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顾鉴抱起奚未央,他叹道:难得这故事里的鬼差,竟是个好人。
  奚未央却只淡淡道:人力所不能够做到的事情,便会期望于神明。
  顾鉴于是便问:你也是这样吗?
  奚未央点头:是。
  所以,
  烛火下映在帐幔上的影子纠缠在一处,顾鉴在奚未央的锁骨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皎皎在祈祷些什么?
  奚未央难耐的偏过脸去,他坚持道:不能说。
  不能告诉你。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顾鉴永远也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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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师尊:你在骗我,我知道。但我不说,就当不知道。
  逃避可耻但有用。
  第79章
  奚未央是个给人第一感觉很端正的人。
  或者说, 他对外所表现出来的,的确是这样。顾鉴也曾以为,奚未央是个一板一眼, 规矩无趣的人, 然而事实截然相反,奚未央内心深处其实很叛逆,表面上装得再好,他的骨子里也依旧渴望放肆。只是多年以来,奚未央强迫自己压抑,而当压抑成了习惯, 他也就渐渐淡了些放肆的心,逐步安于自己目前古板无趣的身份和状态, 直到顾鉴再一次将他心底被压制的另一面唤醒。
  重新认识一个人的感觉, 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不好的,而顾鉴总在打破自己对奚未央原有的认知。
  譬如某些循序渐进的计划,虽然是顾鉴列的, 但奚未央过度良好的适应能力, 却常常让他反而不太适应。作为一个堪堪二十岁的少年人, 顾鉴的贼心远比他的胆子要大, 而奚未央一定程度上, 则与他恰巧相反。
  繁琐堆积的公务让奚未央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花活, 激烈的情/事往往是他宣泄压力的一种方式,既然是为了解压,那自然不存在什么放得开放不开。奚未央不介意顾鉴蒙住他的眼睛,也不介意顾鉴用软布条把他的手捆在床头,在真实的世界里他已经活的足够累了, 蒙上了眼睛反倒像是进入了一处名为逃避的天堂,他可以完全的放空自己的脑子,不去想任何事情,只尽情的放纵自己沉沦便好。
  顾鉴曾经好奇过,奚未央喝醉会是什么模样,他也曾尝试过想要把奚未央灌醉,但最后趴下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他自己。那天晚上,顾鉴吐得昏天黑地,又哭得满面糟污,他抱着奚未央不肯撒手,顾鉴对奚未央说:皎皎,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可是怎么连你也不要我?
  奚未央便轻轻拍着顾鉴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哄他: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除非是你先离开。
  顾鉴闻言,也不知又触动了什么伤心事,哇的一声又哭了,他语无伦次的开始乱哼哼,顾鉴道:呸呸呸,什么先离开后离开,太不吉利了谁也不许走你不知道,我从前,都没人喜欢,哼,就连沈不念那个呆子都有人喜欢不过没关系,我才不参与他们那些小孩子的过家家呢!嘿嘿!他们都不知道,我已经把我的终身大事都完成了!
  可是,可是呜皎皎,要是我、要是我你不就要守活寡了吗?这可该怎么办才好?你不会去找别人把?你可不能去找别人呀!
  奚未央:
  奚未央无奈的叹道:什么有的没的。除了你,我还能去找谁?
  顾鉴抽抽搭搭的哽咽:这我哪里知道?
  奚未央的过去,他无缘得见;奚未央的未来,他大抵也难参与。顾鉴泄愤似的在奚未央的衣襟上抹一把眼泪鼻涕,不讲道理的要求:你这辈子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奚未央点头答应,说:好,好,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那,顾鉴此刻不大灵光的脑瓜子,突然灵光一闪,他瞪大了眼睛,铿锵有力的问奚未央,你爱我吗?
  奚未央:
  奚未央不太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顾鉴的情绪时有起伏,他们两个人相处,总是奚未央更加的迁就纵容,奚未央对顾鉴有愧,所以他无所谓这些让步,哪怕是由他先说喜欢也无妨,反正总归是他输,输多输少又有什么差别?然而当爱字问出口,奚未央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怎么会没有差别呢
  这世上有哪一个人,就当真输得心甘情愿的呢?
  如果有,奚未央想,那他一定是在自欺欺人。
  你喝醉了。奚未央平静的劝抚顾鉴,已经很晚了,睡吧,阿镜。
  有什么话,等你明天清醒了,再说好么。
  一个连喜欢都不曾对他说过的人,又凭什么在醉后,如此理直气壮的问他爱不爱?
  爱字远比喜欢要难说出口的多,至少,对于奚未央而言如此。
  第二天的顾鉴很不幸的酒后断片,他全然不记得,自己昨夜哭着闹着说了些什么糊涂话,只是觉得宿醉后头昏脑涨的紧。
  奚未央安慰他说:酒量都是慢慢练出来的。不过喝多了酒伤身,索性不会喝也挺好。
  顾鉴恹恹的点了点头,他灌下一碗醒酒汤,很遗憾的说:可是这样,我都看不见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奚未央:
  奚未央淡淡道:不论是谁,喝醉了都只是个糟糕的醉鬼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顾鉴:比如昨夜的我吗?
  奚未央脸上故意表现出一些诧异来,他说:原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吗?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胡乱灌自己了,知道吗?
  顾鉴:哦。
  他难免觉得有些委屈。顾鉴道:我哪里知道,你的酒量这样好?
  心上人微醺之时身热情动,这样的场面谁能不憧憬?再者,在注定不可能给奚未央下迷药的情况下,顾鉴也就唯有试图灌醉奚未央,这才能够给自己的逃跑计划增添一些底气了。
  偏偏谁能想得到,奚未央的酒量如此之好,竟是个千杯不醉的。
  顾鉴都喝趴下了,奚未央连脸都没红,这真是上哪说理去?
  以前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奚未央忍不住笑了笑,他捏了捏顾鉴的鼻子,问他,还想有下一次吗?
  顾鉴赶紧摇头,红着脸连声说不敢,奚未央看他这样儿可怜,索性悄悄的明示给顾鉴:只喝酒有什么意思?你见这世上,有几个人,果真是纯靠喝酒来助兴的?
  喝的是什么酒,方才最重要
  顾鉴睁大眼睛,他与奚未央对视了一眼。
  顾鉴顿悟了。
  两人对家中突然多出来的几个酒坛子心照不宣,暖情酒渐渐成了常用的助兴之物。顾鉴算一算眼下的万事俱备,这些计划竟然顺利得令他自己都惶恐。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鉴终究不是个傻子。随着他对奚未央的越发了解,顾鉴也越来越清楚的知道,以奚未央现在的年龄、阅历以及心性,他会因为沉迷感情而丧失一切防备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有极大可能,奚未央根本就是在纵容他。
  甚至,对于那个顾鉴暗中盘算着的,卑劣的逃跑计划,奚未央也很可能早就猜到了。
  顾鉴霎时心惊不已。
  他及时的收住思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如果奚未央果真是在纵容他的话,那么顾鉴宁可,奚未央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尚可以算作是奚未央一时迷情,错信于人。可他若是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那便又是另一番情深义重了。
  第二种可能之下的苦心,顾鉴想都不敢去想,他恐惧自己即将带来的辜负。顾鉴想,他根本就是个懦夫,是个混蛋。他掩耳盗铃,他自欺欺人,他宁可只有自己纯粹是个欺骗人感情的渣滓,也不想要奚未央以这种隐忍的方式,想方设法的成全他,只为替他铺下另一条求生之路。
  转眼又是一个月的时光过去,所有该来的、不该来的,早晚都会到避无可避的那一天。
  月下对饮的两人,就连拖长的影子都依偎似的重叠在一处。顾鉴好像连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奚未央的脸上挪开,奚未央于是故作不解的问道:阿镜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像是从未见过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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