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赵阮阮的父亲退休前是高级工程师,老太太又说他赌博或许就是被先前工程里认识的老板带坏了。
  周止垂下眼,想了一会儿。
  现在他人不在涣市,如果贸然询问岳母恐怕会打草惊蛇,周止又问了开庭时间与地点,打算找机会上门逮他。
  从岳母家告辞,周止心里有数了,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才发现手一直在抖。
  房产证的事情周止也没有再跟赵阮阮说,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是岳丈换了他的房产证。
  周止想到老丈人欠款的金额,心就更寒,两千多万的欠款,他的房子只值不到六百万,真正的房本绝对已经被抵押出去了。
  但房本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恐怕老头是拿女儿和他的结婚证做出的担保。
  周止回家立刻翻出了当年和赵阮阮结婚前签的婚前协议与合同,所有文件都找到,周止感觉力气被抽干了,一屁股坐在床边,垂了脸,深深的吐息。
  就这么在煎熬中,周止忙了两天。
  第二天文萧拍了场夜戏,周止等他等得晚了点,文萧正好没吃饭,周止便拉着他去了临近这个片场,以前两人常去的大排档吃饭。
  周止已经很久没去了,上次去还是四年前,文萧离世那晚。
  难得四年过去,老板还没有换,只是吃胖了,他打眼就认出周止,手指着“哎呦”两声,用抹布擦了擦手,从后厨走出来:“这不帅小伙嘛!都多久没来啦?”
  周止心有郁结,强颜欢笑了几天,听到老板东北口音,忽地噗嗤笑出声。
  老板打眼儿一看他身边还跟了个文萧,热情打趣:“这么久不见,又换了个?长得帅找的也帅。”
  周止笑着和他插科打诨,让老板上了一打啤的,仿佛被带回了曾经的记忆。
  老板问:“吃点啥?”
  周止习惯性地脱口:“还是老样子。”
  说完,他便顿住了。
  四年过去,以前的事情就连周止自己都不太记得了,更何况是外人。
  哪成想,老板一挥手,憨厚的脸上一阵笑:“得嘞!你们找个位置坐啊。”
  周止想晚上还是有点冷,就带着文萧进了店里。
  他一边笑,一边扭过头对文萧说:“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经常来这里吃烧烤。”
  文萧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刚进店,周止的目光瞥到不远处的照片墙上贴着的一张被烟火熏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文萧坐在周止身旁,对着镜头腼腆地比了个“耶”的手势,但他表情有些呆板,周止开怀大笑着拦住他的肩,方桌对面留有一张黑着脸的熟悉面孔,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周止。
  这张照片拍摄于他们还更年轻的时候,《白菓》拍摄结束没多久,那时候文萧与年锦爻的知名度都算不上很高,
  大排档刚刚开业,老板也还很瘦,说留下照片可以免单。
  周止说那敢情好,拉着不情不愿的年锦爻与一无所有的文萧留下了这张照片。
  两人在这张照片留下的签名看起来还一笔一划,与后面很多年养成肌肉记忆的艺术签截然不同。
  关于那时候的记忆,周止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只是零星地记得,年锦爻在回家后上吐下泻,得了急性肠胃炎,被送往医院的救护车上,虚弱地警告周止,禁止再去那家店,也禁止再带文萧一起去。
  周止哄他,担心地应下。
  但后面却只有年锦爻不会再来了,只剩下周止和文萧。
  “怎么样?”老板留意到他们的目光,得意道,“两个大明星的原始签名,好多人问我要买,我都没卖呢?”
  周止笑了:“出多钱啊,这都不卖?”
  “那可不,”老板爽声道:“还有人出几百万,我都两个字——不卖!”
  周止一挑眉,以为他是夸张:“这么多?”
  老板笑了下,继续烤起肉。
  内间还没坐什么人,只有里侧靠墙拐角的一张双人桌上做了个戴了帽子的男人。
  周止没多想,背对着他坐下。
  周止留意到文萧目光看着墙壁上某个方向,下意识扭了下身,随着文萧一同看到墙壁上突兀悬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片。
  老板恰好过来亲自给他们送啤酒杯。
  “这是……”周止下意识问。
  老板顺着他目光看了眼,声音稍轻,但语气还算欢快:“嗐,我这不得纪念一下。”
  周止下意识看了眼文萧,文萧的反应不算大,可能是这样盯着自己的遗照的机会不多见,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上菜了,才慢慢回过神来。
  “来!吃饭吃饭!”周止拆了筷子招呼文萧:“你最爱的烤茄子,快尝尝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味道。”
  文萧笑着应了好,刚拆了筷子,身后陡然发出一声巨响。
  “咚!!!”
  一把椅子被摔得很远。
  “他是文萧?!”年锦爻阴沉的声音突兀响起。
  周止心口冷不丁一抽,右眼倏地重重一跳,诧异叫出声:“年锦爻?!”
  连文萧也愣了,抬头看着年锦爻的方向。
  他们全然没发现方才背对着坐在桌前的人是年锦爻。
  年锦爻戴着鸭舌帽,把脸上的墨镜一把扔出去,快步走过去,重重压上周止肩头。
  “操!你干什么?!”周止低吼,开始挣扎。
  “温兆谦说文萧就在你身边,我还不信,”年锦爻眯起眼,眸中寒得吓人,冷着声音:“我以为是他疯了。”
  “你疯够了吗?”周止推不开他,抬手让一旁焦急准备来帮他拉开年锦爻的文萧不要靠近。
  年锦爻把他压在墙上,把大排档墙壁上装饰的照片都蹭下来几张,他一手按住周止肩颈,一手握住周止脖颈。
  周止仰了下头,想避开他的手,但还是被年锦爻抓住。
  年锦爻俯下身,眉眼压低,靠得眼梢很近,他与周止近在咫尺,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猜我现在告诉温兆谦,他会做什么。”
  “你敢!”
  年锦爻拖腔拉调地“哦”了一声,朝他挑眉:“你猜我敢不敢?周止,你了解我吗?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吗?”
  “年锦爻!”周止低吼一声,恶狠狠地瞪他:“你把这件事告诉温兆谦,我跟你没完!”
  年锦爻勾唇,忽地凑过去,在周止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
  周止疼得直皱眉,压抑着怒火,伸臂咬牙挡在两人胸前。
  “哥哥,”年锦爻凑到他耳边,吮了下周止的耳垂。
  周止厌恶地避开他。
  年锦爻用深沉的黑眸,不带一丝笑意地看着他。周止分出红血丝的眼中映满年锦爻放大的、艳丽的精致面孔,如蛇蝎、似天使。
  “年锦爻!”周止眼中迸射怒火,竭力忍耐,咬牙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跟你没有可能,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呵。”
  年锦爻很轻地笑了下。
  他的手轻柔抚摸周止的脸颊,又揉了两下周止很薄的耳垂,覆盖住周止修长的脖颈,拇指抵住他喉结暧昧揉搓。
  周止顾忌这里还是外面,一直捏紧拳:“你哥让我离你远点,我答应他的事情我做到了,但我不觉得他看好了你。”
  “我哥?”
  年锦爻阴晴不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桌上冒着蒸汽的烧烤渐渐凉下去,油水再度凝固。
  周止很缓慢地说:“年锦爻,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我们也不可能重来。”
  年锦爻却仿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的手贴住周止的心脏,快到肺部的位置,看着周止的眼睛,缓慢地、缓慢地滑下去,像条甩不脱的蛇,扣住周止的手。
  周止甩了一下,没甩开,年锦爻加大力道,捏得周止手骨隐隐作痛。
  年锦爻牵着周止的手,把手指的手放上他的脸颊,把脸轻轻歪了歪,靠近周止温热干燥的掌心中,用多情的漂亮眼睛,静静地看着周止。
  周止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听年锦爻小声地撒娇似的叫他:“哥哥。”
  周止一把推开他,准备拉着文萧离开。
  一股更大的力道却从后袭来,抓住周止的手臂,抵着他一把把周止推到墙上。
  “操!”周止后脑撞到了,他眼前一黑,怒骂一声,火气上来。
  “年锦爻!你要干什么?!”文萧忍不住走过来抓住年锦爻手臂,年锦爻几乎丧失理智,一把推开文萧:“滚!”
  文萧没站稳,朝后跌倒,撞到桌子,又发出位移的狞响!
  “文萧!!”周止看他差点手臂被桌子的铁皮划伤,惊叫一声。
  “看着我,”年锦爻却压在他身上,毫不留力地单手掐住周止的脖颈,把他恶狠狠按回墙上。周止下颌收紧,再次掐住他脖颈,力气大了许多,年锦爻的虎口抵住周止的喉结,快要阻断他呼吸:“为什么要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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