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加上不是有句话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你是没看见自己这段时间有多拼。”
  江听雨的意识有些恍惚,等姚念滔滔不绝讲完了她才反应过来。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江听雨夹了片菜叶到嘴里咀嚼,而后朝她笑笑,“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关心,我会好好休息的。”
  然而隔天一大早,她就在上班路上追尾了别人的车。
  交警判定事故她全责,因为闯红灯,她的驾驶证还被扣了几分。江听雨对此没有异议,她的头很涨,耳边听到心脏突突的狂跳声,甚至还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颇像磕了药的瘾君子。
  宋玉珩来警局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要请假。”江听雨说。
  宋玉珩的反应比她还剧烈:“你赶紧请吧,你不请我都要求着你请。”
  她确实需要换个环境改善自己的睡眠质量,休年假这件事在她的计划之内,因此这几天的工作都挤压到了一起。
  开始休假前,她对宋玉珩说,“工作上的事我都交代下去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其实你不想听到我打电话的对吧。”
  江听雨笑了:“你知道就好。”
  她回月港的事没有提前告诉陈媛和贺敬森,三人见面实在仓促,江听雨刚从高铁上下来,连行李箱都还没来得及放回家;陈媛刚值完班,整个人精气大减;而贺敬森刚修完车,身上还沾着机油的味道。
  三人看着彼此之间狼狈的模样,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陈媛捧着江听雨的脸看了又看,“不会是吃保健品吃的吧?”
  “神经,就是压力太大了而已,失眠就越来越严重了。”
  “大城市真是吃人的地方。”
  夏季的天色暗得很慢,一天忙碌的时分结束在黄昏到来的那一刻。他们吃烧烤的地方在繁忙热闹的小吃街里,街边摆满了红色的塑料椅,还有各种小吃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香料味霎时有些呛鼻,但很是吸引人。
  贺敬森挪了挪烧烤的位置,方便她们动手拿。陈媛还要沾辣椒面,他“啧”了一声,说她吃那么辣小心拉肚子,又问江听雨,“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看吧,网上应该没号了,我明天找同事给你加个号。”陈媛把五花肉从签子上撸下来,在辣椒面里滚了一圈后往嘴里塞,还要挑衅地看向贺敬森。
  他用一种“你等着”的眼神看她,而后起身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可乐。果不其然,陈媛被呛得连连咳嗽,贺敬森一手一瓶拉开了易拉罐,分别放到两人面前,还要挖苦她,“活该吧。”
  “你管我!”
  “狗才管你!”
  跟两只蝉一样哇哇叫个不停,江听雨被吵的耳朵疼,急忙叫停,“你们俩从小吵到大,快三十年了还没吵够?实在不行就结婚吧,天天吵个饱。”
  “谁要跟他结婚,一张嘴说不出两句好话,谁嫁给他谁倒霉。”陈媛的脸颊因为咳嗽变得红润润的,嗓子似乎还没恢复好,她说完之后就不断小口抿着可乐。
  贺敬森则是往嘴里灌了口啤酒,嘀嘀咕咕,“说得好像谁想娶你一样。”
  “我听见了!”
  “……”得,越说越吵。江听雨听着他们拌嘴,倒也不觉得无趣。最后两人吵累了,又把话题转移到江听雨身上。
  她这次有七天的假期,且没有要去哪里玩的打算,最多就是见见陈媛和贺敬森的父母。只不过她现在状态太差,让长辈见了定会为她操心,所以还是等到看完心理医生再去拜访。
  回到家的第一夜和南淮的每一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见完心理医生,江听雨对于改善自己的失眠都没有什么信心。
  她以前尝试过褪黑素,但经常睡到半夜就会自然醒,断断续续的睡眠反而让她更加疲惫。安眠药确实有用,但会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不到万不得已,她一般都不靠药物入眠。
  月港很有生活气息,尤其这栋楼里住了很多中年人,一到特定的时间点,跳广场舞、唱小曲等等的动静就会准时响起。而此时楼下搓麻将的声音哗啦哗啦响,光是听到楼下大爷掺杂着卡痰的笑声,她都能猜到他今晚赚了多少。
  已经凌晨两点了,也不知道这些大爷大妈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江听雨穿上一件薄外套,决定去外边走走。
  她不打算在外边多待,于是终点选在了二中,一来一回刚好半小时。街道上不见行驶的车,更不用说学校里还会有学生。她想起周五吃烧烤的那时候,那会儿正好赶上学生放学,一大群穿着校服的学生熙熙攘攘往小吃街走,讨论要吃什么,抱怨课业繁重,感慨终于能回家。
  心理医生建议她应该跳出环境,多释放一点情绪。
  但是她的情绪早在至亲一个个离世的时候消耗完了。包括家,江听雨已经很久不说“想回家”这种话了。
  她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外站了一会儿,本来想买包烟的,但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兜里除了家门钥匙什么也没有,无奈只能作罢。
  这一走,好像更清醒了。
  江听雨认命般叹了口气,慢慢抬脚往楼上走。
  二楼打麻将那家好像已经散局了,没再听见麻将碰撞的声音,但有人在说什么“出老千”。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在二楼楼道里站了一会儿,直到确认没动静后才挪步子。
  一层楼的阶梯才24级,江听雨低着头,走一步数一个数。
  “二十四。”她说完,忽然撞进了一个人的眼眸。
  第26章
  也许只有扇动眼睫的一个瞬间这么短, 江听雨就被人攥着手腕裹进了胸膛里。
  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很快,震得江听雨的耳朵都发麻。手中的钥匙被这个忽如其来的举动晃掉在了地上,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脆响。她本想去捡, 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我才几天没盯着你, 你就能把自己的车撞得稀巴烂。电话打不通, 发消息不回, 江听雨, 你可真能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肇事逃逸了。”
  她撞她自己的车, 跟他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江听雨用力推开他,但直到胳膊都酸了,两人的姿势都没什么变化。
  她有些恼,踹了他小腿两下,“你有病啊徐洲野,放开我!我要回家睡觉了, 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巧了, 我也想要睡觉。”
  两人之间对于“睡觉”这个词有歧义,江听雨看向他的眼神染上了几分防备。待他的胳膊一松,她就立刻拉开了距离,摸黑捡起钥匙,也不急着开门,“附近有家四星级酒店,好走不送。”
  “被你踹伤了,走不动。”
  “那你就躺外边吧。”江听雨把钥匙插进锁芯, 先推开外面那道铁门, 里面的木门没有关,她只开出能容纳自己的一个小缝, 闪身进去后就要把门关上,但被他用脚尖抵住。
  “你想睡觉,我也想睡觉,我们谈个合作怎么样?”
  徐洲野谈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床搭子关系。他需要固定的床伴,她需要睡眠,而他正好能帮她。
  更何况他们“知根知底”。
  江听雨抗拒:“徐总勾勾手指就有一堆人排队陪你,我何德何能入您的眼?”
  “江听雨,你还真是把我看得很脏啊。”徐洲野勾勾她的下巴,咬牙道,“我要是告诉你我只和你有过关系,你是不是还得给我一巴掌,然后跑去告我欺诈?”
  她心里确实有些震惊,于是咽了咽唾沫,偏头躲开他的手,“口说无凭,到时候你往我杯里下安眠药,我嗑药睡着了还得感谢你?”
  “试试呗,就今晚。”
  江听雨的犹豫就是徐洲野的机会,他如愿进入江听雨家,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行李箱。他只是下楼一趟的功夫,她家里就多了一个黑色行李箱。
  江听雨理所应当地疑惑:“你开车来的?”
  “走来的。”
  “……神经病。”江听雨刻意忽视他的风尘仆仆,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浴室,别搞得脏兮兮的,不要改变里面所有东西的位置。”
  老房子到处都有岁月的痕迹,徐洲野本来想看看有关江听雨成长的印证,但今晚的时间不允许,他只好作罢。
  浴室的设施简陋,他并没嫌弃,进去后先琢磨了一下水阀,很快摸准了这个东西的习性。然而刚洗到一半,身上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洗干净,灯突然灭了。
  “江听雨?”
  没人回应,他顿了顿,继续摸黑冲干净泡沫,随意擦了擦后套上裤子。走到外边摁动两下开关,才发现是灯烧了。
  哪里都没开灯,好在月光明亮,能勉强照亮家具的位置和房间的方向。江听雨正在床边坐在玩手机,屏幕透出的荧光打在她脸上,明明眼睛都累得酸胀,眼眶红得像是哭过,但还是看不出一丝困意。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吗?”虽然是询问,但徐洲野已经把房间的灯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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