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呃……年锦爻……”
周止被压着喉管,声音变得低哑,在沙子里滚过,脸颊已经因憋气胀得通红。
年锦爻矮身附耳在他脸侧,嗓音阴又柔,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周止,既然他重来你还会喜欢。”
“那我呢?你喜欢的究竟是这张脸,还是我这个人?真正的我你真的会喜欢吗?你知道我焦虑起来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真实的那个我多让人厌恶吗?你看到我的那一面后,还会继续爱我吗?”
“放开……我!”周止在他手中,瞪着年锦爻艰难地喘息。
“周止,回答我。”
“他可以换一张脸重来的话。”
年锦爻忽地笑了声,嗓音喑哑地问:“如果我把脸也划烂,你还会爱我吗?”
他的语调轻快,说出来的语气与天真的孩童无异,却让周止与文萧都不寒而栗。
文萧看着两人,因为周止的命令不敢靠近,警觉地盯着年锦爻的一举一动。
“你……”
周止话未说完,脸忽地皱起。
年锦爻倏地掐住他脖颈,周止当即出于求生本能,条件反射用腿踹他腹部。
“嘶。”
年锦爻吃痛地叫了一声,精致五官都紧皱,但他仍旧死死握住周止细长的脖颈,他瞠目欲裂,眼眶通红,瞪着周止,看起来愈发妖艳:“周止,你现在为了他,要跟我闹成这样。你谁都可以爱,就是不能爱我,是不是?!”
“年锦爻!你休想——呃——”周止眼眶立刻充血,狠狠瞪着他,单手随着掐住年锦爻因用力凸起青筋的手臂,另一只手果断伸出去,力道透骨的修长手指,同样绞住年锦爻的咽喉。
年锦爻双手擒住他脖颈,更加用力,周止无声地张了下嘴巴,脸色一下苍白,力气从指尖流逝。
周止不得不被迫张开唇,大口大口向上仰头,竭力呼吸,透明的唾液顺延着唇角,流淌出来。
年锦爻笑着,盯着周止的眼睛却红得可怕,水光凝固在他眼眶中。
他轻轻靠过来,舔了下周止的嘴唇,舔走他嘴角流出的水。
啪!——
掐在周止脖颈上的手立刻松了力道。
年锦爻保持着被打过去的侧身,像是冷静了,静静地对着地板,面孔上有几抹红,衬得他的美愈发惊心。
“闹够了吗?!”周止怒喝,掌心火辣辣地痛:“年锦爻,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究竟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年锦爻沉默着,没有出声。
周止大口喘息,收回手,仍旧心有余悸地瞪着年锦爻,走过去查看文萧被铁皮擦伤出长口流血的手臂。
他们的动静闹得连内厨的师傅都吓了一跳,几人连连放下手上的活计出来看情况。
老板穿了围裙跑过来,瞪圆了眼睛:“别打架啊!打架我就报警了!”
有人打破僵持的氛围,周止脚步趔趄两下,被文萧扶住。
周止很快就站稳,给老板道了歉,结了账带着文萧快步逃了。
文萧路上要问什么,周止捏了捏眉心,让他闭嘴。
带文萧临时去医院打了破伤风,在文萧的出租屋沙发上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周止差点错过闹钟。
岳父的案子是今早开庭,周止急急忙忙冲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照镜子时发现他脖颈上被掐出了淤青,他皱着眉拢了拢领子遮住。
文萧还没醒,周止快快冲了出去。
法院内禁止停外来车辆,周止的车没地方停,他听法院保安亭里的保安指路,把车听到了距离这里稍远的一个停车场。
时间要来不及了,周止怕错过开庭,除了要抓住岳丈,更想堵住原告,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协商一下,把房本拿回来。
周止一把抄起证明材料,快步跑去法院。
但他去的时候已经开庭了,周止轻手轻脚从大门溜进去,听众席上没有多少人,周止一眼认出赵阮阮陪同母亲的背影。
他轻步走过去,坐在赵阮阮身边,目光看向岳丈。
赵阮阮没想到他回来,惊讶了下,就听身旁周止低沉的声音:“你爸把我房本换走去抵押了。”
“什么?!”赵阮阮忍不住惊叫一声。
肃静法庭上,气氛凝固片刻,众人严穆目光纷纷朝听众席投来。
周止皱着眉,对上原告律师投来冷静的自信目光,顿了顿,觉得男人十分眼熟。
原告律师看到周止时也愣了下,不过很快便继续说下去。
原告席位上是空的,周止放松不下来,紧绷着神经,专注地看着证据投屏上,抵押物果不其然出现了他的房本。
“操!”
“爸爸你还是人吗?!”身旁的赵阮阮比他先沉不住气,公然打乱法庭节奏:“那是周哥半辈子的积蓄!”
“听众席!肃静!肃静!”
法官一皱眉,敲了敲木槌。
但赵阮阮情绪愈发激动,指着父亲破口大骂。
“休庭!”法官不得已,让保安进来压着赵阮阮出去冷静。
周止看着原告律师游刃有余的整理了下材料,他连忙走过去,隔着木栏杆叫住对方:“您好。”
原告律师的动作停住,轻轻转过头,面孔素白地疑惑看着他:“先生有事吗?”
“我的房产证被被告偷走抵押给你的原告了,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你的客户,我们谈一下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周止面孔发白:“我这里有合同,我和被告的女儿是协议结婚,他拿我的房本是完全违法的……”
“先生,请你冷静,”原告律师冷静地打断周止:“如果你和被告有纠纷,你可以向公安提案,我方现在是因为被告欠款不还。”
“不是,但如果今天结案,我的房本是不是就被判给原告了?”周止急不可待地问。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证据篮最上层放着的房屋产权证,眼眶有些湿润:“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麻烦你了,谢谢,谢谢啊……我的房子真的对我很重要……是要给我儿子治病的……麻烦了,麻烦你了……”
周止说着,忽然想起来,他在医院与这个男人有过一面之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见过的是不是?在人民医院里,你还记得我吗?我那天是带我儿子去看病的,他有血友病,医生说他有机会治疗了……”
原告律师整理资料的动作顿住,他静静看了周止一段时间,或许是在判断什么。
顿了顿,周止听到他道:“我的客户就在会客室,我带你去见他。”
“好!”周止如蒙大赦,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尖,“谢谢!”
他说着,目光看到律师胸前的名牌,连声道:“谢谢你!李律师。”
李律师淡声说不用,但也事先告知了周止,他需要和客户沟通一下才能带他进去,不能确保客户肯见他。
周止连声应着好,跟在他身旁朝会客室走去。
会客室门口有两个保镖,看到李律师过去,朝他点了下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李律师停了停脚步,侧身对周止说。
周止点头,但目光瞥了下守在门口的保镖,在两个保镖松懈的间隙,闪身从保镖之前跑进去,保镖没能拦住他。
周止一把推开门,对着会客室内,背对着大门依靠在皮椅上的男人嘶哑道:“先生,我们可以谈谈吗?我的房产证被非法抵押给你了——”
在目光触及露出椅背的粉色发顶时,周止就预感到了什么,冷不丁噤了声。
吱呀——
皮椅缓慢地转过来,年锦爻单手懒洋洋地支在扶手上,撑着下颌骨,他的手指很长,覆盖住一侧脸颊上仍留着的昨夜的巴掌印。
年锦爻歪着头看他,轻轻笑了一下:“好巧啊,止哥,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还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周止全身血液都被冻结,他抓着合同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大脑有一段时间的缺氧,几乎无法思考:“年锦爻……”
年锦爻在桌上撑了下手,站起身,慢悠悠地朝他踱步靠近,脸上笑眯眯地:“周止,你那天扔下我,昨天又要丢掉我,你怎么那么狠心?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我真的好伤心啊哥哥。”
周止一字一句都说的缓慢,慢到不能再慢竭力忍耐着怒火:“年锦爻……你什么意思?”
年锦爻朝他缓慢靠近,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止苍白的面孔,语气阴冷十足:“周止,你不会以为背着我和人生了个小孩,我会这么轻易原谅你吧?”
周止瞠目欲裂,蓦地抓紧手,苍白的手背上跳起青紫的血管。
年锦爻笑了:“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娶了个老婆,岳丈偷你房本去赌博,但也要说你运气够好,他竟然是欠了我的钱。”
周止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所有思绪都在脑中凝固,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不想跟你纠缠,把我的房产证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