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可是等她们一起回家去哄岳父,刚上门就被继母撵了出来,还骂得特别难听,一丝情面都没留。
  文礼作为书生,自然受不得这种气,确定红秀家是真的不愿帮忙,他待红秀的态度越来越差,偶尔喝了酒还会动手。
  第一次挨丈夫打的红秀整个人都愣住了,相公竟然朝她动手?
  第71章
  在红秀的心中,文礼温和有礼,长相俊秀,是她喜欢的是个谦谦君子,而现在丈夫却变了样,可怕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他了。
  红秀坐在窗边低声抽泣着,手中拿着裁剪用的剪刀,好似拿着才让她觉得安心一点。
  这是她在娘家时就有的习惯,每次受委屈了、难过了便握着母亲教自己绣花时送自己的一把剪刀,握着剪刀,好像娘在自己身边一般。
  “相公说过要爱我一生的,如今却这般对我,我真的好难过。”
  “相公明知道我和娘家关系,如今却怪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都怪继母,若不是她下了相公面子,他也不会生我气,如果娘在就好了,娘在肯定会帮衬我们的。”
  “相公最近脾气越来越大,是因为科考不顺利吧,饮了酒才动手的,若是没饮酒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红秀从哭诉抱怨慢慢为他找借口,慢慢的说得自己都信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文礼的真面目。
  文礼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只是出门在外,总要伪装一番。
  文礼之所以娶她,就是看中她家在县城开绣楼的,本以为她能带回不菲嫁妆,哪知道就带回一些绣花的工具和一些碎银。
  本以为娶进门,过段时间可以正式上门,哪知却被撵了出来,他可是书生,脸面最是重要,文礼觉得红秀害他丢了脸面,被同窗知晓实在丢人。
  而且他想要银两,红秀给不出,让他更不愿意装了。
  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文礼想到娘交代银钱的事情,压下脸上的厌恶,换上温和的面容,上前握住红秀的手:“红秀,是为夫的错,为夫因科考不顺、又无钱去县城念书发愁,喝了酒有些不清醒,娘子勿要怪我。”
  “相公你别喝酒消愁,喝酒伤身。”早已找好借口的红秀信以为真,忙顺着他的话说:“我夜里熬夜多绣一些,过了年就能攒够你去县城念书的银钱。”
  文礼:“辛苦娘子了,我发誓,待我考中进士一定会请封你为诰命夫人。”
  红秀:“不辛苦,为相公科考筹钱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听过很多书生拯救受苦姑娘的话本,书生将姑娘拯救回家捧在手心里,之后一路科举顺利,考中进士后一路做官,然后飞黄腾达成为一代权臣,姑娘的身份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最终衣锦还乡教训亏待姑娘的亲人。
  她也这么盼着,盼着文礼救她出魔窟,盼着文礼将来挣来无限荣耀。
  为了文礼能考中,红秀催眠自己,熬夜绣花攒钱供他读书。
  文礼拿到了钱便去了县城,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红秀在村子里独守空房,白日和家务杂事作伴,晚上和自己带来的绣架、剪刀为伴。
  熬夜多了,做活多了。
  红秀越来越瘦,脸色也慢慢变黄,没有了最初的白皙干净。
  文礼回家看到后心生厌恶,不到一年就变成黄脸婆,对这个妻子心底越来越不喜。
  但为了红秀绣花赚的银两,他面上装得还是不错,偶尔没忍住露馅了道个歉发个誓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红秀隐约能感受到不对劲,尤其是夜里在床上时都不抱着她睡了,她心底很难过,怀疑他是不是变心了。
  她拿着剪刀,坐在窗边患得患失,“相公对我越发疏远了,是书院读书太累了吗?我要不要买一只鸡回来给她补补身体?”
  但她不敢去质问,怕听到不好的答案,她已经没有家人,只剩下相公可以依靠。
  患得患失了一些日,她怀孕了,怀孕的喜悦冲淡了心中的怀疑,想着有了孩子相公应当会回心转意的。
  文礼知晓后是挺开心的,但下一瞬又要钱了,“最近有个文会需要五两银子,可以认识县令大人和学政大人,红秀你给我吧,我去大人面前露了脸,这次肯定能考中,考中后你就是秀才娘子,咱们孩子就是秀才家的孩子。”
  红秀开心的应好。
  透过物灵看到这一切的江溪轻轻叹气,有一就有二,红秀太轻易相信他了。
  又或者是没办法,既然选择嫁给文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之后的事情如江溪所想的那样,文礼拿钱时各种甜言蜜语,拿了钱态度就变了,甚至还在外面结识了其他女子。
  在红秀怀孕五月时发现了文礼身上的胭脂味儿,她委屈得哭红了眼,“你明明说要好好待我的,为何要背叛我?”
  “不小心沾染的,你在家给我操持家务就行,别管那么多。”文礼其实偷偷结识了一个经营胭脂铺的寡妇,寡妇出手大方,风韵犹存,比身材走样的红秀赏心悦目多了。
  红秀怀的双胎,肚子大得吓人,也因为是两个孩子,将她折磨得面容憔悴,“真的?你发誓?”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文礼甩开红秀的手,转身走了。
  红秀的手被甩开时撞在了桌子上,桌上放着剪刀,不小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她捂着受伤的手,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委屈得眼泪落下来:“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总是很耐心的哄自己开心,会我摘野花,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
  时常听着她幽怨哭诉的剪刀,已经有了意识,无声的叹气:你不该相信他的,从你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带你离开那个家时就错了。
  你别为他难过了。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红秀听不到剪刀的声音,只能独自流泪,因为情绪不好,文礼对她越来越不来耐烦,随着文家对她也越来越不满,婆婆还动手打了她。
  剪刀看到她红肿的脸,好想出去扎死那个老巫婆。
  她难过的看着难过却隐忍下来的红秀,好想劝她离开这里,她能绣花,她有本事赚钱,可以养活自己的。
  红秀不知道剪刀的心思,就算知道她从未想过这条路,也不敢去尝试。
  她是传统的女人,围着男人转的好女人,为了家、为了丈夫、为了孩子,可以牺牲自己,可以委屈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红秀想着熬过去好了,等生下孩子就丈夫就回心转意了。
  一直忍着熬着到怀孕八月,正值秋收农忙时节,大家都下地了,她在屋里绣完花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厨房端水,刚走到厨房便听到丈夫在屋后和婆婆说话。
  “那个女人真的有三家店?真的愿意给我们在县城买一座宅子?”婆婆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文礼:“不止,只要她入了门,还愿意送我科举,还会给你们买良田,但是她要做正妻。”
  婆婆:“等她生下来就休了她,她每日哭哭啼啼的不敬公婆,早看她不顺眼了。”
  红秀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听到动静的二人从屋后过来,迎头就被砸了一只茶壶,很快流血了。
  文礼摸了下额头,满手的鲜血,婆婆心疼得脸色顿时大变:“你个毒妇,他是你相公。”
  红秀红着双眼望着文礼,高声质问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无耻!”
  养这个字刺痛了文礼,恼羞成怒反手打了她几巴掌,“你看看你什么样,一点温柔美丽都没有了,像个泼妇!”
  本就怀孕行动不便的她被打得摔倒在地,捂着抽痛的肚子,怨恨的瞪着文礼,“我泼妇?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背信弃义,枉为读书人!”
  “闭嘴。”被揭穿伪君子面具的文礼恼羞成怒的抬腿踹了她一脚:“要不是你怀孕了,我早休你了。”
  如今寡妇每月给他花不少银子,还愿意嫁给他,娶一个有助力的妻子比红秀这般孤身一人的好。
  红秀惨痛的大叫出声,身下流出鲜血,她痛苦的朝文礼伸出手:“好痛,孩子,救我......”
  “孩子?快去请大夫......”婆婆有些怕了,赶紧让文礼去请大夫找接生婆过来,只可惜那一脚踹得太狠。
  察觉到力气在身体里快速流失,红秀失望的看向门外的方向,眼泪顺着眼尾往下落,好恨好恨。
  她后悔了。
  她以为文礼能带她离开那个家,能为她遮风挡雨。
  却没想到带来的是更大的风雨。
  对不起孩子。
  没办法让你们平安出生了。
  好累好累。
  娘,女儿好想你。
  等等我。
  察觉到主人气息在消散的剪刀挣扎着想出来,想救她。
  可是它意识太微弱了,出不来,也救不了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世。
  “后来他们将她草草下葬,将她的东西嫌晦气都烧了,只剩下我,但因为我上面有血,他们不敢用,就随手丢进了土坑里埋了。”那时的剪刀微弱的一丁点意识就被压了下去,在地下那些年,红秀的事一直记载心头,从未一刻敢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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