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在南羡和北族将士厮杀时,身后也有北族人提刀看向了他,这是南国王的唯一儿子,杀了他,南国就再不足为据,杀了他,就能冲过最后一道关卡,进入南国山丘平原腹地。
察觉到殿下的危险,折瞻挣扎着从剑里冲出来,黑色身影像一把利剑穿过偷袭的人。
南羡没有注意到身后,只听到折瞻剑嗡的一声,身后偷袭的人便倒地了,回头看到心口破了个大洞的北族人,又看看手中似泛着幽暗光芒的折瞻剑。
怔愣两秒后才回过神战斗,这一夜他觉得手中的折瞻剑像是活了,默契配合的杀了许多北族人。
等这一夜厮杀结束,活着的勇士们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望着东方泛白的天,又活了一天,真好啊。
还活着,真好啊。
南羡晕倒前也这么想。
他受了伤,伤口一直在流血,紧绷的精神一松,人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回到营地帐篷,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包扎好,但都在隐隐作痛,提示着昨夜的惨烈。
南羡却顾不上疼,的眼睛也亮得吓人,一眼不眨的盯着床榻旁已经卷刃的折瞻剑。
“折瞻,是你吗?”
“我好似看到你了,是你救了我。”
折瞻一身血坐在旁边,只是剑刃卷曲得厉害,身体很虚弱很模糊,殿下看不到他。
南羡虽看不到,但好似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盯着剑旁边的位置,“你是不是在这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折瞻看向殿下身上的伤,锐利戾气的深邃眼底全是担忧和愧疚,说好要保护殿下的,可还是害他受了这么多伤。
“你能听到对不对?之前一直觉得你自己会动,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竟是真的。”南羡撑着坐起来,捂着腹部的伤口:“你现在为何不回应我?可是有什么顾虑?”
折瞻看他伤口在挣扎坐起时浸出血,出声提醒,“别动,流血了,躺下。”
虚弱的声音响起,和自己差不多虚弱,南羡锐利的眉眼处也露出担忧,“你很虚弱。”
折瞻看了下卷刃的折瞻剑,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不怕吗?”
南羡问:“你是折瞻吗?”
折瞻嗯了一声,语气淡淡的:“我是。”
“你是我的剑,我为什么会怕?”南羡捂着腹部的伤口淡淡笑了下,这把剑是他要求铸造师打造的,是他绘制的形状和图腾纹路,还为他取了含有自己志向寓意的名字,他怎么会怕?
更何况剑一直帮自己,还救了自己。
“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忽然会说话了?”
折瞻声音低沉:“你说:折中有瞻,破而后立,向死而生,南国危在旦夕,愿折瞻剑助你一臂之力,赶走北族和其他部落,让家国平安、百姓安康。”
南羡的确有这个宏愿,“你因我的意志而出现?”
折瞻应是。
南羡恍然,从打造折瞻剑开始,他便一直有这个心愿。
没有对外说过,旁人一直也不知晓,折瞻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南羡从未只将他当做一件趁手的武器,以名字倾注了所有期盼,也将它当做艰难阻碍里的支撑。
很强烈,很坚持。
不畏险阻。
所以折瞻才那么快的有了意识,才那么快能变成物灵。
知道折瞻为何出现,南羡望着声音的位置,郑重的问着:“你可愿?”
可愿与我不惧危险、迎难而战,赶走北族,还家国平安、百姓安康。
折瞻应:“愿。”
他应下,漆黑的折瞻剑上划过一道幽暗光芒。
南羡恍惚的也好似看到了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如折瞻剑一般,锋利凶戾,浑身都是久经战场的杀伐戾气。
折瞻回头,和南羡隔空对视一眼。
此刻,人和剑,成为最可靠、最信赖的伙伴。
因着折瞻剑卷了刃,需要修复,铸造师技艺一般,只能敲打复原卷刃,其他便做不了。
“你会疼吗?”南羡问。
“没事。”折瞻忍着疼痛,双目猩红,但语气却很平静如水。
南羡看不见折瞻,便信以为真,“修复好了我们又能再次去荒原上杀敌,这次我们一定要将北族人赶出雪山范围。”
折瞻忍着痛,应好。
“如今已到夏季,再有一季便要入冬了。”南羡看着被敲打变平整的剑刃,鬼使神差的觉得折瞻会想听他说一些话:“如果能在入冬前回到都城,便能赶上吃那棵树的果子。”
“那果子是全南国最甜的果子,用它熬的糖也最甜了,待回到都城,我会向阿父多讨要一些给你尝尝。”
一直咬着牙关的折瞻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尝尝甜糖的滋味。
南羡又同折瞻说了一些南国的事,“春祭、丰收祭都很热闹,可以喝酒唱歌,我们已经错过了春祭,希望能赶上今年的丰收祭,届时让你体验祭祀的热闹。”
想到荒原上的百姓,想到那个小孩一家人,南羡心口沉了沉,到时要将剩余的荒原一起带回去。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赶走虎视眈眈的北族人。
北族人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多,偷袭的频率越来越大,其他国家、部落的人动作也变多了,南国内里也处于混乱之中,快被压得喘不口气。
南羡拿起恢复平整的折瞻剑,好想彻底赶走他们。
折瞻也想帮殿下,和殿下并肩作战,一次比一次更默契。
多了有意识的折瞻,南羡宛如多了一个悍将,几次偷袭都将北族人打得节节败退,这大大鼓舞了南国的将士。
“殿下,您越来越厉害了,将重剑挥舞得虎虎生威,将北族人都镇住了。”
“殿下,北族人怕了你和你的剑,我们一定会赢的。”
南羡知道那都是折瞻的功劳,但不好与外人细说,他站在坍塌的墙垣之上,高高举起折瞻剑,高声对南国勇士说:“我们一定会赢的,很快我就会带你们平安回家。”
殿下不惧生死,一心为国,站在那里像是南国支柱,将士们也有了信心,高声回应着:“打败北族,平安回家!”
从残忍战场上回来的折瞻浑身戾气,人的痛苦哀嚎着,马匹嘶鸣啼叫,狼嚎阵阵,还有血腥、戾气、死亡气息一直充斥在耳边,让他变得嗜血暴戾。
此刻听着大家的呼喊声,心口萦绕的戾气缓缓消散,脑中一片清明,折瞻站在墙垣下,身姿挺拔,迎风而立,目光赤忱的望着站在上方的殿下。
殿下肩负着责任,一心为国,是个很好的人。
他想为殿下完成心愿。
在之后的几次应敌时,他们配合更默契,更英勇无畏,逼得北族节节败退。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将北族彻底赶走时,都城方向传来噩耗,天灾洪水摧毁粮食,原本物资紧缺,现在更是供应不足了,营地吃食缩短,连南羡无法吃饱。
几日后,南羡的阿父病重去世,噩耗传出引发动荡,北族以及各部落再次积结数万人从四面进入南国,原本交好、朝拜的国家全部倒戈相向,南国顿时陷入四面楚歌。
一直受伤没好的南羡听到阿父的噩耗后,急火攻心的吐了血。
再听到南国各地危机以及荒原外成群的狼群、战马,擦干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身体走出帐篷,浑身肃杀之气的看向雪山方向,“折瞻,北族亡我南国之心不死。”
他看着营地里所剩不多的勇士,心中悲怆,“折瞻,可怕?”
“不怕。”折瞻冷漠的望着密密麻麻的北族人,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那便战。”南羡握紧折瞻剑,身为南国王之子,身后是万千百姓,他不能退。
他视死如归的盯着前方,愿破而后立,向死而生,“杀!”
“杀!”南国所剩不多的勇士也一起往前冲。
明知道以少对多,明知道可能会死,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因为身后是他们的家园,因为那里还有他们的家人。
只要赶走北族人,他们就能回家,殿下就能带他们回家。
冲啊,冲啊。
焦褐、枯黄的荒原上,烈火舔舐着一切,勇士们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染满血污与尘土的脸上没有恐惧害怕,只有决绝和勇猛。
南羡与折瞻也是如此,从白日到天黑,坚持了许久许久,没有援助的他们受了伤,身上好多血洞,浑身都是血,滴答滴答的流着,像是快要流干了。
身体越来越冷,握着折瞻剑的手也越来越抖,最终脱力的落下,人也跟着倒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
他努力睁开眼,努力看向卷刃裂缝的折瞻剑,快要断裂了,声音虚弱,“折瞻。”
“殿下。”折瞻剑快断裂了,折瞻也虚弱到极点,他撑着虚弱的身体爬向殿下,“你受伤了,我去叫人。”
“不、不用了。”南羡意识变得模糊,快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睁着眼看向快折断的折瞻,对不起啊,没办法带你回都城了,没办法带你去吃果子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