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被扣上一顶高帽子,董只只直挠头皮,倒有点不好意思,论起带娃,她的育儿经能说三天三夜不带喘:“诶!别提了,鼎之这孩子,刚来那会儿,全哥,你看到的,屁点大,像只小尾巴,跟在我后头,我忙着跑代购,他一会要撒尿,一会肚子饿,一会走不动路,搞得我恨不得把他丢韩国算了,现在你们看看,都快上电视,指不定今年一炮打响名头,风靡全亚洲。”
最近梁晓青岛香港两头跑,好久没和闺蜜叙旧:“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鼎之今后肯定孝顺,那嘉弼呢?大四该实习了,在哪家公司?”
董只只要面子,不能被人看出姐弟不合,腿搁在茶几上,慵懒地往沙发上仰了仰:“他成绩这么好,肯定大公司呀,还是跨国的。新人嘛!总归要从基层做起,用不了几年,我能享清福。他嘛!做什么事都靠谱,你们可别忘了,咱做跨境电商,当初是他给出的点子。”
事实上,董只只压根儿不知道陈嘉弼这些年情况,两年没联系过。
陈嘉弼的确在实习,董只只说得没错,大公司,跨国的,做的还是大宗交易。
学校要求确保学生就业率,陈嘉弼拜托杨悦,挂靠在他父亲的矿业公司名下,敲了个萝卜章,勉强算在实习。
实际上,他在香港逗留好一阵子,在太平山别墅里,陪伴陈九堂,熟悉中宏置业的情况,以及打听同行信息,尤其是同样以地产为主营业务的恒裕集团。
提起莫言风,陈九堂忍不住赞叹:“上世纪七十年代,言风小老弟一柄大刀,从湾仔杀到西贡,在道上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回归前几年,往内地大量倒卖电子产品,98年金融危机抄底香港房地产,一战成名。这种人,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也要客气点,总之不要结仇。广海在人家地盘,锋芒太露,吃哑巴亏,你可要学着点。”
中宏置业版图主要集中在国内,在港业务不多,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陈九堂明确提醒陈嘉弼,不要惹莫言风,以免招来麻烦。
打不过就投降,陈嘉弼从董只只那里学到精髓。
陈嘉弼要的是夺回中宏置业的掌控权,反正公司已经被陈广海折腾得够呛,再伤也伤不到哪去,等扳倒二叔,重头整顿,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一艘巨轮慢慢沉入海底。
他决定调整策略,与莫言风结交示好。
机会很快来临,有个赫赫有名的港商摆孙子百日宴,同时邀请陈九堂与莫言风。
陈九堂身每况愈下,把请柬交给陈嘉弼:“你替我去,结识点人脉,将来对你有用。”
陈嘉弼凭借陈九堂孙子身份,进入酒宴。
莫言风在香港声望极高,主桌上宾。陈九堂是内地富商,在四号桌,相聚不远,陈嘉弼暗中观察。
此人五十来岁,身子骨硬朗,左侧面颊有一道疤痕,笑起来带动脸上刀疤,勾勒出诡异的弧线,叫人不寒而栗。
因为是世交的喜宴,莫言风与周围宾客欢声笑语,多了几分和善。
他是大人物,周围宾客频频向他敬酒,莫言风摆手推却。
主人贺老脸上挂不住,举杯笑道:“言风大佬,唔知你平时唔饮酒,今日系我个孙嘅百日宴,点都要畀个面啦?”
莫言风脸上挂着笑,将半杯红酒饮尽。
再后来,其他人敬酒,他一律婉拒。
在这期间,陈嘉弼注意到一个细节,莫言风喝酒时,桌下握拳,像是很不情愿,落下杯子,眉心皱了皱。
董只只不愧是陈嘉弼的恩师,受她影响,陈嘉弼察言观色能力,不逊于她。
更多时候,反噬到自身,偶尔派到别的用场。
不多久,莫言风借故上厕所离席,陈嘉弼悄悄跟上。
这是结交莫言风的最佳时机,他决不能错过。
酒店卫生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不是熏香,也不是檀香,是茉莉花香。
小时候陈嘉弼经常闻这种味道,施瑾茹最喜茉莉花,陈嘉弼记忆深刻,那是母亲的味道。
陈嘉弼在盥洗池前,寻找开口时机,身边挨着莫言风,他在洗手。
味道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
一个男人,还是个老男人,身上有茉莉花香,着实让人感到惊讶。
男人一般用沉香、雪松木之类的香水,宁心静气,只有女性才会选用茉莉花香。
他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看着不像是个gay。
搜集的香港八卦小报杂志,没狗血到把他描述成男女通吃的老怪物。
陈嘉弼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言风洗完手,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双手抓在台盆,额间冒出稀罕,嘴巴往边上咧,脸上刀疤随之扬起,看似很痛苦。
陈嘉弼借势关切:“莫总,您看起来不舒服,要不要……”
他摸出手机,在拨号键上按下999,被莫言风拽住臂膀:“不用,没事,缓缓就好。”
陈嘉弼以为他酒精过敏,守在边上,伺机而动。
莫言风紧咬牙关,撑在他肩膀,大片汗水,顺着刀疤,往下淌。
他在衣兜里摸索,找半天,似乎在找药,最后什么也没找着。
陈嘉弼判断他可能酒精过敏,或者中风,情况不太妙,又拿出手机:“莫总,我看您身体不适,还是打999吧!身体要紧,外头宾客,应该不会介意。”
他以为,莫言风不想扫主人的兴,坚持不肯喊救护车。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莫言风曲腿、捂裆,呈内八字,低声说了句:“蛋疼。”
蛋疼?
陈嘉弼忽然觉得自己吃到个大瓜。
他指的蛋疼,是字面上意思吗?
为验证心中猜想,陈嘉弼目光缓缓下移,顿在腰间,不敢再往下。
对方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盯着看,好像有点大不敬。
他换了种确认方法,把莫言风扶到墙边,让他靠着,推开所有格子间,又朝卫生间门外张望,确保无人,关上门,目光略微下垂,迟疑道:“您指的是?”
莫言风吃力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别声张,扶我出去,外头有司机候着。”
喝酒能喝到蛋疼,陈嘉弼大开眼界。
但他还是按照对方吩咐,搀他一路歪歪斜斜,走向酒店门口。
期间有几名宾客路过,上前关切,陈嘉弼摆摆手:“莫总不胜酒力,有点醉,麻烦替贺老打声招呼,我们先走一步,改日登门致歉。”
贺老是今日宴席的主人,就是刚向莫言风敬酒的那位,也是香港的头面人物。
要不然,莫言风也会给对方面子,喝下这杯红酒。
坐上迈巴赫,陈嘉弼拍驾驶座:“开车,去港怡医院!”
司机回头:“你边位?”
他没见过陈嘉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莫言风脑袋搁在陈嘉弼肩上,甩了甩手。
到底是做过功课的,附近许多大医院,陈嘉弼不选,偏偏嘱咐司机去港怡医院。
因为那是恒裕集团旗下的医疗板块,全资的。
莫言风蛋疼这个事,不能让外界知晓。
否则,还没等陈嘉弼攀上这层关系,估计就要被埋进黄土。
情况陈嘉弼已经知晓,莫言风也不瞒他,支走司机。
院长略显迟疑,目光落在莫言风身旁的年轻陌生面孔。
莫言风瞥了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院长收到指示,实话实说:“莫总,您不宜饮酒,会刺激局部毛细血管,导致血液循环加快,引发炎症。今天幸好这位小兄弟送来及时,问题不大,服些布洛芬,静养两三天,应该没事。”
莫言风服下布洛芬,疼痛得到缓解,躺在病床上,甚是满意地向陈嘉弼点了点头:“小伙子,干得不错,今日多谢,今后有用得到我莫言风的地方,只管开口。”
从陈嘉弼指挥司机去港怡医院,莫言风就明白,陈嘉弼是个聪明人,不管接近他有什么目的,目前看来,是友非敌。
陈嘉弼点头回应:“谢莫总,需要我帮您联系家人吗?”
莫言风闭眼摇头,叹息一声:“别让我儿子知道。”
“明白!那不打扰,您先休息,我在外头候着,有事喊一声。”陈嘉弼不愿错过与莫少楷加深感情的机会。
莫言风留院观察的三天,陈嘉弼像个孝顺儿子,端屎把尿。
两人逐渐熟络。
相隔两千公里外的青岛,董只只也疼,她没蛋,疼不起来,是脑壳疼,一连疼两个月。
财务非她所长,每天被钉在椅子上,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有时候想想,与其这样,不如嫁入豪门,被圈在厨房和花园,总比关在财务室里强。
好在今天下班,她可以暂时摆脱枯燥乏味的数字,去韩国看陈鼎之的现场选秀。
颜洛寄来两张门票。
她准备与梁晓一块儿去看,顺便旅游散心。
梁晓在香港出差,直飞韩国,比董只只先到一天,约定在那边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