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周队一点没放轻声音,但其他人却也没被吵醒,睡在地上的更是翻了个身,继续扯着震天响的呼噜。
  关夏干脆将门大开,回答道:“已经发现了伍英泽的踪迹,专案组的人追过去了,顺利的话,今天应该就能将人抓捕归案了。”
  周队听的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嘿,还真稀奇,我查案查了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碰上关键证据还没找到,但人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往外逃窜的了,我听说上头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签发搜查令,看伍英泽的这个表现,指不定哪里有他藏匿起来的罪证。”
  简单共享了一下信息,关夏反问道:“那你们这边呢?情况怎么样?所有失踪人口的去向都查到了吗?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楼里的人少了很多,是不是都出去抓人去了。”
  周队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看样子是想找烟抽,但顾忌到这么多女同志,到底没掏出来,只是扭了扭脖子说:“那些外围成员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警方的视线,所以根本没遮掩自己的犯罪行为,监控里几乎一找一个准,你们昨晚还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同事出去了,差不多上午11点多的时候吧,最后一个失踪人口的动向也查明了。”
  周队说着看了眼时间,“那些人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其实人根本没离开上双市的范围,我估摸着也就今明两天吧,解救行动应该差不多就能结束了。”
  周队话刚说到这里,楼下就传来了声音响亮到有些刺耳的警笛声,一群人急忙走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一连许多辆警车开进来,最前面的几辆停好车打开车门,就看到两两警察一组押着一个犯罪嫌疑人下来,这么粗略一算,就这一队,抓住的外围成员就有十几人,被解救下来的失踪人口也有六人,经受了几天的惊吓,几个人都是脸色惨白,精神恍惚,情绪激动的,在看到警局院子上空迎风飘荡着的国旗时,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真是难为这么些群众了,”周队有些羞惭的道:“咱们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没料到那些人拿他们当诱饵,幸好人都没受到什么伤害,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然后半生即使在这个岗位上,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安心吃饭睡觉了。”
  听着周队的话,关夏心里也满是庆幸的情绪,真是庆幸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只是调虎离山,不然关夏她们即便将这个案子破了,也说不定会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刚安静下来还没半天的南平分局重新热闹起来,关夏抓紧时间问周队,“刘香和耿敬现在被关押在哪里?她们全都交待了吗?口供我能不能看看。”
  周队很是雷厉风行的一边带她们去取口供记录,一边道:“两个人现在都被押在城南的看守所,招供倒是招供了,耿敬还好,那是个受不了激的人,审讯的专家把能掏出来的都掏出来了,倒是刘香的心理素质要比耿敬强的多,明显能感觉到她有隐瞒,但轮番审问了十来遍,愣是还有所保留,后来实在抓的人太多,咱们的人手都有些不够用了,就把她暂时关进了城南看守所,等后面再慢慢跟她磨。”
  说着话周队带着她们来到了存放口供的房间,将刘香和耿敬的口供记录找到后,径直递给了关夏。
  关夏没有丝毫犹豫,先打开了耿敬的,果不其然,在上面找到了他杀害宁欣的全过程。
  根据口供上所说,其实在一开始,耿敬并没打算杀掉宁欣,他们在行动当天进行了伪装,即便跟宁欣面对面,他们也有自信以后不会被认出来,但奈何宁欣实在太固执,太锲而不舍,明明只是个养女,但她硬是不肯放手,被耿敬打的都鼻青脸肿半张脸都是鲜血了,但她还试图拼死一搏。
  宁欣看着身体不太好力气不大,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对耿敬他们的行为造成干扰增添了麻烦,于是耿敬恼怒之下,将宁欣杀害了。
  耿敬的口供上所说,事情过去了好几年,他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将匕首捅进了宁欣的肚子里,具体捅到了哪个部位,他也记不清,不过倒是记得宁欣被扔在废弃的房间里过了许久才死,血液都将泥土浸透了,他后来为了处理,还不得不找同伙从别处搬来一些泥土进行掩盖。
  在这之前,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处理尸体了,所以算的上是驾轻就熟,挑了个月黑风高夜,将尸体运进了深山老林里,深深的埋了起来。
  对于宁平安的去向,耿敬口供里交代,他也不清楚,他只是听从刘香的吩咐,将孩子在一个僻静的小路上放下,他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根据之前几次的经验,他知道会有人在那条路上将孩子带走,他虽然有时候也好奇那些人指名道姓的要一个孩子是为什么,但鉴于这钱挣的太容易,他本能的也不想去探究,所以从来没打听过,也从来没追问过。
  看到这里,关夏即使心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宁欣的死亡原因找到了,凶手也被抓到了,但宁平安的下落还是个迷,虽然能猜测到宁平安应该是死了,但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们无论如何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合上耿敬的口供记录,关夏深呼吸了一下,才翻开了刘香的那份。
  同样意料之中的,刘香看似说了许多,但明显避重就轻,难怪周队他们能感觉到刘香有所隐瞒,就口供上的说辞表现出来的,刘香显然没被攻破心防,关夏是无法理解她是怎么做到现在还这么冷静的,毕竟做下了这么多恶事,即使不是核心成员,也逃脱不了死刑。
  随手将两本口供递给还没看过的其他人,关夏想了想,转头问许年道:“伍兴贤和彭元纬那边现在还是没什么动静吗?”
  许年点点头,“我在半个小时之前刚打过电话,两个人都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这个点,说不定还在悠闲的吃饭。”
  关夏心里忍不住冷笑,确实够悠闲的,人家都在努力逃命了,他俩还有心情吃饭,看样子确实是被当成弃子了,不然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有心情吃饭。
  等所有人将两份口供看完,关夏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趁着现在有点时间,我打算去城南看守所见一下刘香,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走到今天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就更应该能体会其他母亲丢失孩子的心情,她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犯罪组织的刽子手。”
  戚白第一个响应,“行啊,专案组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这几天的失踪人口解救行动也很顺利,等伍英泽被抓回来,说不定又要忙的昏天暗地了,现在想见就赶紧见,等到后面说不定都想不起来了。”
  季安也合上口供语气沉沉的道:“我也很好奇,她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
  大家很快统一了意见,但这么多人没必要一起去,于是只有许年和庞乐陪着关夏,其他人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
  重新坐上车,许年熟练的从一些角落掏出点吃的递过来,“先吃点垫垫吧,一会儿去城南看守所的路上买点快餐。”
  简单的在路上填饱肚子,关夏她们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目的地,又很顺利的见到了刘香。
  距离上次看见刘香,已经又过去了好几天,刘香看起来又瘦了一圈,黑眼圈很重,眼睛里满是红血丝,颇有点形销骨立的味道。
  刘香的形象超乎了关夏的预料,她原以为通过口供判断出刘香并未被攻破心房,她整个人的状态应该比其他犯罪分子好一些,谁知道刘香看上去竟然像许多天没睡觉一样,整个人精神恍惚的仿佛在崩溃的边缘。
  难不成是在看守所被其他犯罪分子照顾了?关夏皱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等刘香戴着手铐脚铐在特制的椅子上坐下,才开口问话。
  关夏的时间紧张,再加上又很久没睡觉,实在没有精神也没有精力与她周旋,干脆十分直接了当的问,“我知道你当年是因为什么离的婚,我很好奇,你感受过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就应该对有共同经历的女性感同身受,但你为什么反而助纣为虐,将你曾经感受过的痛苦施加到别人身上,难不成是因为嫉妒?嫉妒那些人有圆满的家庭,可爱的孩子?”
  关夏说话的同时紧紧盯着刘香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一毫表情上的变化。
  可让关夏没想到的是,刘香的表情确实变了,但既不是被戳穿后的恼怒,也不是受到讽刺后羞愤,而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有些麻木的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我孩子死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怎么同情我,那我为什么要去同情别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冷漠的,大家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罢了,为了活着,我只能顾自己,又哪有精力去顾别人。”
  “为了活着?”关夏有些意外的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刘香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又麻木,但关夏却从中感觉到一股怨气。
  不等关夏追问,刘香突然又开了口,半垂着的眼皮懒懒的掀起来一点看着关夏,道:“是啊,活着,人生在世,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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