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肖窈被她们看得莫名其妙,为了保持她‘失忆’的人设,她只是礼貌地冲她们笑笑,也不多说话,跟着肖翠兰进屋了。
肖翠兰的屋子不大,只有十五个平方,分为里外两间,中间隔了一堵墙,外间靠墙的左边位置放着一张一米宽的架子床,床上都拉了床帘,看起来像是肖大芳平时住的地方。
床边留了一个狭窄的过道,紧挨着过道的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方桌,周围放着四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有个半旧的缝纫机,一个碗柜,一些水壶洗脸盆之类的日用,屋子四处都贴着伟人头像和报纸,整个屋子东西很多,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大概是知道肖窈今天要回家,肖翠兰的丈夫、两个女儿都各自请了半天假,没去上班上学,就在家里等着肖窈来。
肖窈一进门,洪平友就从里间的屋里走出来,笑呵呵道:“回来了大芳,折腾这么久饿了吧,姑父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芽菜肉包和馄饨,你坐一会儿,姑父先给你煮碗馄饨,再给你热包子。”
洪平友是一个年约四十五,个子不高不矮,身量有些偏胖,皮肤黝黑的钢厂打铁工。
他说完那话,冲着肖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等肖窈回他,端着一个现包好的馄饨大盘子,到屋外搭的炉灶上给她煮混沌去了。
肖翠兰的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十五岁,名叫洪丽,长得细眉细眼的,遗传了她奶的基因,跟她奶长得很像,性格也跟她奶很像,刁钻跋扈。
她去年末读完初中,没考上高中,肖翠兰给她在钢厂找了个临时工做,她正是叛逆的时候,做了两天嫌辛苦,不愿意在钢厂做临时工,想去别的厂做些干净又清闲的活儿,为此跟肖翠兰夫妻俩大吵一架,闲在家里吃吃喝喝。
小女儿叫洪雅,今年八岁,还在读小学,她长着柳眉大双眼皮眼,瓜子脸,皮肤又白又红润,完全继承父母良好的基因,跟她姐完全长得不一样,性格也很温柔,嘴也很甜,深得大家的喜欢。
洪雅见到肖窈,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布娃娃,跑到她的面前,伸手抱着她的纤腰,一脸担忧道:“大芳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外面的人都说你杀了人,我一个都不信!你是我表姐,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杀人呢!我每天都告诉那些小朋友,谁要乱说你坏话,我就打死他们!我跟不少小朋友都吵过架呢……大芳姐姐,你有没有受欺负?你受得伤严不严重,还疼吗?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小姑娘脆生生的关心问候,让肖大芳心里一暖,伸手摸着她光滑的头发道:“谢谢你关心,我没事,伤已经结痂快好了,我有好好的吃饭睡觉,公安局那些公安同志对我都很不错。”
“你没事就好。”洪丽不走心的关心肖窈一句话后,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大芳姐,我听说周市长被人从六楼的病房推下楼,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报纸上说他可能救不回来了,你知道是谁推他下楼吗?还有,我听别人说,是周市长的姘头全盘拖出他干下的坏事,还有人说有人装神弄鬼天天吓唬他姘头,还在他姘头家里的报纸后面藏了几封其他男人给她的求爱信,到底是谁干这种事情啊,他的目的是什么?”
“丽丽,你姐才从公安局回来,身体还不舒服,你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肖翠兰皱着眉头呵斥。
“我就是好奇嘛。”洪丽噘嘴,“报纸上又没把这些事情都写明白,我想知道这些事情,不问大芳姐,难道我去问公安局里的公安啊?”
第26章 工厂进行时2 粮食问题
“没事的姑姑, 丽丽也是好奇,她想听,我说给她听。”
肖窈安抚完肖翠兰, 自顾自地坐在方桌旁的椅子上道:“丽丽,你一定猜想, 是曹庆推周和裕下楼,因为他凑巧在周和裕出事的前几天住进了医院。”
“难道不是吗?”洪丽兴致勃勃:“当时你们在医院, 除了他,就是周和裕的妻子最有嫌疑, 可周和裕的妻子长年生病,走路都成问题,哪有力气推他下楼。而且我看报纸上提了一下,说周和裕掉下去的时候,还有个人影从他身边跑了, 曹庆那个时候又恰巧在医院住院,周和裕掉下楼的时候,他又不在病房里,他看到公安就跑, 那些公安还专门四处搜找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
“曹庆的确住在市人民医院里,不过经过公安局同志们的调查, 在崔天路死亡的第二天,他就去村里放牛,被牛撞伤的后背很严重,这才去医院治疗,医院里的医生有详细治疗记录。”
肖翠兰看肖窈嘴唇泛白,估摸着她一大早也没喝过一口水, 用水盅给她倒一杯温开水,放在她面前。
肖窈也不客气,端着水盅喝了几口,对肖翠兰说了声谢谢,接着道:“他有两宗命案缠身,大半夜的忽然有许多公安搜抓嫌疑人,他做贼心虚,能不跑吗?”
“那是谁推周和裕下楼?总不会是他妻子吧?”肖翠兰也很好奇,坐在肖窈身边的椅子上问。
“理论上来讲,曹雨柔不具备推周和裕下楼的条件,她长年被周和裕下慢性毒药,四肢早已萎缩,双脚站不起来,双手端碗吃饭都成问题,她想推周和裕下楼很困难,不过——”
她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水盅道:“事事无绝对,曹雨柔能改名换姓,用美人计迷惑周和裕嫁给他,又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难道真的察觉不到周和裕给她的吃食下药吗?”
“所以她是装成四肢无力,腿走不动路,就为了有天能亲手杀死周和裕?”洪丽思考片刻道:“这也不对啊,那个王翠花才是杀她父亲的仇人,她不该恨王翠花,把王翠花杀了吗?”
“比起杀父之仇,杀女之仇更大吧。”洪平友端着一大碗色泽诱人的馄饨走进来,放在肖窈面前道:“我记得很多年前,我看过一张报纸,说某个干部的妻子在医院里生下一个头很大,四肢很小,长得像鬼娃娃的女婴儿。当时好几个报社报道,说什么那对夫妻肯定做了什么坏事,让恶鬼转世到女人的肚里讨债。我记得当时报纸上报道的男干部就是周和裕,报道出来没过多久,那个婴儿就死了,再后来就有传言说是周和裕为了面子,把那孩子掐死,扔在水池里说是孩子溺死的。他的妻子也从那个时候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成日在家里大吼大叫,他们家附近的邻居都被吵得睡不着。”
他这么一说,肖翠兰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候周和裕还是一个行政办公室的副科长,那几年医院里出生的畸形婴儿太少了,他家孩子一出生,就有报社记者收到消息来做采访,报纸出来以后,他冷着脸说别人乱传谣言,他的妻子好像从那以后也没再生一个孩子......”
肖窈边吃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雨柔当初生下的鬼婴儿,是因为孕期一直吃周和裕下的药变成那样,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对周和裕下药起疑,再后来周和裕杀掉了她的女儿,王翠花来到她身边,她可能知道了王翠花的身份,想利用她除掉周和裕,结果这么多年都没成功。
曹雨柔也不承认是她推周和裕下楼,无论公安同志怎么审讯她都不吐口,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周和裕本就不是个善茬,死有余辜。
至于王红艳报纸藏情书的事情,公安推断是周和裕干的,他一直防着王红艳,怕她哪天脑子忽然清醒,拿他俩之间的事情做文章,毁了他的前程,于是他藏了那几封信,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会找出那些求爱信,证明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他只是一时被‘蒙蔽’犯下错误。
装神弄鬼吓唬王红艳的人也不是曹庆,而是崔天路的弟弟妹妹,他们不知道崔天路不是他们亲哥哥,他们只知道崔天路对他们不错。崔天路死后,除了肖大芳,不,我是最大的嫌疑人外,另一个就是王红艳最有嫌疑,他们找不到我,只能把气撒在王红艳的身上。”
洪丽恍然大悟,“难怪报纸上说这个案子错综复杂,牵扯众多,这么多人和事放在一起,我都脑袋都要晕了。”
“行了,你姐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没事儿,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别一天到黑跟大春那几个浑小子到处乱跑,没个姑娘样儿!”肖翠兰没好气推她一把。
“知道了。”洪丽不情不愿站起身,走去里屋拿脏衣服去。
“姑,姑父,你们忙就去上班吧,不用在家特意陪我,我没事儿。”肖窈吃完洪平友煮的混沌,觉得意犹未尽,看桌子上有个筲箕放着几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她还以为是什么小吃零食,拿起一个往嘴里狠狠咬一口。
这一口吃进去,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像是有刀刮刺着喉咙不说,吃进嘴里还嚼不成团。
她下意识地想吐,又想着这年代的人们绝大部分都吃不饱饭,十分珍惜粮食,哪怕肖翠兰夫妻是钢厂双职工,工资福利待遇要比其他工厂的人好一些,可他们还要养两个孩子,每月还要拿不少钱给孩子的奶奶,补贴几个日子过得不好的兄弟姐妹,他们剩下的钱粮也没多少,她要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肖翠兰夫妻不会说她什么,她心里也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