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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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赶榜单ing
  第45章
  “天有二日, 月移欲噬日,独掌此方大乐。圣佛不愿信众受月欺骗,陷入深渊永夜, 破天圆打地方, 为信众迎来后世的拯救者。”
  “他等养在呼吁平等的温室内, 心斥善意, 若天降的圣人,于危难中救百姓水火。”
  字字句句, 都在告知后世来的穿越者, 你们并非无人知晓,无论是上层统治者, 还是路边圣教,都在盯着你们。
  晏城顿时只觉心中情绪起伏不定, 又或平静下来,可那团情绪抑郁在胸口,压抑在喉咙,要吐也吐不出来。
  你自认是天命之子,自认是此世间的绝对存在,却不知在阴暗的角落中,诞生污浊、诞生欲望里的黝黑触手, 要把你拉入无尽黑暗里。
  “呕——”
  未用早膳的腹部痉挛不散, 协同那股郁息, 搅动腹腔不得安宁,晏城捂着嘴忍下那些不安宁。那些藏于阴暗处的诡谲算计, 直白展露在他眼前,哪怕他步步融入此间,哪怕他隐藏得更深。
  也会有人, 在地狱的深处,在天堂的高处,把他拉入泥沼中。
  晏城的不适方外露未一会儿,游廊拐角处平缓的脚步声顿时加快,腰间佩戴的玉珏清脆作响,每一步都在撞击自身,悲惨的玉泣似凤凰在高吟,也似金龙围绕。
  那声太大,落入耳道里震动晏城胸膛,压抑难起的情绪,此刻喷涌而出。
  “谢知珩!”
  晏城伸出手去抓,朱红高柱里游动的五爪金龙,明黄衣摆被他紧紧握在掌心,裹金织绣的图案在他掌心寸寸破裂。
  方下小朝会的谢知珩,一得知耶什喇嘛与晏城开始交谈,他始终沉稳、陷入深海的心再次咕咚,不顾权臣御史所有围拦。谢知珩快步往晏府赶,踩上人背做的短椅,乘车往回赶。
  不敢滞留半丝,谢知珩怕极了,耶什喇嘛坐镇圣教,可不仅仅为圣教的传教背书。
  耶什喇嘛以喇嘛尊者、高僧的身份,同喜乐圣佛有过无数日孤身一人的陪伴,无人能倾听的角落,不知道耶什喇嘛通过佛像之口,得知了哪些异于此间的事实。
  谢知珩甚至猜测,若非耶什喇嘛坚定对密教、对噶迦派绝对的虔诚,永不皈依他人的坚定,那诞生他人骨血里的诡异,怕是会缠上耶什喇嘛的身。
  如若真能上耶什喇嘛,那该多好。谢知珩沉了眼眸,漫长的思绪再度陷入沉寂。
  谢知珩担心那金丝会在紧握中划伤晏城半分,担心晏城整个情绪就此陷入无尽悲鸣中,巷口最常见的齁甜的糖丸子,都不再牵动他的喜怒。
  而晏城神态上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掉泪,也没苦笑不堪,桃花眸空洞着,望着迟迟到来的李公公,裹挟马车外的灰尘。
  晏城闭眸,紧紧闭上,眉头蹙进他眼里,压制所有,再缓缓睁开重画的桃花眸,水雾迷蒙,情意脉脉。
  “耶什喇嘛说,已经为圣佛寻得合适的明妃,今天不该是小朝会的日子,殿下急忙忙去参加,京中有大事发生?”晏城问。
  谢知珩回:“是有大事发生,郎君且去大理寺上值,自会清楚发生何事?”
  谢知珩垂眸,双手包裹晏城紧握他衣摆的手,指尖颤动,惧怕又无畏,剥离每一根手指,拂过那些不安分的躁动,与压抑心里的不安宁。
  “去走你想走的路,你的归处,不止晏府这一处。”
  谢知珩边说,金丝在不松的拉扯下划伤晏城,掌心的生命线被多勾出数条,密集分布在此,蓝紫混着方勾出的艳红,惹落谢知珩更多的不快。
  晏城俯身亲昵地如往常般爱蹭谢知珩耳侧,微热的气息扑洒耳廓,与谢知珩说:“我不信,不信所谓的喜乐圣佛有那等裂开世界的能力。”
  耶什喇嘛在骗他,若只有通天的能力,为何还会隐藏在角落里,蚕食无数苦弱的妇孺,以她们的血肉铺就模糊黑暗的道路。
  话完,晏城快步离开,明黄的衣袍擦过他脸颊,带起的风喧嚣,鼓躁晏城不安静的心绪。
  谢知珩侧身为他让出一条道,注视他走过长廊,没有任何犹豫,这条熟悉的道路,晏城走得很快,直至不见那席卷入浪的红袍。
  待不见人,谢知珩转眸看向被侍卫按住,跪倒在地的耶什喇嘛,摊开的袈裟由人血浸透,裹着药泥的布带低落,一圈又一圈包围耶什喇嘛狼狈无力的身躯。
  谢知珩前走几步,凤眸低垂,冰冷若锋利刀锋,永远居高临下,永远不屑,太少有人能完全印刻他的瞳孔内。
  “喜乐圣佛,脱离君王身躯的供奉,脱离王朝赠与的气运,屈尊下降木制金塑的佛像里,你还会那般无懈可击?”
  谢知珩接过茶盏,倾泻的青绿茶汤倒映出耶什喇嘛最后无声的惨呼。那身人皮袈裟似活了般,紧紧束缚耶什喇嘛早被刀锋割破的脖颈,一次次的用力,瞳孔都扩大,眼球凸起。
  走马灯于生前一刻浮动,耶什喇嘛看见,被他捧在掌心的头颅法器,张着血渍斑斑的牙齿,咬在他的伤口处。
  “不留着他吗?”李公公一甩拂尘,为谢知珩拂去这血腥的场面。
  谢知珩偏眸:“留他,是让晏城明白圣教并不简单,也让他知晓,这世道的不公。”
  也能算一件功劳,耶什喇嘛出面捆缚大理寺那位天命之女,捆缚文臣勋贵的爱女。无论是以她们为明妃,供与喜乐圣佛,还是重重洗脑,拉更多重臣入圣教。
  一桩桩,都足以让晏城的位置动一动。
  谢知珩轻笑:“孤耗费如此多的心力,可不仅只为他谋求那一官半职。”
  他渴求的更多,谢知珩纵容圣教在南方大肆收拢信众,纵容圣教在京城派发书册,可不仅仅是为了九流下的圣教。
  谢知珩的目标很明确,只为那尊佛像,那尊佛像牵扯的无数信仰。
  他继而又轻言:“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晏城偶尔,或者无意识中谈及的诗句,每一句都与此地毫无牵扯,可却又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壤之上。
  “或许,真如郎君所言,这只是本书,史册亦或是话本。”谢知珩迈步,离府而去,再入皇城。
  李公公始终跟随其后,对已死去的耶什喇嘛,他幽幽扫向身侧的小太监,看了一眼,没有言语,路过满是抓痕的汉白玉台阶。
  小太监是李公公新收的干儿子,日日跟随伺候,对干爹的命令自是清楚,小太监忙唤来宫人侍卫,把这具尸体拖下去,拖到大理寺去。
  李公公边看,边说:“那袈裟可别忘脱。”
  小太监点头哈腰,匕首斩断诡异白袍,小心整理那件袈裟,沾了人血与罪恶的人皮,彰显耶什喇嘛的恶行。
  府外马车仍在,谢知珩踩着软凳踏上,宫人贴心为他掀起竹帘,李公公紧随其后,与谢知珩同坐一辆马车。
  京城的喧嚣声不停,李公公闭眸听了会,有早起摊贩的叫卖声,也有步履沉重的哭诉声,他们一步又一步走向大理寺。
  李公公忽然问:“殿下为何不告知郎君,圣教在京城设立的据点?”
  当艳阳宫有异事起,谢知珩便立即派人追寻各地骤然发生的怪事,自然包括岁岁月月里高涨的被拐人数,每一笔都记录在册,每一条人命都记载其中。
  谢知珩摊开蓝壳奏折,一道又一道的弹劾上达天听,不止御史台,三省也为此议论纷纷,谈及圣教,谈及盛行南方的佛教,谈及始终不衰的妇孺拐卖。
  谢知珩:“圣教不曾有过遮掩,若直白告诉他,毫无参与感,他会永远同这里隔着厚厚的一层水银镜。”
  耶什喇嘛以君主册封为荣,圣教以帝王恩露,以受命圣佛为荣,寻出据点并非难事。
  当务之急,大理寺的任务并非去深挖圣教,而是去拯救,拯救被困在圣教里无辜的妇孺,被供奉的明妃。
  消息传达很快,清晨的水雾尚未退散些许,素来不去小朝会的大理寺卿被三省百官斥责得满头飞液,一言夹杂一言,横眉冷指,责得大理寺卿都不敢抬起头。
  独女失踪,尚书令虽心有担忧,却也相信爱女的能力,她定会保护好自己。如若因失踪一事,惹得主家风声谴责声众多,尚书令敢在祠堂内,对陶氏长辈不敬,来庇护爱女。
  同时,尚书令在担忧,担忧江南主族是否有参与进去,圣教事小,牵扯出的人不会少。
  作战的大部队是祁阳伯,他方立的世子突然失踪,才从皇子被杀案里脱身出来,太子并未牵扯祁阳伯府,还顺利让祁阳伯担任兵部侍郎一职。
  祁阳伯自个还没从竹林苑拐卖案洗清嫌疑,现在圣教又闹得他头疼心痛。
  不过好在,竹林苑一事,也因世子失踪,成功把祁阳伯推出漩涡里。
  祁阳伯似鬼般从大理寺卿身后探出头,紧抓大理寺卿的双肩,阴森森说:“如果没有找回我家世子,范衡你给老子等着!”
  尚书令捧高朝板,似做揍人模样,不等大理寺卿战战兢兢,尚书令举向龙椅说:“皇天在上,还望大理寺卿能体谅我等疼惜儿辈的拳拳父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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