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影响到你了吗?我下次会注意。”
  陈墨宇表面是他的生活助理,本质上和间谍没区别。但或许是为了让他爸过个好年,陈墨宇等到年后才把他的考试成绩告知了钟屹远。
  父子之间又产生了一次不愉快的对话,但宋淮靳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他觉得真是难为钟屹远,日理万机还有空功夫关心他的高等数学成绩。
  但宋淮靳觉得问题不在他,他在英国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但到中国以后,这个考试的难度今非昔比。
  林杳眠踌躇要不要说。
  “你想问什么?”
  目光描摹在他的眉骨轮廓上,林杳眠终于说:“你好像在和人争吵。”
  “这个啊。”宋淮靳坦然一笑,“在和我爸吵架。我不是把腿弄伤了吗?他觉得我不该一直弄那么危险的运动。”
  林杳眠的视线往下一挪。他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看不出来什么,她差点把这回事忘了。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宋淮靳大大咧咧地把裤子下摆卷起来,露出缠绕在小腿上一层层的白色纱布。
  绝非他昨天电话里所谓小伤的流血程度。
  “这么严重你不去医院处理吗?”林杳眠看到纱布上星星点点的干涸浅红,担心地抬头。
  她杏眼圆睁,眉头微蹙,双眸充满热烈的关切和担心。他最喜欢的眼神,每次被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的时候,她的瞳孔里只有他一个人,让他有种泡在温泉的舒适感。
  宋淮靳用力拽过林杳眠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扶住她的腰,笑容浓郁诱人。
  “球场上很常见的伤,我以前经历过很多次。”
  林杳眠还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她用手撑在他颈部附近的沙发上,试图保持理智。她说话迷糊,被他的话
  题带着走:“你喜欢踢足球吗”
  “从中学开始就很喜欢,不过我的同学们大多更喜欢马术或者帆船,足球这项运动在英国显得太普通了。”宋淮靳坦诚地说,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到她脸上。
  “你呢?”
  被提问的林杳眠沉默住。
  她呢。
  博雅外国语的领导经常把“德智美全面发展”的口号挂在嘴边。但学校场地有限,三四个班级一起上体育课。每周一节的体育课,女生们坐在看台上,手里拿着明天要抽背的课文,观看一群男生商量如何合理地瓜分场地。
  林杳眠以前认为,她的高中生活充实饱满。实际上高考一结束,进入大学以后,那些斑斓的回忆开始逐渐褪色,多数时间其实在重复相同的事。
  曾经以为的终点成为新的起点。
  宋淮靳松开一只手,转移到她的背部,用力往下一摁,然后重重在她纤细的脖颈旁咬了一口:“你怎么又想别的事?”
  尖锐的触感让林杳眠身形一颤,她被迫环住他的脖子,瞳孔放大:“疼疼疼,别咬。我今天晚上还要回宿舍。”
  倘若脖子上留一点痕迹被发现,免不了被袁曼香一阵八卦。
  “你今天晚上不要留下来住吗?”宋淮靳的头挪开,正过脸,从上往下凝视她,手在她的背脊上缓慢地游走。
  他的眼睛清亮,照得她产生一种眩晕感。
  林杳眠在理智和糊涂之间迁延,第一次理智占了上风。
  “不了。我和我室友说了今天会返校。”
  宋淮靳的手最后停在她后颈,他久久地望着她,眼神里有读不懂的情绪。
  林杳眠觉得他又要不高兴了,宋淮靳在这方面的小脾气总是飘忽不定,难以琢磨出规律。
  但下一秒,宋淮靳狭长的眼尾翘起来,含着笑说:“没关系,那我晚点送你回宿舍吧。”
  林杳眠刚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就听见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下巴蹭起来,开始索要补偿。
  “你明天能早点过来吗?我订了一家很出名的日料的午餐。”
  “晚上朋友叫我去聚餐,你可以陪我一起吗?他们还没见过你。”
  第20章 食言让人头疼的习惯
  林杳眠走出学校西门,手机里来条微信。实验室的师兄说庄教授临时通知开会,她有空的话可以一起来参加,没有的话之后他把重点内容转发她。
  林杳眠想了一会儿,回复道:「好」
  她刚一掉头,往计算机实验室楼的方向走。
  宋淮靳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还没到吗?我在等你吃早饭。”
  林杳眠的歉意很明显:“实验室那边临时有事,我需要先过去,晚点再来找你可以吗?”
  那一端的人陷入静默,片刻后,又换上轻快的语气:“你几点结束?”
  师兄并没有说会议会持续多久,但按照以前旁听的经验,不会超过三个小时,正好到中午。
  “时间还没确定。还是我开完会去找你吧,然后我们去吃午饭。”
  可惜事情没有朝预计的方向发展。
  小小的会议室内充满压迫感,庄教授对着投影幕布,目光挨个扫过去,看得在场的博士生和研究生绷直了脊背。
  别看庄教授平时和颜悦色,到了严肃的学术问题,说话风格大变,对学生的拷打一点不手软,提出的问题精准又尖锐。
  快到十一点,庄教授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口热茶,目光在屋内扫一圈,恢复和蔼的模样:“先到这儿...”
  坐在林杳眠旁边的师兄长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吸下一口气。
  庄教授说:“休息十分钟,我布置下个月的计划。”
  林杳眠在桌下拿出手机:「我们教授还没讲完,我可能去不了吃午饭了。你能和餐厅取消预定吗?」
  宋淮靳像守在手机旁边似地回复来一个问号。
  林杳眠也很苦恼,但眼下又不可能听到半场走人。
  「没关系,我等会儿过来接你。」
  不像宋淮靳以往的风格,林杳眠以为他至少会闹上两句。对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会毫无征兆地眼皮下耷,而林杳眠以为他肯定会生气时,他说话又平静如波,让人捉摸不透的脾气。
  庄教授很快又开始讲话。
  林杳眠潦草地又跟宋淮靳说,不用来接她,她也不知道庄教授还要讲多久。
  师兄干脆去拿了瓶易拉罐的汽水,边喝边听。
  窗外开始下起雪,像有人在空中撒下白色的碎纸,起初只是零星夹在雨里,过不了一会儿,灰蒙蒙的天密密地飘起雪,窗户玻璃覆着一层寒气。
  庄教授终于结束讲话,关上嗡嗡作响了一上午的投影仪,说:“饭点到了,散会吧。下个月就这样按安排,后续等我国外开完会回来再交待。”
  林杳眠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咚咚咚地往外面跑。
  屏幕上赫然一条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他这个习惯很让人头疼,一直我行我素。
  林杳眠想起当初蒋悦在饭桌上说过的,高中时期的男生以为快自我成年了什么都懂,其实行为模式和一个成年人相差甚远,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难管教,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宋淮靳已经上大学半年多。或许由于以前国外的独自生活经历,林杳眠觉得他在某些时刻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
  她说过两遍相同的话,还是改变不了他固执的决定。
  “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林杳眠看见他帽檐上、肩膀上沾染的雪花,一时间心情复杂。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呆在家里等一会儿。林杳眠没有直接问出口,归根结底是她先食言的。
  宋淮靳摘下棒球帽,抖掉上面的雪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径直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他的眼神看向前方,但嘴里的话是对她说的:“中午的餐厅预约我已经取消了。我刚才让李阿姨重新做了饭菜送过来。我们晚上再出去吃吧。”
  林杳眠确定以及肯定,他之前在短信里的温和态度全是演出来的。
  “你生气了。”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我想回家洗个澡,然后陪你吃饭。”
  林杳眠才发现他肩膀上不光有寥寥的雪花,还是湿的,因为深色外套上的水痕不容易被发现罢了。
  *
  一尘不染的公寓过于安静,自发地带给人一种不安感。长条餐桌上整齐摆放着小份美食,又换了样,有两道红辣辣的菜是西南地区的菜系风格。
  洗完澡的宋淮靳从楼上走下来,刚吹干的头发带着微微的潮意。他垂着浓密的睫毛,没有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持到了吃饭结束,在林杳眠端起陶瓷碗时,宋淮靳出声:“我来吧。”
  林杳眠和他一起把精美的餐具放到厨房的水槽。
  为了缓解下气氛,林杳眠半开玩笑地说:“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会做这种的事。”
  宋淮靳正在洗手,冷到骨子的冰水汹涌而出。他在水柱下冲了很久,才关上水,转过头:“因为我像那种养尊处优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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