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时候,男人又动手砸东西,随手拿到什么就砸什么,或往女人身上扔。
窗外俩少女吓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血液通通汇聚到脑门,手脚冰冷得无法动弹,她们从来没亲眼目睹过这一类场面,恐惧与无助感顿时充斥在胸口。
下一刻,当看清男人拿起炉子边烧红的开水壶时,她们的喊叫一同响起:“停下!”
“住手!快住手!” 埃尔“唰”地站起身来,隔着窗户愤怒地吼道,控制不住的怒火连同想制止对方的意图一齐蔓延、如同火山熔岩,一发不可收拾,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的一瞬间、男人被石化了——
“埃尔!” 莉莉瞪大眼睛,巫师因极端的应激情绪成功实现无杖施法十分常见,但此时是在学校外、未成年巫师使用魔法的后果轻则开除、重则拘留。
她猛地恢复理智,心境缓和了大半、石化魔法被自然解除,男人却被吓晕过去,仿佛刚刚那想把妻子杀死的劲头不是出自于他。
魔法部的通知信基本是一秒钟降落,无懈可击的监视系统马上发挥作用,命令她等待接她去魔法部接受庭审的人员。
从不远处闻声跑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眼看出现场是怎么回事,难以冷静地抓着她的肩膀:“韦勒克你疯了吗!?” 他第一次这么激动地大声道:“你干嘛管他们、你会被开除的!”
“……我哪来得及想那么多?当时是紧急的特殊情况,我的做法很合理,魔法部应该酌情——” 她心烦地反驳,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其实她也很后怕。
“应该?他们为什么要听你一个无名小辈怎么说?” 西弗勒斯的音量降下了几分,却仍不掩尖刻地打断道。
“你别这么凶巴巴的、西弗!” 莉莉拉开他,还想以中肯的方式安慰安慰朋友,一个瞧着公事公办的中年男子出现、并生硬地说——
“好了,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小姐是吧。” 对方的穿着正是魔法部人员标准配置,他掏出一封类似法院传票的信件,“请随我去一趟法律执行司。”
看她旁边站着没打算走的两个同龄小巫师,他翻了翻白眼道:
“拜托,我不吃你们这副‘贝克街小分队’的一套,担心你们朋友就自己坐骑士公交去魔法部外边等着!” 他不由分说地将当事人拉近:“我只能带她一个人幻影移形,铁律不容更改……”
话音刚落,莉莉的道别只说了一半:“我们会在外面等你、记得小心——”
连影子都捕捉不到,烟雾与空气扭转的一声,人已不见踪迹。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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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着前往魔法部的“电话亭”通道,完成登记后他们降落在壮观的正厅一端,埃尔弗里德遗憾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没有一点不安感,尽管这黑漆漆的装潢设计理应产生压抑的威慑作用,很可惜,她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个来来往往忙碌的部门成员:有些人手上拿着一大叠摇摇晃晃的羊皮纸,有些则提着扁扁的公文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夹着一份预言家日报。
大厅的半路建了一个喷泉,一组金色雕像站在圆形水池的中央:分别是举着魔杖的高贵巫师、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巫、半人马、小妖精和小精灵,水流从魔杖、人马嘴中的拖绳、妖精帽子顶端与精灵耳朵中飞出,在这组雕像脚下错落分布着数以百计的巫师石雕。
水池的底部闪烁着大量银币和青铜币,一侧挂着一个陈旧、脏兮兮的名牌、上面写着:来自魔法同胞喷泉的所有收益都将捐献给圣芒戈魔法医院,用以治疗魔法疾病或伤害。
她忽然可惜自己没有带巫师零钱出门。
带她过来的这位先生把手中类似报告的东西递交给同事、说:“案件740730,违规者十四周岁,特殊状况下使用魔法,要求审理……”
巫师界的司法系统没麻瓜的严密,据说只有辩护人能维护被告的权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辩护人的专业能力未知,仅一轮审判、既没有辩护律师和“无罪推论”也没有“米兰达警告”1,结果是否公正实在很难说。
如果她真的被开除,那么她可能得去瓦伦娜的母校德姆斯特朗就读,她猜既然这所学校连黑魔法都不太限制、学生的“前科”大概也不会界定得很严格吧。
正当她在一脸平静地胡思乱想,转眼间到了地下十楼审讯室,四周静悄悄得能听见每一个脚步声,深沉的孔雀蓝天花板倒映着黯淡的光线,审判的大门被开启,诡异的气氛才逐渐催生,不由放慢了呼吸。
和电影里见过的法庭差不多的布置,一排排木质座椅是旁听席位,正中央设着高高台阶的是类似大法官及陪审团席位,倒在她的意料之中,也许是案子性质不太恶劣的关系,听审席只坐了一半数量的人。
她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去,旁边负责记录、穿得像打字员且把头发一丝不苟梳向脑后的年轻男人发话了:“请坐下,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小姐。”
发丝苍白的执行司长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是他们没有立即开始庭审,而是交头接耳一阵子,进来坐上陪审席的人越来越多,她心里也跟着渐渐忐忑,不知何时周围的一切都沾染上压迫感。
处于低一级的、被动地承受所有审视的位置,让她不受控制地联想到边沁的“圆形监狱”2并切身体会心理打压战术这个词。
突然,窸窸窣窣的文件翻页声静止,静谧过渡为死寂。
“传唤辩护人上庭。” 司长机械般的音色好比沉闷的钟楼回响。
怎么都没想到、她的辩护人竟然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
条件反射似地坐直身,她屏气凝神地看着穿一件银蓝色长袍的邓布利多从容地走近,没看她一眼,全程扮演一名公事公办、对当事人并不熟悉的角色。
有点不知所措的同时还有一些羞愧:她给自己最崇拜最喜欢的教授添了麻烦,这还是平静的休息日呢。
“案子编号740730,未成年巫师校外使用魔法……被告如何申辩?”
“无罪。” 被点到名,不熟悉巫师庭审的她一瞬间踌躇了下,以自己对麻瓜庭审形式的认知,颇为没底气地答道。
果不其然,在交叉询问这一方面、巫师司法规则和麻瓜的也是不同的。席位上的人们表情多了点旁观幼稚小孩犯错的揶揄。
其中一名听审员看不下去,开口纠正道:“……不是,韦勒克小姐,你应该作案情陈词,即描述案发经过。”
她顿时尴尬得脸颊泛红,一边心想这群人怎么不早说呢、一边佯装冷静地掩饰自己的出丑:“我在和朋友去蜘蛛尾巷的路上,目击一对夫妻住户吵架,那位先生想朝他的妻子扔烧开的水壶,情急之下我误用了魔法。”
不得不承认,她此时在措辞上用了小伎俩——之所以不多余说明自己是这对夫妇孩子的朋友,是因为要避免有陪审员误会她存在“蓄意报复”的成分……这种圆滑确实不大光彩,可是为了自己的处境,她选择暂时放弃“诚实”的道德原则。
“据我们所查到的信息,那位先生的妻子是一位成年女巫。”
“……抱歉,我没明白这与我主动伸出援手的关系,先生。” 埃尔弗里德茫然地说。
“成年女巫自我保护的能力比你这年轻巫师要好,相信每个如你一个年纪的小巫师都会这么想。”
“但她没有及时自我防卫,不是吗?” 埃尔直白地回话,“于是我选择了采取行动。”
陪审团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司长哑口无言,半晌,他才重新问:
“……你当时没携带魔杖,怎么使用的石化咒?”
“我的妈妈曾跟我讲过无杖施法的要领,我从未尝试过,或许这次是碰巧成功的……” 埃尔背在腰后的手不知不觉绞成一团,她愈发紧张。
“是你立即解除的石化咒语吗?”
“是的。” 埃尔不假思索。
众人的冷漠中竟多了一丝赞许,也有忧虑和不赞同的目光。
司长低头又翻开了一份文件,庭上鸦雀无声,他沉声命令:
“传证人上庭。”
坐在司长身边的男人低声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一个脸色灰黄憔悴的干瘦女人走进,正是艾琳·普林斯。
“普林斯小姐,今日上午十二时零四分科克沃斯蜘蛛尾巷的家中,你的丈夫托比亚·斯内普先生试图袭击你,请问是否属实。”
“是。”
“你为什么不使用魔法还击。”
“我……没来得及反应……” 艾琳·普林斯粗重的眉毛皱在了一块儿。
旁听人们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根据身份登记,普林斯小姐,明确地显示,你不是哑炮。”
“不、我不是——” 艾琳·普林斯的脸更加苍白,“我是巫师,我只是不想拿魔法对付我的丈夫。”
沉默了一刻,司长左后方坐着一名留着褐色短卷发的矮胖女子,一张宽脸,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3,她替暂且保持缄默的司长继续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