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梁霄树一整晚都没喝酒,好像就在等这一刻。
等车开到京郊空地,车顶掀起,车窗下摇,车速也逐渐提起来。
梁霄树侧首笑看她:“准备好了吗?公主。”
林幼辛气愤又受用的斜他一眼,伸手拉紧把手,“不破纪录你是这个。”
她伸出一截小拇指。
梁霄树不屑呵笑:“看不起谁呢,我在沪市是能进赛车队的水平。”
他一下下给油,嗡鸣阵阵,跑车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
猎猎晚风打在脸上,像一道风墙掠夺所有呼吸,胸膛里的心脏紧张刺激到就要跳出来。
林幼辛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盘山树木,爽的想大喊一嗓子。
梁霄树像看出来了,在风声里指挥她:“喊啊!别憋着!”
林幼辛也没客气,迎着风嗷嗷叫。
她真的快憋死了。
在无数个瞬间,她真想跳车算了,这样就不用去见周禀山,不用领离婚证,又或者摔个永久失忆,把周禀山彻底忘了,这样她就不用痛苦了。
喊到嗓子沙哑,灌了风狂咳,咳到眼泪花都出来,正好车开到山顶。
梁霄树将车停下,独自咬出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指尖忽明忽暗,等风声和嗡鸣声退去,只剩令人揪心的啜泣。
他心里苦涩,很难不去想,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林幼辛是不是也这么难过,当时有人陪着她吗?
林幼辛没哭多久就擦干了眼泪,她已经喜欢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了,此时舒出一口气,恢复理智的样子。
“谢谢,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有什么好谢的。”梁霄树轻笑一声,笑容苦涩,“以前你心情不好,我想不出其他哄你开心的招儿,就这个还管点用。”
以前林幼辛因为她妈妈的无视、大姑的逼迫,总有许许多多的烦恼。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不好自洽的岁数,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些。
林幼辛不想和他聊过去,顿了顿:“回吧。”
“嗯。”
车子开下山的时候,梁霄树忽然出声,有些不甘:“你喜欢他什么?”
不管那个人喜欢林幼辛多久,但在她的立场,统归只有几个月而已,不至于有多刻骨铭心。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感受到他浓烈的喜欢,才意识到我非常喜欢他的。”
这段时间她也想了很多,尤其是,她喜欢周禀山什么。
可她每每试图追索原因的时候,却找不到具体的东西,一切都是关于“可能”的答案。
“可能是他对我太好,无微不至,包容体贴,习惯性的将我放在第一位,你知道的,从来没有人无条件的将我放在第一位。”
林幼辛吸吸鼻子:“还可能是我和他命运相似,很多时候我都对他有发自内心的心软和心疼,就像心疼自己一样,不舍得他难过。”
“阿树,你父母健在,家庭圆满幸福,从来没有感受过被至亲抛弃的感觉。可我和他,从小就在经历这些,这是我们这辈子都逃不开的原生课题。”
梁霄树原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少女绮梦般的爱情宣言,因为外型优越、因为爱好一致、因为做饭好吃,甚至床上功夫一流....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要他如何输,又如何赢?
他错过了先机,就已完全在规则之外了。
“既然如此命运相似,心心相惜,又为什么要分开?”他轻笑,声音沙哑苦涩,“不觉得折腾吗?”
林幼辛视线投向窗外:“就是因为太相似,所以能量不足,他给不了我要的,我也给不了他要的。几个月太短了,说到底我也不信他的真心。”
万一只是变态的占有欲呢?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如此剑走偏锋,换谁都会怕的。
梁霄树听见“几个月”几个字,彻底的沉默了。
车子重新驶回酒店,时间还没过零点。
酒店大厅里没几个人,他和她一起去乘电梯,梁霄树一路沉默,在快走到大堂和电梯间的一道屏风后时,他忽然抓住林幼辛的手。
“林幼辛,从此以后我会无条件把你放第一位,我们再试一次。”
林幼辛怔了一下,有点好笑,“梁霄树,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即便分开,我还是喜欢他,你听不明白吗?”
“但你们不合适!”梁霄树眼眸猩红,同样不依不饶。
“我们为什么能走八年?因为我们相配,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要什么。是,之前我昏头了,在自尊心和你之间我没选你,但我真的罪不可恕吗?如今你也和别人试过了,光靠雪地相拥取暖是走不了一辈子的,你要的是能主动给你温暖,让你一辈子开心的人。我以前做的到,以后也一定做的到。林幼辛,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我把你哄开心了不是吗?”
林幼辛被他说的脑子都懵了,这人哪来这么多歪理?
“梁霄树,不是这样的....”
她笑着反驳,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颈已经被梁霄树抓住,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是他俯身而来。
...
周禀山在梁霄树俯身的那一刻,便立刻从大堂屏风后几米外的椅子上站起来离开。
他走的很快,狼狈又急切,将手里礼袋交给前台工作人员,声音沙哑落拓:“麻烦转交林幼辛小姐,祝她生日快乐。”
前台小姐姐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好的,先生您贵姓。”
“不必了。”
命运已将一切被拨乱反正,他在她的故事里已不需要有姓名。
第70章
林幼辛在梁霄树快亲上来时眼疾手快的将他推开他,后退两步,眼睛都瞪大了:“你疯了?”
她怎么想都想不到,梁霄树会做这种事。
强吻?他还想干什么!
梁霄树被她推的一个趔趄,神色复杂且落拓,看起来也刚意识到自己冲动下做了什么事。
“林幼辛,我....”
林幼辛无语冷笑,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转过身狠狠按电梯开关键:“我真搞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提那八年,我是什么,机器人?用精确的时间数值衡量真爱?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绝不吃回头草,这世界上不止你和周禀山这两个男人,我不是不要他就得要你。”
电梯门开,她走进去,直到电梯门关上,都没再看梁霄树一眼。
梁霄树看着紧紧闭合的电梯门,垂着头站在原地,好似心头落了千斤重担般,压的喘不过气,他怎么做都是徒劳了。
不知什么时候从酒店里出来,他走的失魂落魄,没有往日半点警觉,看见不远处的施陈后,搭住兄弟的肩膀。
此刻他视野受限,以至于完全没发现不远处的几支正在鬼祟拍摄的摄像头。
...
林幼辛回房间,将包甩去一边,整个人泄力般将自己摔进沙发里,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没一会儿,酒店的座机响了。
她无力叹气,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接起电话。
是前台,说有她的礼物。
“礼物?谁送的?”
“抱歉林小姐,对方没有留姓名。”
“男士女士?”
“一位年轻先生,祝您生日快乐。”
林幼辛微微蹙眉。
不会又是梁霄树做什么了吧。
“什么时候给你们的?”
“大约十五分钟前。”
那不就是她和梁霄树分开的时候吗?
林幼辛有点厌烦了,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帮您把礼袋送上去?那位先生看起来神色不太对。”
前台小姐姐很小心的描述。
她这下更确定是梁霄树了,顿了顿:“.....先放你们那里吧,我要休息了,等我有空再去拿。”
“好的林小姐,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
收了线,她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几番挣扎后打开微信,然而那个被置顶的对话框,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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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日期定在了十月十号,国庆节的后两天。
和周禀山商量离婚日期时,周禀山提醒她法定节假日婚姻登记机关大概率不上班,要么在国庆节之前,要么在国庆节之后。
林幼辛想了想,回复他国庆节之后吧。
那天是她首演的第二天,后面几天给她排的场次不多,她有时间回去。
z:[好,我们的结婚证都在我这里,你带签好的离婚协议和身份证来就好。]
有心:[嗯,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对面沉默几分钟:[回来路上注意安全,西城降温了,多穿些。]
彼时林幼辛正在酒店里温习台词,正读到她的那一句:恨海情天,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她和周禀山之间从来没有如此复杂的情感纠葛,即便要离婚,他也会关心她一句降温多添衣。
但她此刻反而最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周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