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红艳本人,人如其名,长得细眉细眼,白白净净,因为爱打扮,爱穿高跟鞋,爱戴颜色鲜艳的丝巾,时常化妆打扮涂口中,打扮得格外妖艳,即便容貌没有那么出色,依然十分打眼。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代,普通人只敢穿颜色深沉的服装,头发和仪容都十分古板,哪怕有爱美之心,也不敢化妆涂口红,生怕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打成小资苏派份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王红艳因为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工作,亲戚又是肉联厂的领导,人脉关系广阔,她又特别爱美,她做这些事情,哪怕有人举报她,也对她没有半分伤害,相反,举报的人还会遭受变相的报复。
是以,王红艳进肉联厂人事科不到五年时间,凭借着她姑姑姑父的关系,在肉联厂诸多职工青砖瓦房的院子里,分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房子只有十个平方,跟五户人家同住一个大院,房子虽小,好歹是王红艳自己的房子,肉联厂不少单身男同志都在打王红艳的主意,只要娶了她,房子不成问题,工资不成问题,养孩子也不成问题,说不定自己的兄弟姐妹,亲亲戚戚要进肉联厂工作也不是问题。
诸多男同志众星捧月地捧着王红艳,给她殷勤的人不在少数,王红艳也很受用,经常和不同的男同志在下班后约会。
大院的人时常看见王红艳打扮得妖妖艳艳,除了跟厂里的男同志们约会外,还跟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同志约会,因此大院里的人都格外看不上王红艳,觉得她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
不过王红艳是肉联厂的科员,父母亲戚关系背景过硬,平时和同院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大家伙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就在大伙儿猜王红艳要找什么对象结婚接盘的时候,王红艳竟然和肉联厂肉类分割车间一个小组长处起了对象。
那小伙子大家都认识,人长得挺俊挺精神,父母也是肉联厂的小领导,两个人处对象,大家意外的同时,更好奇的是这两个人是怎么搞上的。
有人说这是王红艳专门找的接盘人,也有人说这两人都玩得花,臭味相同在一起的,也有人说,这两人其实是各取所需,应付父母的......
总之,众说纷纭。
这两人也不管外人怎么胡乱猜测,从宣布处对象的那天起,就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走哪都在一块儿,感情看起来特别的好。
在经过两年的相处后,两人终于决定结婚,都选好了一个黄道吉日,给厂里玩得比较好的亲朋同事打了招呼,告知订婚日期,到时候请吃喜糖瓜子花生,双方的父母也在大张旗鼓地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
没想到一个星期前,一个长相明丽,穿着土气的农村姑娘,出现在崔天路的面前,当着诸多肉联厂职工家属的面儿,对着崔天路又骂又打,众人这才知道,那个看着面相老实的崔天路,原来脚踏两只船,玩得跟王红艳一样的花。
这事儿,大家本来也就看个热闹,看完大家伙儿该干嘛就干嘛去,哪成想,那农村姑娘闹一通后的第二天,崔天路就死了,公安局的公安,来肉联厂和职工家属区一趟又一趟,各种调查盘查,大家伙儿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纷纷猜测谁是凶手。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肖大芳,理由很简单,崔天路脚踏两只船,欺骗她的感情,她找崔天路讨要说法的时候,崔天路各种不认账不说,还当着诸多职工家属的面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还跟她动起了手,典型的负心汉、渣男,她要杀崔天路,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平章分局那边一直没给肖大芳定案,说人晕过去了,一直在医院住院,醒过来后就失忆,案情并不明了。
大家伙儿自然不信失忆一说,只觉得肖大芳是为了逃避刑事责任,故意找的借口。
大家对肖大芳同情的有,憎恨,义愤填膺的也有,不管是什么情绪,住在大院里的那些婶子们,更乐意说王红艳的闲话。
因为自从崔天路出事以后,王红艳就变得不正常。
她先是顶着一双熊猫眼,看人的眼神畏畏缩缩,一点点惊吓就能吓得惊慌失措,接着下班后就缩在屋子里,哪都不去,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跟以前下班就出去玩的性子完全变了个样,再后来神情颓废,目光时而呆滞,时而阴狠,做什么活计都出差错,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家伙儿只当她跟崔天路感情深,受不了崔天路死亡的刺激,才会如此,平时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跟她起冲突,不刺激她,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众人看着王红艳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都有一股怪异的感觉,王红艳变成如今这样,真的是跟崔天路感情深吗?大半夜的,大院大门锁的好好,谁会装神弄鬼吓唬她?
在众人关注点都在王红艳身上的时候,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王红艳的屋里.....
第8章 雨夜杀人案8 对质
天亮以后,榕市不出意外的停了雨。
路边随处可见的树木早已冒出脆嫩的绿芽,一滴滴雨滴挂在嫩芽上,随着清风缓缓摇曳落地,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天边升起一轮红色,暖红色的光芒撒在大地,水汽渐渐蒸发的同时,满城都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清新味道,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王红艳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包,眼底青黑一片,神情憔悴,有气无力地行走在前往肉联厂的道路上。
周围基本都是去肉联厂上班的工人,不少人从她身边,看到她的模样,都对她指指点点。
崔天路的死,闹得满城皆知,公安局的公安们来工厂对王红艳盘查过好几次,即便她没有杀人嫌疑,也依然让厂里的人诟病。
在思想还较为封建落后,认为女人名声名节比命还重要的六零年代,王红艳穿着打扮艳丽,下班就跟不同的男同志约会,换做是别人,早都以耍女流氓罪,抓去公安局坐牢了,也就是王红艳家世背景深受,她玩得再花,也没人敢举报她。
也因为如此,她一直是肉联厂的话题人物,跟她处了两年对象的崔天路死了,肉联厂的职工想不议论都难。
面对周围职工们的议论,换做以往,王红艳早就嚣张跋扈地去撕他们的嘴,如今她却是没有任何力气和精神,跟他们争执半分。
她行尸走肉般地走过一条巷子,心里没由来的一阵不舒服,就好像那条巷子里隐藏着什么,要将她吞噬一样。
鬼使神差地,她朝那条平时绝不会多看一眼的狭窄巷子看,这一眼,看得差点让她心脏骤停。
不到一米宽的狭窄胡同小巷里,堆满了附近居民用的各种杂物,乍眼一看,像垃圾堆,平时鲜少有人从这条巷子走过。
在成群杂物中,有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一处拐角的阴影中,看到她转过头来,对方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早上好啊王同志,有时间跟我聊聊吗?”
王红艳惊吓的情绪卡在喉咙,她望着眼前的人道:“肖大芳,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公安看管在病房里吗?”
“你对公安局的事情倒挺了解,我记得平章公安分局从未对外宣传过我这个嫌疑人,被看管在医院的病房里吧,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肖窈挑着眉头问。
王红艳一怔,垂着眼帘道:“报纸上报道过。”
“是吗?哪个报社报的这么详细?”
“记不太清了。”
“是不记得,还是根本没有这回事?”
“……跟你有关系吗?你一个杀人犯,是怎么跑出来的,你找我想干什么?”
肖窈微微一笑,“知道我是杀人凶手,普通人都会大喊大叫,慌慌忙忙逃跑,去找公安同志来抓我,但你看见我,一点也不害怕啊。”
王红艳沉默了一瞬,有些烦躁地锊了锊好几天没洗过的鬓角头发,“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王红艳干瘦的身影几乎把狭窄的巷子口遮挡住,没有人注意到肖窈的存在。
即便有人注意着王红艳,可她最近的行为举止实在怪异,她站在无人问津的小巷门口‘自言自语’,其他人除了觉得奇怪以外,也不会靠近询问。
“想知道?跟我来。”肖窈掉头就走。
王红艳犹豫了两秒,还是跟在她身后。
两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巷,巷子两边都是较为贫穷老旧的狭窄青砖石屋,里面住了许多外来户,成堆的杂物几乎占满了房屋门口的巷子,许多人正在慌慌忙忙地做早饭,招呼着孩子吃饭上学,两人从那些半敞的房门前一一经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她们。
十分钟后,她们穿过了小巷,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条宽阔的马路上。
肖窈脚步没有停下,往前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又转进一条小道里,最终停在一个花园的亭子里。
这里是榕市建国前修建的人民公园,规模占地很大,园林假山水池凉亭什么的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