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结果谈了恋爱还是不能免俗,果然,爱情这种东西,可怕滴狠呐!
  伤神伤身,更烧钱。盛恪来来回回那些机票钱,他看得心都在滴血。
  “我说,”蒋路吐槽他,“你也收一收你的控制欲。你弟难道还没点自己的生活吗?”
  “你这么死盯着,也不怕给他带去压力。”
  盛恪抬眼,蒋路自己噤声,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继续。
  盛恪直接打了电话,蒋路瞄着他的脸色,问:“不接啊?”
  盛恪接着重播。
  “可能就是出去玩了,没看手机。”
  盛恪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会。”
  盛恪反复拨着傅渊逸的电话,直到第六通电话才被接通。但傅渊逸没有向往常一样甜甜喊他一声哥,听筒里只有粗重的、急促的喘息声和凌乱嘈杂的背景。
  盛恪捏着杯子的手瞬间收紧,“傅渊逸,你在哪里?”
  “医……、医院……”傅渊逸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憋着口气,憋到快要窒息时发出的求救。
  盛恪猛然站起,蒋路条件反射地跟着他弹起来,“咋了,出事了?”
  “有谁在你身边?霞姨还是凌叔?”盛恪语速飞快,中间几乎没有停顿,“逸宝,你要是没办法跟我说话,就把手机给你身边任何一个可以跟我对话的人。”
  几秒过后,手机易主。
  “小盛,我是周鑫。”
  “周鑫哥,傅渊逸是怎么回事?”盛恪示意蒋路买单,自己拿上外套,一边通话一边大步流星走向街边打车。
  “飞絮过敏导致呼吸道水肿,正在医院挂水。眼下情况还算稳定,不过他在吸氧,不方便说话。”
  “好。”盛恪又问,“在哪家医院,身边还有谁?”
  “医院地址发你。”周鑫操作手机,“陈总出差,霞姨陪着。今晚需要留院观察。”
  这个点的车不好打,盛恪又跑向下一个车流比较大的路口,“周鑫哥,麻烦你加我一个微信,傅渊逸有任何的情况及时告诉我。”
  蒋路追上来,要吐不吐地扶着电线杆子,刚吃完跑一千米呢这是?
  气都没喘匀,盛恪的任务已经派了下来,“蒋路,帮我查最晚一班回上海的高铁。”
  蒋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现在要回去?”
  “傅渊逸在医院。”盛恪眼睛不断梭巡着出租车,脚下不停地往前走,这个路口打不到车,就奔向下一个,再下一个。
  “查到没?”
  “七点,你来不及。”
  “动车呢?”
  “能赶上九点的,但要十二个小时,而且只有无座。”
  “行。”盛恪当机立断,“替我买。”
  蒋路听懵了,“别开玩笑……你要站十二个小时回去?”这是急疯了,脑子不清醒了?
  “你动车回去,也是明早九点多到,还不如赶明早最早一班七点的飞机。”
  “盛恪我知道你急,但你这样站回去没意义。”蒋路说完陡然一声惊呼,“盛恪!”
  盛恪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找车,没注意闯红灯的小电驴,还好蒋路反应快,拽了他一下。
  对方心虚,先发制人粗着嗓子问盛恪怎么不长眼睛。
  而盛恪捂着被撞的胳膊,头也不回继续往前找车。倒是蒋路替他喷了对方两句。
  “没事吧?”蒋路追上来,感觉今晚过得高潮迭起。
  “现在是七点四十八,”盛恪答非所问,“从这里过去机场一个小时左右,最晚一班飞机是九点三十五。我会尽量赶,如果赶不上,我坐动车回去。”
  “盛恪,你冷静点。小渊逸身边有人陪,你明天回去也来得及。”
  盛恪看过来,问他:“那我今晚要怎么过?”
  蒋路顿时噎住,盛恪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崩溃的情绪,他很冷静,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样才会教他疯。
  盛恪上车前,蒋路喊住他,叮嘱一句:“兄弟,你那胳膊自己当心着点啊……”
  盛恪捏着手机,直奔机场。
  周鑫发来了好友请求。
  626:周鑫哥,傅渊逸现在怎么样?
  周鑫:你不用急。小逸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626:他醒着?
  周鑫:醒着。
  626:如果他有力气接电话,就麻烦您把手机给他。
  周鑫放下手机,刚好对上傅渊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道:“是你哥。他让我给你拿手机。”
  傅渊逸小幅度地点点脑袋,眼巴巴地等着。周鑫帮他解锁,下一秒手机震动,是626打来的电话。
  周鑫接起,放到傅渊逸耳边。
  “逸宝。”
  盛恪一出声,傅渊逸鼻头瞬间发酸。
  傅渊逸想喊哥,但张嘴无声,一说话又要引咳嗽,胸口起伏得厉害。周鑫忙替他缓气。
  “逸宝,难受的话就先别说话。”
  听筒里传来的鼻息越发的重,带着可以听得见的颤抖。
  “哥在,别怕。”
  盛恪的心脏越拧越紧。他摁在自己被撞伤的地方,仿佛只有那样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逸宝……逸宝……”他一遍遍喊,一声声哄。可对面无声。
  到后来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许久后,周鑫说傅渊逸睡过去了,盛恪才将电话挂断。
  坐上飞机,盛恪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在抖,每一根手指都在发颤。
  他想止住这种颤,却无能为力,亦如他不能立马去到傅渊逸身边一样。
  距离,从未有一刻如此具象。
  是两个半小时的飞行距离,是往返机场再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是他不在傅渊逸身边,傅渊逸难受、生病,只能打电话求助周鑫,而他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
  上海到北京,一千两百多公里,飞机、高铁、动车、自驾都可以到达,都可以跨越。
  盛恪却觉得难,觉得远。
  觉得力不从心。
  -
  傅渊逸昏昏沉沉,醒也没能完全醒,睡也不能好好睡。
  吊针的手冷到发疼,喉咙依旧咽不下去,发不出声。戴着鼻氧,呼吸才上得来,但只要一咳,肺里又开始收紧,要喘上好半天才能把呼吸重新稳下来。
  医生来看过好几次。他听见他们模模糊糊的交谈,又听不清具体的。
  霞姨偷偷抹了好几回泪。
  傅渊逸眼睛模糊看不清,凭感觉在手机上打了一行——霞姨,我没事,小猫小病的,不担心。
  霞姨哽咽着抚上他被汗湿的额,念念叨叨地说:“我咋能不担心啊?你这小孩,得让人心疼死。咋老是生病呢……”
  陈思凌自然也知道了,这么大的事周鑫不敢不汇报。
  陈思凌二话不说,让周鑫立马改签机票,暂停了手头所有工作,要先赶回来陪傅渊逸。
  紧接着他又接到了盛恪的电话。
  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盛恪只给了一句:“凌叔,傅渊逸交给我。”
  所以等傅渊逸有力气睁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便是风尘仆仆的盛恪。
  傅渊逸以为自己没醒,盯着看了许久,眼泪一下来,眼前更是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看到我哭什么……”盛恪无奈地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他这么说,声音却也是哽咽着的。
  傅渊逸生过那么多次病,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支离破碎。
  他戴着鼻氧管,斜靠在病床,手边堆叠着支撑他的枕头,安静又苍白的脸上,只剩病气。
  唯一一点血色,是因干裂起皮而嵌在唇纹里的血迹。
  他薄得好像一层沙,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飞起来,谁都抓不住、留不住他。
  哥……傅渊逸动了动唇。
  “嗯。”盛恪回应着,将他冰凉的手包在掌心,又慢慢抵上了自己的额,“逸宝……”
  傅渊逸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可他能感受到手背上一点点漫进皮肤里的温热,引得他鼻息加重。
  盛恪把情绪咽回去,擦着傅渊逸的眼尾说,“不怕,哥陪你。”
  傅渊逸点点头,看着盛恪红得能滴血的眼眶,迟迟不肯闭眼再睡。最后被盛恪捂着眼睛,哄睡了过去。
  盛恪和周鑫做了交接,又让霞姨先回去休息。
  凌晨三点二十的急诊,依旧人来人往。
  傅渊逸这次没有轮上病房,只有一个临时床位,情况好转之后,被安排去了走廊。
  盛恪将外套铺在地上坐下,仰头靠在冰凉墙面,看着白炽灯发呆。
  他就那样坐了几个小时。
  清晨五点,太阳初升,医院亦如往常,有秩序地开始新的一天。
  渐渐地,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嘈杂。
  蒋路发来消息,问盛恪怎么样了。
  宿舍群里也at他,调侃地问他怎么出去吃个饭,吃得夜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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