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是真的看到了陈言和赵明屿联系的细节,并且从二人的聊天记录中,能够判断出来,陆淮聿的确很早前就知道了。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又联合赵明屿,给自己以最沉重的打击,让自己没有力气去思考,也就不可能轻易离开他的身边。
届时,他再故技重施,又一次以救世主的形象登场。
梁瑾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不甘,会想要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找陆淮聿对峙,但他只是很慢地滑动着鼠标滚轮,以异常平和的情绪接受了一切。
他甚至在自虐般地想,还有吗?
还有什么招要拿来对付他?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梁瑾关上电脑,径直来到陆淮聿的书房,来到这个他很少踏足的地方。
他很快在书架上找到了一个带有封皮的文件袋,梁瑾手一抖,早已拆过封口的文件袋掉到地上,里面的纸张掉出来大半。
梁瑾坐在地上,颤着手一张张翻阅,指尖被锋利的纸缘划开一道口子,很快有血珠溢出来。
对于章邵琼的事情,他几乎泣血,连夜连夜地流泪,睡不好觉,吃不进去东西,心痛的快要死掉,但对于陆淮聿在他背后做这一切,梁瑾却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干。
他想不明白陆淮聿做这一切的原因。
梁瑾坐在地上,脚软得使不上劲,也没有力气愤怒。
他只是很想,很想问陆淮聿一句:
“有意思吗?”
—
陆淮聿的忙活劲终于过了一阵,能够在十一点的时候回家,这天晚上,在黑暗中,他照例来到梁瑾的房间,放轻脚步往里走。
下一秒,梁瑾打开了房间灯,陆淮聿立刻站直了身体。
陆淮聿也不尴尬,好像偷摸着进别人房间的不是他,继续走过去,坐在梁瑾的床边,看到他蓬松的碎发和圆润的睡衣领子。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窗外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陆淮聿见他神情不抵触,又往里进去一些,整个人上了床。
梁瑾没什么反应,仍旧跟原来的姿势一样躺着。
陆淮聿得寸进尺,一把掀开梁瑾的被子,进去和他紧紧挨着,陆淮聿的肩膀比梁瑾要宽的多,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勉强,反而正好。
他一只手揽着梁瑾的肩头,另一只伸进被窝里,去摸梁瑾的手,紧紧握着。
“赵明屿跟你说了什么?”
今天赵明屿来陆家见梁瑾,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清楚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
梁瑾没看他,往外挪开一点距离才回答:“他来给我送钱。”
陆淮聿带着梁瑾坐起身,懒懒地靠在床头,听到这话,有些警觉起来,问:“怎么突然这样?”
“说是对不起我,心里愧疚。”
陆淮聿直觉有点怪,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了又想,最后走下床,拉开抽屉随便挑了两张卡,再走回来,重新抱住梁瑾,不由分说地把卡塞到梁瑾手里,说:“别花赵家的钱了,刷我的卡吧。”
梁瑾靠在陆淮聿身上,伸手接了过来,他还没见过黑卡,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很新奇地问:“这里面有多少钱?”
陆淮聿没怎么细想,只觉得里面的钱让梁瑾放开手认认真真刷一个月也是绰绰有余:“应该够你把整条和林街和中心的商场买下来。”
梁瑾水亮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好像很震惊似的:“这么多啊。”
他侧过头,看到陆淮聿英气的眉眼,笑了一下,说:“算啦,我花不了这么多。”
“还给你吧。”
陆淮聿轻咬梁瑾的脸颊肉,叼着就不想放,但梁瑾伸手要推他,于是陆淮聿换了个目标,抓起他的手亲了一口,“啵唧”一声,特别响。
“梁瑾,我的钱都可以给你花。”
“只要你开口。”
陆淮聿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就压了上去,吻得极重极深,梁瑾应付不了,伸手推他,但陆淮聿只是退后一点,没过两秒又重新覆了上去。
疾风骤雨一样的吻,打湿了梁瑾。
到最后,梁瑾眼睛红,嘴巴也肿。
“你太烦人了”,梁瑾推开他说。
陆淮聿看着他,低声解释:“不说喜欢,就没关系,是不是?”
梁瑾的眼睫动了动,但没有回答。
他低着头,安静地坐着,房间里暖色的灯光圈在梁瑾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柔软。
陆淮聿甚至不愿意出声打破。
梁瑾抬起头来,叫了陆淮聿的名字。
“陆淮聿。”
“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一秒,两秒。
陆淮聿一脸的坦荡,反问梁瑾:“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意料之中。
梁瑾听到他的回答,闭上了眼睛。
少顷,梁瑾轻声问他:
“陆淮聿,你说章邵琼不是善类,不是好人。”
“你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陆淮聿的眼神沉了下去。
那种熟悉的心慌又来了,陆淮聿伸手要去牵他,却被梁瑾猛地避开了。
“你别碰我。”
梁瑾克制了一整晚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他气得发抖,眼里的恨意和漠然比初见时更甚。
第39章 39
梁瑾以为经过了一个下午, 他是可以消化这些事情的。
但他高估自己了。
他没有办法和再陆淮聿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了。现实的疲惫压得他喘不过气,被欺骗的感觉也并不好受,那股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又涌了上来, 同时伴随着极强的恶心,有什么东西像疯了一样要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
呕吐的欲望不断翻滚上泛, 肚子也痛的厉害, 是很剧烈的绞痛,好像有刀子在里头打滚。
梁瑾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脸色立刻就白了, 猛地用手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胃部, 他顾不上和陆淮聿生气了, 弯腰弓背祈求疼痛可以很快停下来。
但很遗憾,梁瑾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 刚掀被下床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他没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什么。
除了胃液和胃酸。
梁瑾吐不出来,又难受的要命,止不住地咳, 陆淮聿扑过去把他扶起来, 看到梁瑾吐出来的一滩液体里面
有血。
鲜红色的。
梁瑾的头很痛, 也很沉, 他知道自己被陆淮聿扣在怀里,但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该是幻觉, 因为梁瑾在努力睁眼的过程中看见了陆淮聿因为惊恐而扭曲狰狞的脸。
陆淮聿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表情。
实在是太难看了。
...
梁瑾睁开眼睛, 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身上也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背上扎着针,床头的吊瓶高高挂在钩上, 药水以很缓慢的速度一滴一滴落下来,鼻尖闻到很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陆淮聿几乎是看到他睁眼的瞬间就立刻就从陪护床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衬衣皱巴巴的,眼睛也红,不用仔细看都能分辨出来的疲倦。
他快速走过来,先是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然后握上梁瑾不用打针的那只手,很凉。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心,低声温柔地问梁瑾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
碍于陆淮聿的身份原因,没有两分钟,一大批医护人员推开门涌了进来,打头的是院长,后面跟着负责梁瑾的主治医生。
看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把自己小小一张病床里三圈外三圈围起来,梁瑾恍惚了一瞬,思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首先诊断是神经性厌食症,伴随着严重的胃炎。”
“目前是轻症,容易因为情绪问题呕吐,影响进食,初步诊断是心理问题导致的严重进食障碍。”
医生拿着诊断单,给了定论。
梁瑾像个被拷问的小学生,医生抛出问题,他思考片刻,一个一个地回答。
“梁先生,你身边的近亲属有没有得过胃部相关重大疾病的?”
医生拿着一只黑色圆珠笔,在报告单上写写改改,笔尖落到一处空白栏,最后问出这个问题。
梁瑾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父亲,说有的。
“具体是什么病?和你是什么关系?”
梁瑾的脸很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哪怕梁序堂已经离世十多年,再提起他,梁瑾依旧感到心脏被人捏住,缓缓地下坠。
“我的父亲,胃腺癌。”
“已经去世很久了。”
梁瑾看着他们凝重的表情,又补充道。
院长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他转过去对陆淮聿说:“可以考虑做进一步病理性检查,可能不是简单的炎性病症。”
陆淮聿站在边上,脸色紧绷,下颌咬得很紧。
—
在医院的这几天,梁瑾被照顾得很好,他安宁地度过了好几天没有人打扰的日子,虽然陆淮聿总是会在下班后准时准点出现在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