的副本很奇怪,诸伏景光抬头看到目标:【长期任务之一:打击犯罪—港口的黑影。】
  这是诸伏景光第一次碰到白雾游戏还能用“长期”两个字来形容的,是它的功能升级了?还是他在这条路上行走触发了长期任务的条件呢?
  诸伏景光的家到邮箱的路与码头港口之类的地方并无相关之处,全程只有沿街的几家饭店、两个便利店和一家酒吧。饭店和便利店都清清白白,只有酒吧似乎存在着什么猫腻,警方来查过几次,都无功而返。
  酒吧确实是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很难说来访的客人究竟是沉迷酒精的还是另有企图的。昏暗的灯光总能掩藏很多事实,也包括黑和灰。
  这次的白雾游戏还算容易,诸伏景光变成了一个只有两个纸箱高的孩子,他甚至够不到厨房的料理台。在一栋三层楼的破旧房屋中,徘徊着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它几乎看不见,需要低头才能看清诸伏景光,但听觉极为灵敏。诸伏景光需要做的就是在房屋中躲避怪物,探索有用的道具,直到离开这座房屋。2
  房屋的地板有几块已经腐朽了,踩上去会发出声音,地上偶尔会有空易拉罐,如果踢到就会引来怪物。如果迎面碰到了怪物,他就必须躲在某些障碍物后面,避免被对方低头的查探找到。
  同样的,他可以用声音引来怪物,确定对方的位置,使自己要去的地方保持短暂的安全。
  他试探出几个会发出声音的地方,很快就将游戏通关。
  白雾散去,诸伏景光前进的脚步毫无停滞感,径直向前了近百米,转进了一个小巷子,又弯弯绕绕几次,最后停在了触发白雾游戏的那家店的后门——与前门仅隔了一个转弯口。
  现在还不是酒吧的正常营业时间,酒吧的招牌都没有亮起来,店内也没有亮起灯,从外面看进去,一片黑漆漆,一副萧索模样。
  如果没有白雾游戏的预告,就算是诸伏景光也不可能在平日里普通的出门时还关注着周围的环境。他终究还是小孩子的身体,过去潜入组织时事事警惕自是应该,可普通生活的时候如果还一直保持警惕的状态,先不说能不能面面俱到,他的身体就会先撑不住。
  早晚会得个神经衰弱之类的毛病。
  他没有从普通的歇业酒吧中看出什么问题来。
  观察了片刻,见酒吧玻璃中没有什么人影,他又大着胆子去开门。酒吧的门一推即开,因为推门的动作轻巧,迎客的门铃发出一声轻微而嘶哑的叮铃。
  酒吧中如诸伏景光从外面观察的那样,没有一个活人。
  只是刚推开门时,他就闻到一股浓烈而熟悉的味道,铁锈味、腥气还带着潮湿感。
  他的肌肉一瞬间紧绷起来,一边躲避着楼梯的位置和员工休息室的门,一边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缓步走去。
  第22章 柯学破案居然恐怖如斯22
  “死者名叫日比野正宗,是酒吧的酒保,男,36岁,东京人,未婚未育。父母于23年前去世,在多个寄养家庭生活过。在crow酒吧工作12年,在此之前,他高中毕业后一直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曾经做过多份散工,住在酒吧提供的员工宿舍中。他的舍友表示曾经见过此人身上有刺青,怀疑他曾经加入过帮派。”
  “死因初步判断是头部遭到枪击,额头有9毫米口径子弹弹孔,伤口周围存在近距离灼烧伤,凶手是用手枪顶住了死者的额头开枪的。”警员做出了一个手势,表示行凶者当时的动作。“尸体温热,有局部尸僵,尚未出现尸斑,推测死亡时间为1—2小时。”
  周围的声音嘈杂,红蓝色的警灯在外部闪烁。不少记者手持相机拥挤在门外,想要从刚得知的凶杀案中挖掘出什么深度消息。诸伏景光深感失策,不应该把自己牵扯入凶杀案中,躲在由警员和建筑物角落围起的封闭空间中,避免来自任何角度的窥探。
  “发现者就是那个小孩?”
  “是的。名字叫诸伏景光,自述出来寄信,回家的时候迷路了,随便找了个店想进去问路。”汇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补充道:“他刚搬来这里不久。平时有固定的晨练习惯,除此之外几乎只去过学校、公园、图书馆和自己家,确实有可能不记得回家的路。”
  “监控显示他回家路上提前拐了个弯,之后就找不到方向,在小巷里随意行走。”
  诸伏景光不是没有想到路上可能会有监控,事实上他还控制过这个监控摄像头观察过周围的治安,哪知道它最近一次被利用居然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迷路、小学一年级学生的身份让诸伏景光的作案风险降到了最低,他蜷缩在角落里,一位面向温柔的女性警员给他带了毯子和热可可,别的什么都不做,只把小孩儿当做受害者般全心全意地照顾了起来。
  诸伏景光蓝色的眸子染上了灰暗,他像只被打湿了毛的幼猫,在风雨飘摇中瑟瑟发抖。
  诸伏景光自然不会害怕一具尸体,卧底时期,死在他手上的无辜者都不知凡几。只是公安警察诸伏景光可以不畏惧恐怖,小学生诸伏景光不可以。
  他必须害怕,必须恐惧,必须等待监护人前来领人,并将他安抚好了之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带回家。
  诸伏景光把这辈子所有可怕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最后还是把上辈子父母死亡的画面又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疼得心口直抽抽也逼着自己回忆,这才表现出一个正常小孩儿害怕的样子。
  【今晚看来要做噩梦了。】他内心冷静,却了解自己的心理状态。
  为了缓解郁闷的心情,他在心中调侃自己:【至少现在这个年纪,晚上做噩梦睡不着的时候,还能拿着枕头挤到爸妈的床上一起睡。】
  诸伏先生就在附近,他其实偷偷跟在小儿子身后一起陪着去寄信。一边能保证孩子的安全,一边也锻炼了孩子的自理能力。
  见诸伏景光非常顺利地就寄完了信,想着要在孩子之前回家,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就提前先往家的方向走了。
  哪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小儿子就迷路了呢。
  迷路也就罢了,怎么还扯上了凶杀案。
  诸伏景光以往也会时不时碰上大大小小的麻烦,通常是同学、朋友或者路人先碰到,他出手帮忙才牵扯上的。用诸伏太太的犀利总结来说,这是“自找来的麻烦”。
  如今这件事却不是什么帮忙了,而是他想要求助的时候发现可能的求助对象死亡,性质与自找麻烦可完全不同了。
  难道小儿子运势不太好?
  诸伏先生忍不住这么想到,打算近期去寺庙神社的拜一拜,祈求日本八百万神明中能有一位投下视线。
  都快到家门口了,又被一个电话急匆匆叫回了来时的路,诸伏先生跑得满身热汗。好容易挤进人群,到了警戒线前,被等待的警察迎了进去。
  但诸伏景光并没有立刻被接回去,警方害怕他年纪太小说不清事情全貌,最初没有问得过于详细。这会儿让诸伏先生转述问题,代为问询,想要再问得细致些。他们认为,诸伏先生作为监护人,理应更了解自己孩子的表达含义,也能用孩子更能理解的话语进行问询,同时也能安抚孩子紧张的情绪。
  诸伏先生一看到诸伏景光,就冲上去连着毯子带人一块儿抱进了怀里。
  他搂着小儿子的脑袋,用自己的脸去蹭小孩儿的脸蛋,“没事了没事了,景光不怕啊。”
  诸伏景光故意低垂视线,就是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自己的情绪与普通小孩儿碰到这种事情时的不同。这会儿被老爸带着胡茬的脸一扎,疼得滴落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更是凄风苦雨下小可怜的模样了。
  他勉强从毛毯卷里挣扎出一只小手,推开了老爸“爱的蹭蹭”,挣扎着下了地。用手背胡乱擦了一遍眼睛,再抬眼时,已经没了泪意,只有眼眶眼尾带着红痕,小鼻头也被蹭得红了。
  诸伏先生蹲下身,以为小孩儿故作坚强,摸摸他的脑袋,夸他勇敢。
  一直陪在诸伏景光身边的女警也夸他,没有大吵大闹,情绪稳定,是个男子汉。
  诸伏景光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被两人一左一右牵着手,到办案的警员身边,开始了更为详尽的问询工作。
  诸伏景光发现受害者的时候确实先报了警,但他同时也大着胆子摸过对方的脉搏,刚接触时感觉温度偏低,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太妙。尸体下方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吧台后方的木质地板上满是鲜血,只留下狭窄的空间。小孩儿艰难地避开血迹,才得以靠近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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