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梁从俭自是不可能包庇谢云逍的,倒是贺寒舟,胸有丘壑,让人看不出喜恶来。
  想到贺寒舟收容谢云逍的可能,平南王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下官携小子有失远迎,王爷今天怎么拨冗特来寒舍了?”梁从俭的声音迎面传来。
  平南王回神,回了个礼。
  梁从俭面带微笑十分得体与其寒暄,他态度客气的同时也有疑惑。
  他与平南王也算不上熟识,怎么会有亲王大驾光临的待遇,总不能真因为那不靠谱的婚事真成了亲家吧,怪。
  平南王笑道:
  “梁大人客气,一直听说梁大人府里书画藏品甚为丰富,且府里的园子也是修的一绝,此间节气好,因此慕名而来。”
  梁从俭表情一变,立即喜笑颜开起来,他一向爱在外炫耀自己的藏品及园子,平南王这番话刚好挠到了他的痒处。
  二人立即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地寒暄起来,梁从俭领着平南王开始参观起园子来。
  一旁的贺寒舟表情淡淡的,心中却有些了然,平南王定是冲着谢云逍而来。
  毕竟入秋了,院子里多是枯树枝,哪里来的好节气。
  梁从俭则谈兴甚高,他一路引着平南王萧冲介绍起沿途花草鱼虫,亭台楼阁来,园子本也不算大,几人很快便来到玉泉汀的正屋前。
  贺寒舟无法拒绝,他一时也有些迟疑。
  “寒舟?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平南王轻声询问。
  对贺寒舟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贺寒舟侧头看过去还未讲话,梁从俭便爽朗一笑开口道:“不会,寒舟的屋里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寒舟喜洁最是整齐清雅,他的书房全是我特意布置的,里头的陈设都是外头难见的东西。”
  “哦?是这样,那我倒要好好瞧瞧。”平南王笑了笑。
  贺寒舟轻叹口气,没说什么。
  他微微加重了脚步声,并刻意地放大了开门的声音。
  这动静机灵点的肯定能够察觉不对,但可惜的是谢云逍吃完早饭便躺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根本没听到。
  不过“吱呀”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倒是成功使他睁开了眼。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今天老婆回来的倒挺早……”他伸了个懒腰,拖拖拉拉地起身了。
  他迷迷瞪瞪起床,两只靴子都穿反了,身着里衣的他敞着怀,十分没有形象地与先一步进屋的平南王大眼瞪小眼。
  “……”
  谢云逍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语言系统有些宕机。
  第96章
  “我是不是梦还没醒, 我怎么看到我爹了?……”谢云逍不敢置信地揉眼睛。
  贺寒舟从后方走近过来。
  事已至此,贺寒舟的表情反而很镇定,他面无表情地冲谢云逍道:
  “没做梦, 就是因为刚刚在做梦, 你这会才能看见。”
  “。”
  谢云逍一拍脑门, “……操。”
  是家里的老古板找上门来了。
  那头, 因谢云逍的出场“出装”太过“不堪入目”, 平南王即使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住了。
  他的表情很艰难,但在看到更是惨不忍睹一言难尽的梁从俭时,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好了一点,甚至有心情阴阳怪气起来。
  “梁御史刚说屋里头的都是外头难见到的, 果然是难得一见……”
  “。。”
  梁从俭有些傻了,他手指不敢置信地指着谢云逍, 还伴随着轻微的哆嗦。
  从刚刚开始,他脸上的温度就直线上升, 他的语言能力也短暂地失灵了,此时此刻的他, 突然有些佩服起平南王来,毕竟看到自己儿子这个德性窝在别家好男孩的卧室内,居然还有空对自己阴阳怪气, 咬文嚼字,怨不得他儿子离家出走!
  “你、你、你、你……”
  梁从俭伸着手指, 磕磕绊绊起来, 也不知是对的谢云逍还是对的他爹平南王。
  而谢云逍短短时间内,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他抹了抹刘海, 咧嘴又笑上了。
  “好巧啊,咳,二老也来这里参观玩耍?”
  “放、放、放屁!”梁从俭终于完整地说出句话来,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谢云逍。
  见谢云逍这幅十分没有脸皮的模样,平南王脸色一黑,也没心情继续说什么了。他没好气地瞪着谢云逍,训斥道:
  “穿好衣服,出来找我!”
  说罢,他便抬脚先出了屋子。
  梁从俭接力道:
  “没错!你这个臭小子衣冠不整,来历不明,涎皮赖脸,简直有伤风化、恬不知耻、不堪入目!”
  谢云逍一愣,他一点没有被骂的自觉,反而咧嘴笑地开心,并加之露出敬佩的表情。
  他心里简直是想为梁从俭鼓掌赞叹:
  啧啧啧,该说不说,我这岳姥爷的成语用的是好……
  刚走出门外的平南王听到梁从俭训斥谢云逍,却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有些份量,梁从俭被看得心里一紧,后面的“成批量”的“成语”便又咽回肚子里了。
  一旁谢云逍看着还有些惋惜。
  梁从俭被憋了下,心里便有些愤愤不平。
  要说这平南王也是溺爱独子,孩子都这个德性了,第一时间不是上顿“家法”,反而还瞪他,简直不知所谓!
  他眼风扫到谢云逍,便见他满脸惋惜地看着自己。
  “。?”
  这臭小子什么鬼表情。
  下一秒状况外的谢云逍也挨了平南王一个眼刀。
  “混小子,还不出来?”
  谢云逍回神,嘻嘻一笑,去衣架上捡了个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出去了,当然,临走前他还不忘冲贺寒舟眨眨眼。
  “老婆,等我~”
  “。”
  那父子二人离开后,梁从俭松懈下来后还有些茫然,并忍不住长吁短叹的。片刻后,他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寒舟,过来坐。”
  他冲贺寒舟招手。
  贺寒舟沉默地走了过去。
  就这样,谢家的在屋外,梁家的在屋内,谁家孩子谁领,两位老辈子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教导”着自家子侄。
  而相比较屋外“教导”到一半被撵地满院子乱窜的谢云逍,屋内的梁从俭则看起来正常的多。
  当然只是看起来,只因为他的话基本上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讲不出口。
  他内心活动极为复杂难辨,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人也跟着难受起来。
  心里挣扎了一会,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伸出两只手握住贺寒舟的手指。
  “好孩子。”
  贺寒舟白白净净的,他垂着眼眸,手指有些冰凉,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梁从俭一接触他干净的眼神,刚刚酝酿好的质问又止住了,他很快便心软地跟什么似的。
  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好乖孙,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真是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要怪就能怪谢云逍那个臭小子!
  对!都怪那个臭小子!这臭小子就是个狗皮膏药来!烈女怕缠郎,谁碰到那种货色的臭小子怕是都难脱身……
  呸,我这老嘴都说的些什么?!该打该打。
  梁从俭脸色一变,抬手便欲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贺寒舟眉尖蹙起,轻轻拉住他的手,不认同道:“外公。”
  梁从俭回神来,他反握住贺寒舟的手。
  “好孩子,告诉外公,都是谢云逍那臭小子缠着你,还不让你说出去的是不是?”
  贺寒舟顿了顿,转而垂眸不语。
  梁从俭着急道:
  “怎么不说话,好孩子不用怕,告诉外公,外公给你做主。”
  梁从俭是打心眼里觉得,他家的贺寒舟是乖巧地了不得了,懂事地了不得的好孩子,是不可能与谢云逍那个混小子真的搅和到一起去的……吧?
  梁从俭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他急切地追问道:
  “寒舟,是不是那臭小子不要脸皮硬缠着你的?好孩子,直接跟外公讲,外公给你撑腰!一定是这样对不对,好孩子别怕,平南王世子又如何,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他抓住贺寒舟的手因为焦急而有些使劲,贺寒舟低着头,不适地挣了挣。
  梁从俭见他如此回避的态度更是着急起来。
  “寒舟你说话啊,告诉外公……是不是那个臭小子逼你的?”
  他眼巴巴地望着贺寒舟,神色紧张地很,生怕从贺寒舟嘴里听出来一句否定的话。
  但,即使正确答案梁从俭都递到贺寒舟的嘴边了,贺寒舟是仍没有开口。
  “好孩子,怎么总不说话?你说句话啊,你要急死你外公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寒舟一直沉默以对,梁从俭突然又有些担忧起他的身体来。
  贺寒舟平静地摇了摇头,他低垂着头,又盯了黑漆漆的地砖一会,才抬眸看向梁从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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