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诶诶诶,小胖子别说了,你没看人家都生气了吗?”李秋白赶紧捂住阿酒的嘴,朝新娘抱歉的笑了笑,“新娘姐姐,和你开玩笑的,不送了不送了。”
  李秋白心慌的瞄向新房后方的方向,江姐姐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这位物灵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们。
  但嘴上也没停:“新娘姐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如此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闭月羞花怨、沉鱼落雁愁的姐姐,您这么美丽就别和我们计较,大人不记小人过......”
  听到他念诗,新娘脸上的怒意更浓了,又是个读书人。
  负心多是读书人,还这般嬉皮笑脸,瞧着就不正经,果然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大的如此,小的也是如此,她冷冷的看着两人,像寒冬冰雪一般冷冽,让李秋白觉得后背发凉。
  “原本看你们是误入这里,想放你们一马,现在便算了吧。”
  李秋白没想到夸到马蹄上,拉着阿酒朝角落慢慢挪,“新娘姐姐,我们无意间走进来的,真的无意冒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在这里碍你眼。”
  新娘看着两人的动作,身后的冷风越吹越大,一张凳子重重的摔在李秋白身侧,挡住两人的去路。
  与此同时,屋里布置的红绸慢慢褪色,全都变成了暗红色,干净整洁的房间变成布满蜘蛛网的破屋子,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斑驳血迹。
  新娘身上红色衣服也慢慢褪色,变成血迹斑驳的衣裳,昏暗的光影下,双眼通红,像个地狱爬出来的女鬼,随机杀人报仇。
  李秋白被忽然变换的环境吓得双腿发软,左脚绊右脚,跌坐在地上,“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伤害无辜的人,是他骗了你,你找他去,别找我们啊。”
  窗外月光泛着红光,影影绰绰照亮新娘猩红的双眼,有些疯魔的笑了下:“既然你们进入了这里,就一起为小姐陪葬。”
  阿酒缩了缩脖子:“你不是个好物灵!你把我们弄进来伤害,你小姐也不会喜欢你的。”
  “小姐喜欢我的,小姐一直都很喜欢我,我是她梦想生活的地方啊。”新娘说完这话,四周的环境慢慢变换成一片桃花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他们站在院子中央,刚好能看到院外的河流,河岸两侧桃花遍野,河面上飘满花瓣,整条河都变成了粉色,芳香四溢,宛如桃花仙境一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李秋白觉得这片桃花林真美,低声念着时便看到新娘抬起手,无数的桃枝如利剑一般飞向他们,“既然喜欢,你们和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做桃树的肥料好了。”
  眼看着桃枝飞快刺向自己,李秋白吓得大声求救,“江姐姐,折瞻,救命啊......”
  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他不想死在这里啊!
  就在桃枝快要刺穿他胸膛时,折瞻提着长剑出现在前方,一剑砍断飞舞的桃枝,桃枝都是物灵的身体幻化而成,她吃痛的尖叫着,声音震破桃花源,远远的飘向了画外面。
  “没事吧?”江溪上前扶起李秋白。
  “江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差点以为我要交代在这里了。”李秋白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倚靠在阿酒和陆君安身上才没有摔下去。
  “去打听了点事儿。”江溪确认他没受伤,便让他先坐着缓一缓。
  刚才攻击李秋白的物灵看到陆君安,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想要重新朝他下手,但被浑身凶戾煞气的折瞻挡住,她扶着桃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你我同为物灵,为什么阻拦我?”
  “因为不想你滥杀无辜。”江溪站到折瞻身边,看着四周逐渐暗淡的桃花林,视线又滑向被折瞻打得站不稳的物灵,轻轻地叹了口气。
  物灵埋怨的盯着江溪,刚想张嘴让她别多管闲事,就听到她笃定的说:“玉娘,你的小姐,她一定很喜欢这片桃林。”
  物灵错愕的看向她,似乎没想到江溪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听他说的。”江溪指了下陆君安,用轻柔的语气描述着自己所知的一切:“他说他迷迷糊糊进来时,听到你说自己叫玉娘,我在桃花林后面看到一块墓碑,上面雕刻着陈婉玉,你家小姐叫陈婉玉,你的名字是取自她的名字?”
  玉娘没想到她会猜到,红着眼嗯了一声。
  江溪轻声说:“玉,珍贵美好,是个寓意很好也很好听的名字。”
  轻柔的声音如外面的平静的河流,静静流淌进心中,玉娘心中对江溪的防备、敌对少了一些,“小姐说玉指美石,珍贵美好,如这片漂亮的桃花源,她希望我能永远留住这片美好桃花源。”
  “她将这片桃花林画了下来,已经留住了,不是吗?”江溪朝玉娘温和的笑了笑。
  玉娘怔住,缓缓点点头。
  确实留住了,只是物是人非,小姐再也无法亲眼看到这片桃花林重新绽放了。
  江溪看她陷入沉思,轻声引导着玉娘说出那幅桃花源山居图背后的故事:“我从其他宾客口中得知吕郎君和陈小姐的故事,他们说他们情投意合、天造地设,整座县城都没那么般配的一对夫妻。”
  “他不配和小姐相提并论。”提起吕均安,玉娘脸上再次浮现出厌恶,同时她也厌恶的看着陆君安,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陆君安被玉娘恨不得杀死他的眼神吓得往后躲,江溪偏头看他一眼:“他叫陆君安,吕郎君叫吕均安,和他的名字的确很像,是因为这个名字你才会将他带进来的?”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也是。”玉娘厌恶的看着陆君安,名字像,身份像,做的事也像。
  陆君安连忙摆手,“冤枉,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小到大,家里管得严,他没做过纨绔的事情。
  “他玩弄女子感情。”玉娘被陆君安买回家中便被挂在墙上,她看他长相温润,还会念诗作画,才华横溢像是个读书人,原本以为他会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却没想到他也那么冷血无情的赶走了爱慕他的女子。
  玉娘想起被读书人抛弃的小姐,恨屋及乌的控制住陆君安的心神将他带进来,想他以吕均安的身份慰小姐在天之灵,想用他的鲜血染红这片小姐最喜欢的桃花林,可惜没想到他挣扎着醒了,不肯配合就算了,还有人竟能进入画中救他。
  江溪、李秋白都齐齐看向陆君安,陆君安焦急摆手说自己没有:“就是正常分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喜欢了分手是很正常的事啊。”
  “男女之情就应该从一而终,不离不弃,相守相望,直到白头。”玉娘不喜陆君安的言行,冷哼一声:“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陆君安真的是冤枉,现代社会,你情我愿,怎么就变成负心人了?
  玉娘并不理解,只想将他五马分尸。
  江溪轻咳一声,将玉娘的注意力拉回来:“所以吕均安做了什么,让你那般恨他?”
  “可他背叛了小姐,他背叛了对小姐的诺言,还害死了小姐。”玉娘冷漠的看向江溪,一字一句的反问:“难道不该恨他吗?”
  “该。”江溪点点头。
  玉娘闻言笑了,心中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你能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情吗?”江溪轻声问道。
  玉娘敛眼看着地下的花瓣,满地桃花瓣轻轻飞舞起来,眼前的景象变换,江溪看到了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各自提着书箱回家。
  一个年轻书生赶上前方一个长相俊朗的书生:“吕兄,明日便是上巳节,你可要和我们一起去郊外踏青?”
  一身灰白色儒生服的吕均安回头朝同窗温润浅笑婉拒:“多谢李兄邀约,只是我课业有些懈怠,先生让我多用用功,下次再与李兄同游。”
  “吕兄这般上进,倒是让我们自行惭秽。”年轻书生倒也不生气,调侃几句后便各自离开。
  吕均安目送同窗离开,背着书箱回了家中,到家后径直走去后院竹林里看书,看了一会儿,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空灵的古琴音,弹奏的是高山流水,柔美宁静,又意境悠远。
  他托腮望着隔壁,自他们家搬来这里,隔三差五都能听到隔壁弹奏古琴的声音,他想隔壁的弹琴者一定是个才华横溢、技艺高超的人,而且性子一定很娴静,否则弹奏不出那一股柔美宁静。
  吕均安擅长竹笛,听着弹奏莫名心痒难耐,拿上特意准备好的竹笛走到围墙下,一起吹奏着起这首曲子。
  竹笛清脆悠扬,像山间的清泉,潺潺流淌向隔壁,隔壁弹奏古琴的陈婉玉怔了怔,随即像是遇到知音一般用古琴回应起来,一个空灵,一个清脆,差异极大,却又莫名合拍。
  弹完高山流水,又换了平沙落雁、阳春白雪,待几曲终了,吕均安才放下竹笛,他意犹未尽的望着高高的围墙,正所谓曲高和寡、知音难寻,他真想爬过去认识一下那位弹琴的人。
  陈婉玉望着院墙边上那一片桃花树,嘴角微微勾起,桃花春色暖先开,这一枝枝桃花开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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