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四个男人被扇懵了,两个乘警、3号车厢和其他两个车厢闻声而来的乘客都懵了。
  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渐渐出现两排带有微弱灯光的电线杆指示灯,这代表,再过几分,火车就要进站了。
  付靳锋拧紧眉头,在刘肃身后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年轻乘警耳边低语:“马上把这边的情况告知列车长,让乘务长联系站台及附近的公安局,封锁站台周边出入口,同时让火车上的列车工作人员把2、3、4号车厢所有的窗户和车厢车门紧闭,连接处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乘客再通过这个三个车厢,速度要快!”
  年轻乘警得令,迅速向车头跑去。
  很快,车厢里响起了列车员、乘务长等工作人员才明白的特别广播喇叭警示音,2、3、4车厢连接处的车门被关闭,同时这三个车厢两侧的窗户,也被工作人员速度极快地关上。
  在乘客不明所以地目光中,工作人员站在通道中,依照命令大声道:“我们火车上发生了突发状况,没有乘警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开窗,不能下车,如果有人违抗命令,一律按照逃犯枪毙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有那收到风声的人,跟自己的亲朋小声议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此时在3号车厢里,付靳锋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站在尸体旁的姑娘。
  她长相绝美,五官精致,拥有美人标配的柳眉杏眼、琼鼻嫣红小嘴,皮肤白嫩如玉,秀发黑亮如墨,整个人亭亭玉立,柔柔弱弱,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火爆脾气的主儿。
  此刻那张秀美的面庞因为气愤,泛着些许潮红,不过她的神情相当的淡定,甚至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朝他勾唇一笑,举起手中的水壶道:“付公安,天地可鉴,我只是到车厢连接处接开水,谁知道那时候火车钻进了隧道,连接处没有灯,当时一片漆黑,我在原地等了两分钟,等火车钻出隧道了,连接处稍微亮堂一点,我这才接开水,转头往我的座位走,没想到死者朝我走过来,在我面前倒下,然后被人当成杀人犯给抓住。我真没杀人,那个大姐可以给我作证。”
  她伸手指着站在距离尸体大约一米左右,先前跟她起冲突的中年妇女。
  “对对对,我可以作证。”中年妇女毫不犹豫点头,“当时火车钻隧道的时候,这姑娘才刚走到接热水的地方,那时候车厢里也很暗,我好像看见那个死了的人往接热水的地方走,等到钻出了隧道,这姑娘往回走得时候,那个死的人就倒在她面前了。”
  付靳锋没说话,低头查看死者。
  死者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岁的女性,穿着这年头女性常见的湛蓝色罩衣,直面卧倒在3号车厢头最前面一排座位的过道上,脑袋向左微微侧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形成一小滩血池,将她大半个身子染红,在血迹的周围,有几个踩到血的凌乱脚印,除此之外,没看见凶器。
  肖窈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这个女人应该死于一种及其锋利的利器,是被人一刀割断喉咙,整个过程很快,她可能没有什么防备,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站在付靳锋身边的刘肃蹲下身仔细查看,果然看见女人的喉咙有一道深入见骨的伤痕,不由惊道:“这是什么利器,才能将人的喉咙一刀割断?”
  “通常给病人做手术的手术刀能做到一刀割断喉咙。”付靳锋仔细查看完女人的伤口,站直身体道:“不过,就算不用手术刀,只要力气足够大,刀刃稍微快一点,也能做到把人的喉咙直接割断。当时火车刚钻完隧道,外面应该被火车带动一阵大风,风声加火车行驶在轨道上的哐哐声响,足以掩盖一些声音。”
  肖窈赞同的点点头:“死者应该是在火车钻入隧道的那两分钟被人割喉,她感觉到剧痛,想发出惨叫或呼救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声带被割断了,无法呼救,剧痛和惊慌恐惧的情绪下,她双手死死捂住喷血的喉咙,企图来到车厢连接处,找乘务员救命。”
  他们所乘坐的火车,是22型软卧火车,共有六节普通车厢,一节卧铺车厢,一节锅炉暖房,一节炊事车厢,以及车头。
  普通车厢座位为连体双面固定式座椅,单双号采用面对面,背靠背的方式布置,一侧每排坐两人,另一侧每排坐三人,每个面对面座椅之间设有固定小茶桌,每节车厢定员120人,车厢两边有三个小侧窗和十二个大侧窗,让整个车厢的光线变得明亮开阔。
  而在每节车厢的连接处,左侧设有一个小的卫生间,一个四面宽阔的开水房,右侧则是一个乘务员休息室。
  通常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每节车厢的乘务员每隔一段时间巡逻完车厢以后,便会回到乘务员休息室进行稍事休息,乘客要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就会去乘务员休息室找乘务员解决。
  刘肃眼神怪异:“你对死者的状况很了解嘛,你说你不是杀害死者的凶手,你又怎么知道她当时的状况?”
  肖窈无语凝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只要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到的好吗!”
  “我就想不到。”附近围观的乘客,不知道谁嘟囔了两句。
  刘肃还想说什么,付靳锋道:“老刘,她不是凶手,不必跟她多费口舌。”
  “?”刘肃回头,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凶手?
  付靳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死者的致命伤口是喉咙,伤口长约三厘米,宽度却不到一厘米,这说明凶器薄而尖利,很有可能是某种很薄的刀片,这种刀片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她手上没有任何被刀割过的新鲜伤痕。且正如她所言,她打完开水,右手拿着水壶往她的座位走,死者正好走过来倒在她的面前,如果是她动的手,死者喉咙割断之时就该喷洒大量的血迹,她身上该有许多血迹才对。但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血迹,她要是杀了人,会在第一时间毁掉凶器,你看见附近有带血的凶器了吗?”
  “没有。”刘肃来到这边的第一时间就低头查看座位底下,下面除了乘客的一些包裹,没看到任何凶器。
  “会不会是她把凶器藏到了乘客的包裹里?又或者从窗户外扔了出去?”一个被肖窈打肿半边脸的小胖子,不服气问。
  “那我问你,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看见’她杀了死者的?”付靳锋盯着他道。
  小胖子想了想,“大概是火车钻出隧道后的那一分钟,我听到3号座位的女同志尖叫,说杀人了。”
  付靳锋把目光看向车厢连接处右侧第一排,靠近过道上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一个脸盘子很大,长得有些珠圆玉润,身材较矮,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四十多岁女人举着手道:“你是便衣公安同志?同志,是我第一个看见她杀人的,我快吓死了!”
  “你亲眼看见她杀了死者?”付靳锋转头,目光锐利道:“我记得所有火车,一到夜晚都会把车厢大灯熄灭,只留车顶前中后三处微弱的绿色小灯勉强照个车厢影子,避免打扰顾客睡觉。死者所在的位置靠近车厢连接处,那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你是怎么看见那位麻花辫女同志杀了死者的?”
  “我,我没看到她动手,但是,但是火车钻隧道那会儿,就她一个人去连接处打水,那附近又没其他人,不是她,那会是谁动手?”女人有些心虚道。
  “你叫什么名字?”付靳锋声音严肃地问:“你认识死者吗?”
  “我,我叫蒋一琼。”女人慌慌忙忙地摆着手道:“公安同志,我不认识她,我就是,就是看见她走到那个凶手的面前而已。”
  “当时车厢光线昏暗,除了死者,你还看见谁在车厢里走动没有?”
  “车厢后头的我不知道,车厢前面的就只有死者和那个打水的在走动。”
  付靳锋点点头,转头问老刘:“列车长还没过来吗?”
  话音刚落,锁住的连接处车门被乘务员打开,一个脸颊瘦削,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列车长制服的列车长,带着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三十多岁女人进来。
  列车长道:“付公安,老刘,情况我已经了解,这是我在咱们卧铺车厢找到的齐云同志,她是榕市军区女军医,这次正好要去北京医院开会。”
  “付公安你好,久仰你大名。”齐云向付靳锋伸手,“先前上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列车长说过你,想跟你结识,奈何你上车就睡觉,我实在不好打扰你。”
  “你好齐军医。”付靳锋礼貌性的跟她握一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请你检查一下死者的伤口,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
  “好。”齐云二话不说,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一副橡胶手套,而后蹲在死者面前仔细检查死者的伤口,手掌,手臂,眼镜口鼻、她胸腔四肢等等,而后掰开死者已经半僵硬捂住喉咙的双手,最后得出结论:“死者是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不超过半个小时,致命伤在喉咙,从她伤口的伤痕来判断,凶器是极薄的刀片或者利刃,伤痕右边深一点,左边浅一点,凶手应该是用右手,从右侧划开死者的喉咙,造成死者死亡。另外,死者嘴里有股淡淡的药味,闻着有些熟悉,像是某种镇咳药的味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