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缓了一会儿,他又翻起旧账来:“那你当时还装高冷。”
  梁嘉木没答这话,反而又叫了一次“宁洵”。
  实在太爽了,宁洵几乎没有思考的力气,听到梁嘉木喊自己,他只能皱着眉/动了下酸痛的/腰,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怎么?”
  梁嘉木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我爱你。”
  宁洵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他的呼吸乱了起来,身体也猛然一颤。
  结束时,梁嘉木和宁洵都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床单也是一片狼藉,但他们两个谁都没动,就互相依偎着躺在床上。
  梁嘉木把宁洵揽在怀里,听着宁洵沉沉的呼吸声,语气带着几分餍足后的懒散,说:“舒服么?”
  宁洵笑了一声,闭着眼睛和他闲扯:“舒服,五星好评,下次还要。”
  窗帘没有被完全拉上,还留有一条缝隙,窗外的月色照进来,整个房间只有他们眼前这一点明亮。
  宁洵忽然想起他们在出租屋的那段时光。
  其实他不常去出租屋,大多时候都是约着梁嘉木出去吃饭,但偏偏那里的一切他都记得那么清晰——走过充斥着霉味儿和灰尘的楼道,打开老式铁门,入眼是永远摆着刻刀和木头的茶几,再往里看就是只站得下一个人的卫生间,卧室里的那张老旧木板床一躺上去就会“嘎吱嘎吱”的响。
  这一切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却仍然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梁嘉木,你后来还住在安源北里吗?”
  安源北里就是梁嘉木租住的小区,他们俩闹掰后宁洵再没去过——其实那里离陈爷爷住的地方很近,他每次去看陈爷爷都会路过,但没有一次敢迈进小区大门。
  梁嘉木的神色僵了一瞬,“……嗯,前几年我把那套房子买下来了。”
  用他创业成功后挣得第一笔钱买的。
  “那……”宁洵侧身搂住他的腰,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说,“回北京了能带我去看看吗?”
  “好,”梁嘉木轻抚他的发丝,“锁一直没换,你想去的话,我们随时去。”
  宁洵轻轻应了一声,又说:“我想去洗澡了,身上好黏。”
  “自己可以么?”
  “想和你一起洗。”
  梁嘉木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背,提前警告他:“明天还要出去,不做了,就只洗澡。”
  宁洵拖着懒洋洋的尾调逗/弄他:“梁总不行了?”
  梁嘉木平时都顺着他说,但在这种事上却寸步不让,“怕你不行而已。”
  第59章
  前一天晚上到底是太疯狂了,宁洵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仍然是腰酸背痛,梁嘉木就提议在酒店休息一天,宁洵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美其名曰生命在于运动。
  梁嘉木拿他没辙,只好松口,但也没有把行程安排的太满,只是带他去自己以前住的地方看了看。当然,这也是宁洵要求的,梁嘉木并不觉得自己家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
  梁嘉木的爷爷早就去世了,这房子空了很久,但梁嘉木一直让人按时来打扫,他和周森柏每年也会回来住几天。
  逛完一圈,他们找了个楼下的烧烤店吃晚饭。
  小县城的年轻人大多出去务工了,留下来的只有守在这片土地上的老人,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这里几乎没有外地游客。站在这个一眼望去不见人影的地方,宁洵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拍到。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宁洵掀开塑料门帘走进店里,等梁嘉木帮他把凳子拉开,他便挨着窗户坐下,转头看向外面——灰蒙蒙的,这儿的空气里似乎都掺着黄土,冷风一吹,或者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都能带起一片黄色的沙尘,席卷这苍凉的大地。
  烧烤店老板以为他们是外地人,便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给他们介绍菜单,梁嘉木见老板说的太费力,就用方言和他交流起来。
  他们说的话宁洵听不太懂,但他觉得梁嘉木说方言时和平常很不一样,或者说,他自从来到山西后就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不再紧绷,而是完全放松下来,说话时会不自觉带出一点儿口音,吃饭也要放很多醋,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肆无忌惮的大笑,这里没有复杂的文件也没有刺眼的闪光灯,只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和两颗炽热的心脏。
  梁嘉木向老板要了杯温水,然后把杯子推给宁洵,“今天就别喝凉的了,待会儿也别吃辣,我也不吃。”
  宁洵撇了撇嘴,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仍然听话的把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真没事儿,你太小题大做了。”
  梁嘉木笑了笑,没有反驳,一边把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他,一边说:“怕你不舒服。”
  宁洵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挺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梁嘉木全方位的服务。
  第三天,他们去看了黄河。
  这个季节已经快到黄河的枯水期了,但丝毫不影响它的雄浑壮阔。
  无论是谁,只要站到它面前,都会为它磅礴的气势所震撼,进而无可避免的感叹起自己的渺小。
  他们在这里拍了一张照片,宁洵说要洗出来放进相册。
  “我第一次看到黄河,是十一岁的时候,爷爷带我来的。”
  梁嘉木的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刚说出口都几乎要被呼啸的北风淹没,消散在震耳的水流声中。但宁洵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几乎和他紧贴,所以听得格外真切。
  那天他和爷爷天不亮就出发了,头顶着烈日,脚踩着养育他们的黄土地,笨拙缓慢地爬过一座座高山。
  黄昏时分,他见到了别人口中汹涌澎湃,如骏马一般奔腾向前的母亲河。爷爷站在黄河边,浑浊的双眼凝望着远方,久久不能回神。
  很久之后,梁嘉木听到爷爷说:“真希望咱们雕木头这门手艺,能像黄河一样一直往前流,流出这儿,流到更远的地方。”
  “但是后来我发现,光是流出去还不够,”梁嘉木转头看向宁洵,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他的嗓音低沉,好似裹挟着厚重的风沙,可语气却坚定的像是这里巍然不动的山峦,“我想让更多人看到木雕,看到非遗,我要让它一直流下去,永远都不干涸。”
  他们站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经受这一场滔天洗礼,而梁嘉木的话比从远方奔涌而来的黄河水更能震颤人心。
  宁洵和他对视了几秒,之后才抬起手重重的按住他的肩膀,似是安慰,而更多的是为他感到骄傲。
  宁洵眼里装着笑意,真心实意地感慨:“梁嘉木,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从这里一路走到北京,他用了三十年,也只用了三十年。
  梁嘉木朝宁洵笑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指尖。
  片刻后,他缓慢的将视线转移到对岸。
  十年前,他和宁洵就像是站在黄河两岸,明明能清晰的看到彼此,可黄河是那样宽广,他们又是那么年轻,根本无法轻而易举的跨到对面,只是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被河水推着向前走,一路奔逃,却什么也抓不住。
  从河的此岸奔赴有对方在的彼岸,他们跌跌撞撞的走了十年。
  宁洵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回来。”
  “好,”梁嘉木语气轻松的和他闲扯,“那咱们在这儿买套房子。”
  宁洵也笑:“梁总真大气。”
  飞机落地北京,两人照例没有一起走,宁洵上车后就回了自己家。
  张琳的电话在他坐在自家沙发上的那一刻准时拨了过来。
  意料之中的,她开口第一句就是:“宁洵,别瞒着我,你和兴木的ceo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和梁嘉木在山西多留几天这事儿,宁洵是在录完节目当天才告诉赵桐和张琳的,秉持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原则,张琳再怎么让他回去他也没听,反倒是直接任性了一把,给赵桐订了张回北京的机票,自己和梁嘉木潇洒去了。
  这几天张琳不是没再问过,都被宁洵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微信消息更是一概不回。
  但该来的总会来,宁洵知道自己和梁嘉木的关系瞒不住张琳,他也不想瞒,便坦然道:“我和他谈恋爱了。”
  即使早就猜到了,但真听到这话从宁洵嘴里说出来,张琳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还得再喝一个月去火的中药。
  “宁洵,我不是反对你恋爱,“张琳仔细斟酌措辞,苦口婆心的劝他,“只是梁嘉木……他毕竟身份特殊,你的综艺和电影都有他的投资,如果你们两个的关系真被爆出来,舆论恐怕不会太友好。”
  “琳姐,我明白,”这回宁洵没插科打诨,神色极其认真严肃,“我会注意分寸的,绝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俩的工作。”
  宁洵比任何人都怕梁嘉木因为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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