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中一安,肖小芳靠在肖窈的怀里,眼泪无声流,“姐,你刚走没多久,我在河边洗后妈一家人的衣服,就被郭碧莲一把推到河里。她站在岸上看着我在水里扑腾,笑得嘻嘻哈哈,一直用竹竿打我的手和头,不许我爬上岸。我快淹死的时候,郭永旺下水来救我,他救我的时候,一直摸我的胸和屁股.....”
这些事情,肖小芳没脸跟外人说,只有跟肖二根说,肖二根不仅不给她讨公道,还大骂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还臭不脸的冤枉郭碧莲兄妹俩。
她满心的委屈和痛苦无处可诉,加上在水里泡得太久,很快病倒在床。
在这期间,肖二根对她不闻不问,郭永旺总是在她房间外转悠,企图趁她昏迷之时,占她便宜,她只能把房门关死,连饭都不愿意出去吃。
这些天,除了脑子有些糊涂,有些老年痴呆的肖老太太,偶尔清醒过来给她送药送吃的,肖家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
她一直苦苦熬着,就想等着自己的姐姐回来救她,可是肖大芳去了很久都没音讯,再次有音讯却是肖翠兰发的电报,告知她,肖大芳突遭横祸,失去记忆,很快会回。
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
原本她不想跟姐姐说这些事情的,可是姐姐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着怀里,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温暖,她忍不住......
肖窈脚步一顿,久违的感到胸腔涌起一股名叫愤怒的情绪。
她想过肖大芳的家人不好相处,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奇葩极品,对肖大芳姐妹俩做得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只能‘恶毒’两个字来形容。
她不知道肖大芳姐妹的处境在这个年代是个例,还是有许多姑娘跟她们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此刻她握紧了双手,安抚肖小芳道:“我知道了,你先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肖小芳眼皮一跳,觎着她的脸色道:“姐,你不要冲动,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肖窈抱着她来到镇上那破旧不堪,写有卫生所三个字的两层建筑物前,“先把你的病养好再说。”
肖小芳因为重感冒发展成肺炎,又被肖二根踹到胸口,胸前一片淤青有软组织挫伤,卫生所的医生建议她输液住院。
她这一住院就住了一个多星期,期间她的小舅舅来看过她一次,挺闻她们姐妹这么多年的遭遇,暴脾气的要去揍死肖二根,被肖窈给劝解住。
肖窈当然不是替肖二根着想,而是对于这个舅舅的出现,她另有打算。
她跟肖小芳劝走小舅舅以后,她就在医院里守着肖小芳,一直照顾小芳的饮食起居,等肖小芳的病彻底治好,已经是十天后了。
肖窈为了肖小芳的病,已经在清水村耽搁太久时间,肖小芳病一好,她立即拉着肖小芳,先去供销社卖了几包不要票的大前门烟,两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瓶老白干,若干糖果点心,在肖小芳瞪圆了的眼睛中,领着她去村里的大队部,开前往榕市的介绍信。
大队部不大的村支书办公室里,一个年约五十,穿着一身灰色列宁服,长相看起来很老实,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劲的老支书,喝着手里印有劳动最光荣搪瓷水盅里的茶水,慢悠悠道:“大妮儿,不是叔不想给你开介绍信,是你上月才来大队部开了介绍信,跑去省城惹一堆麻烦事儿,省城打电话到公社,让社长找我了解你和你家的事儿,叔知道你在家里不容易,叔自个去公社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没让你爸和村里人知道。你这才回来多久,又要开介绍信,咱们村儿就没这样的例子,你这频繁开介绍去省城,不是给国家增添负担嘛。”
肖窈站在他办公桌对面,二话不说,把先前在供销社买的烟糖酒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老支书的面前道:“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是人民的好干部,一心为咱们村儿的人着想,没有您管理咱们清水村,咱们村儿哪有如今的好光景。”
她一顶高帽子戴下去,又带着这年头稀罕地烟酒糖什么的,把老支书吓一跳,急急忙忙把东西推回到她面前,“你这是干啥,好好说话就成,你搞这些资本主义贿赂行径,这不是害我,让我犯错误嘛。”
“叔,我不是贿赂您,我是感谢您,我在省城遇到的事儿,要没您压着,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在事实没查清之前,只怕我爸就冲到省城把我打死了。”
肖窈一脸诚恳,“您随手做得一件事,就救了我一条命,我要不来感谢您,那我跟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点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就是我一片心意。我跟我妹走得小道来到大队部,这会儿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没人看见我们。”
她言辞诚恳,态度良好,跟以前那动不动就吵吵闹闹,咋咋呼呼,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模样完全是两样。
老支书心头十分满意,放下手中的茶盅,有些为难道:“大妮儿啊,叔实话跟你说吧,不是叔不想给你开介绍信,而你爸你后妈早就在我这儿打过招呼,让我不要给你开介绍信,叔要是给你开了介绍信,你爸那边......”
“叔,我爸我后妈是什么德行,相信您比我清楚,他们不让您开介绍信,无非是想把我跟我妹卖给我们不愿意嫁的男人。叔,我知道您怕得罪我爸他们,但您有没有想过,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肖窈指着她左额上的伤疤道:“我死里逃生,从鬼门关转了一趟,什么事情都想开了,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把我逼急了,不管是谁,挡我道,我就把他杀了,连您也不例外!”
老支书脸色一变,刚要拍桌,肖窈又口气一变,“当然了,支书您是无辜的,我不可能对您动手,不过您要是不识趣,我就把您经常利用职权,调戏欺负村尾知青点那些女知青,甚至跟我后妈有一腿的事儿,全都告诉我爸和村里人知道,还会去县里和省城政府单位告状,到那时候,你猜县里的领导会怎么处理你?我爸又会不会跟你拼命?”
老支书手一抖,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肖窈神神秘秘一笑,“村支书,您糊涂啊,这年头干部偶尔犯个错误不打紧,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那些女知青,她们可是响应主席号召,来咱们村儿搞建设的共和国战士,您动了她们,以为她们不敢伸张,不敢反抗,殊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眼,一旦你对女知青做得事儿,甚至你克扣知青粮食的事儿被上头知道,你吃枪子儿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会连累你那在县里政府单位当科员的儿子。”
她当然不知道老支书干过什么事,但这年头已经有不少女知青下乡搞建设,那些女知青都是接受过文化熏陶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她们来到乡下,发现这里跟她们想象中为国家添砖加瓦的情形不一样,每天不是下地干农活就是干各种苦力活,吃尽了苦头。
这个时候她们后悔了,想回城里,却因为没有回城指标回不去,有些吃不了苦的女知青,就会听信村里那些干部许下的给她们弄回城指标的谎言,被他们吃干抹净,遍体鳞伤也回不去,只能打落血牙往肚子里吞。
肖窈在来大队部之前,已经从肖小芳的嘴里打听过老支书的为人和家庭情况,知道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平时没少往村里那些漂亮的姑娘媳妇身边转悠,他这样的人,很难不对那些身无依靠的漂亮女知青,还有那个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主儿的袁水仙动手。
肖窈只是随口诈一诈村支书,没想到他还真干过。
这下,不用肖窈再多说什么,老支书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道:“你这丫头,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别以为你胡言乱语,我就会妥协......”
肖窈打断他,“叔,我只是想让你开两张时间长点的介绍信,拿到介绍信,我和我妹会离开清水村。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会再回到这里,你那些事儿,我们也会烂到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你不识趣,我现在就把你做得那些事情抖出来。”
肖小芳一惊,看着肖窈那张漂亮又表情认真的脸,欲言又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支书不得不认命,他抽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按照肖窈的要求,给她和肖小芳一人开了一张去榕市探亲的介绍信,但具体何时去榕市,何时回清水村的地方空着,由肖窈自己填。
接着他拿起大队部的公章,在介绍信哐哐盖上红戳,递给肖窈道:“我提醒你一句,哪怕你自己填时间,探亲介绍信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哪怕你拿到介绍信去了城里,你要没在介绍信过期前在城里找到工作,你还得回村里重新开介绍信。”
肖窈接过介绍信,仔细地看一眼,确认无误后道:“我知道。”
超过介绍信的时间没有找到工作,没有在城里落户,她会被城里的公安当成流民,谴回原址,到那时候,再想开介绍信去城里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