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只有那双眼睛不同。
那人究竟是沈太后,还是皇帝费心找来与沈太后相貌相似的季家姑娘?
沈明书隐隐觉得是前者。
她反复回想着见面时的光景,季皇后神色淡然,见到她时还有几分茫然,分明就是不认识她。
若是沈太后,岂会不认识她这位旧日得力臣下?
季皇后的神情做不得假,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天气阴沉,天色黑得便早,阴沉沉的宫道上压过车轱辘,夜风吹得灯笼四下摇曳。
巍峨的殿宇中在黑夜映衬下显得鬼魅可怖。
陆真驾车,一路疾驰,在寝宫门前停下来,她先跳下马车,扶着车上人走下来。
车上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帽,将自己遮掩得密实,外人无法窥见一丝神情。
今夜乌云滚边,空中黑漆漆,莫说是月亮,连一颗星辰都找不到。
黑衣人被引入皇帝寝殿,皇后亲自来迎,随后殿内人都屏退,偌大的寝殿只有三人。
还有一人睡着。
我点了安神香,许是几日来睡不好,今晚点了香,睡得很快。季明音压低声音叙说,我让人将四年来的脉案都调了出来。
皇女身份尊贵,每回诊脉用药都有记录。尤其是称帝后,脉案更是珍贵,除了皇后,外人也碰不得。
观主脱下黑色的披风,眼神微飘,先翻到四年前的脉案,一次伤情竟然用了一整本册子。
她扫了一旁的皇后一眼,心中愁苦。
细细看过后,她垂下眼睫,知晓裴家送来的药膏也无用处,伤入肌理,皮肉皆伤,留的疤痕不仅仅在表皮上。
罢了,不管疤痕。
也是这个逆女自找的。
惦记谁不好,惦记自己的养母,活该挨一顿鞭子。
若是先帝知晓她的心思,别说一顿鞭子,只怕会让人拖出去活活打死。
观主面色阴沉,再度轻扫一眼身侧的皇后,抬脚往内殿而去。
饶是犯错了,还是她的孩子,不能见死不救。观主认命地去给逆女探脉,口中言语;她这是旧疾,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且她长久端坐,更易复发。
她这不仅是皮肉疼,骨子里也会疼。
观主说过以后,心里默念一句:活该!让你色迷心窍!
随后她站起身,将药箱取来,吩咐道:你选一名医女过来,我教她如何针灸。
季明音细细斟酌:有一名许太医,是一女子,医术精湛,我将她传来。
第24章 新后就是曾经的太后沈怀殷。
许溪和皇帝之间的勾当,只有观主才知道。
听到自己学生的名字,观主生硬地拒绝,一旦见面,多一人知晓内情,便会露馅。
许溪不合适。我听闻其名,闻其精湛的医术,她未必会觉得我的方法好。
观主找了借口,也让皇后心服口服,让人去选名医女过来,学习观主落针的技巧。
这是最好的学习机会,小小医女怎么会放过,当即同观主道谢。
观主简单说明落针的技巧,针入几分,一一说明。
一人说一人学,观主自己未曾落针,而是让医女落针,她只来一回,不如让医女落针。
针入肌理,睡梦中的人疼得皱眉,可眼皮太过沉重,晕晕乎乎便又睡过去。
一觉醒来,周身轻松许多,睁开眼睛,皇后也醒了,皇后怎地醒这么早?
醒了。季明音随口应付一句,见她眉眼舒展,知晓昨夜的针灸有效,心动地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该上朝了。
李珵爽快地起身,季明音扶她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李珵反而羞涩的避开她。
季明音神色如旧,但小皇帝害羞的模样透着股纯真,越发觉得她可爱。
有皇后在,女官便退开,皇后伺候皇帝更衣,她们从旁帮忙。
李珵看着皇后为她忙,心中过意不去,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下回不用早起,我自己也可以。
皇帝的情意与爱护,明明白白地摆在明处,季明音再是冷情冷骨也无法视而不见。
帝后和睦,朝堂之幸。
季明音目送李珵高高兴兴地离开,一旁的般若诧异道:陛下对殿下可真喜欢得紧。
小皇帝对皇后的喜欢,十分明朗,跟随皇后的人自然高兴,皇后得宠,她们自然也有面子。
后宫温馨,前朝一片肃杀,随着李瑜回朝,她的党羽如同活过一般,弹劾沈相巧取豪夺,霸占良家闺秀。
沈明书笑出了声音,眼神凌厉:夫人是我买回来的,算什么巧取豪夺,反是晋阳长公主不敬长辈,逼死太后殿下,还可以站在这里,我这等小事算不得什么。
李瑜被牵扯进来,岂可放过,当即回怼:孤是奉先帝遗旨。
沈明书不听:那也是你逼死的。
殿上争执,你一言我一语,李珵装作没有听到,由着她们去吵。
吵了半个时辰,李瑜占据上风,李珵站起身:沈相成亲三载,为何才来报,她与夫人感情深厚,需要你们来掺和?都散了。
李珵拂袖而去。
她有个难处,眼看端午在即,朝廷设宴,帝后出席,她不想让皇后出席。
怎么才可以不让皇后出席,又不会让皇后怀疑?
若是自己出席,皇后留在宫内,不免会引人怀疑,皇后自己也会不悦,两人一体的事情,为何不带她同行。
叹气
好难。
李珵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下朝服,回到紫宸殿处理要事。
同时李瑜也来到平阳长公主府,李瑾在家养胎,正在吃燕窝,瞧着一抹身影走来,她挑眉看着对方: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旁人家是升官发财死妻子,你这是升官死丈夫生孩子。李瑜大步走近,将自己三妹妹打量一眼,不由生笑,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近来可好?
李瑾好得很,脸色红润,眼神明亮,宫里更是流水似的补品送进来,又没有男人让她烦心,如何不算好。
李瑜坐下来,寒暄两句,说起新皇后。
就算被关在府里,李瑜也知道李珵将自己的新皇后看护得紧,不见外臣不见命妇,如此宝贝着,透着不正常。
你可曾见过新后?
李瑾放下碗,开始怀疑姐姐来看她的用意了,但她不会揭穿,轻轻笑一下:没有,怎地,你还惦记人家新后?
好奇罢了,你未曾见过,满朝文武只有姨母见过,甚为奇怪。你说大姐姐为何将自己的皇后藏起来。
一句话提醒了李瑾,按理来说,她们是要入宫拜见新后的,但大姐姐说皇后身子不适,不宜见她们,因此,她们就没有去拜见。
李瑜见她起疑,抓紧添了些柴火:且季凝未曾成亲,哪里来的女儿?这位皇后处处透着古怪,你就不好奇去见一见吗?
可能来自民间,为了给她身份,大姐姐才让季凝这么做的,你惦记人家妻子做什么?李瑾古怪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大姐姐的东西,二姐姐都要去抢。人家成亲娶妻,你也要抢?
那那那那那也太不厚道了。
李瑜冷笑道:我怀疑新后是沈怀殷。
一句话惊得李瑾从软椅上坐了起来,红着脸反驳二姐:你、你不能乱说话啊,太后已经死了,是你我跟着大姐姐亲自将她的灵柩送入帝陵与先帝合葬,你这么乱说,会出事的。
李瑾好骗,可李瑜不好骗,这些时日以来她反复去推测,明明之前李珵害怕她手中的遗旨,后来为何故意激怒她,逼她拿出圣旨来,思前想后,她都觉得被李珵利用。
太后是死了,那沈怀殷会死吗?
死的只是太后,而不是沈怀殷这个人。
端午宴将至,朝廷设宴,你等着看看,新后必然神似太后沈怀殷。李瑜面目狰狞,狠狠讥讽。
江山、美人都被李珵掌握,她岂可甘心。
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女儿娶养母的事情揭开,看她李珵有何面目见人。
相比较李瑜的恨意,李瑾甚是平静。她忍不住看李瑜一眼,红唇微抿,无措道:二姐,就算沈太后活着又怎么样,你为何非要逼她死呢?
沈怀殷做了十年的皇后殿下,也是她们的养母,平日里对她们甚好,吃穿用度都是沈怀殷一手安排,多少都有些母亲的感情在,为何要将她逼死?
李瑾,你傻呀,她们是苟合,置先帝于何地?你疯了吗?李瑜气得站起身,拿手戳着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怒骂:她们这是违背伦理纲常,女儿娶母亲,是大逆不道,是不知羞耻的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