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倒也是。那.....林小姐也没有?”
“她为什么要联系我?”
闻褚沉默片刻,吱唔:“你别怪我多事啊,上个月我在机场碰到她了,顺路载她一程,一个没忍住,就把你暗恋她的事告诉她了。”
周禀山的手猛的滞住,一瞬间心脏骤缩。
直到许久后小院里寂静的风声吹过,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问,“然后呢。”
他无法否认这一刻心里的隐秘期待。
闻褚叹气:“然后我让她去看你书房的抽屉。不过我也提醒她了,如果是因为感动,那很没必要,想来你也不需要。只不过我以为她还是会联系你,或者来问我你的地址。可我等了一个月都没有,所以.....”
他的心重重落下。
也是意料之中。
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还是他,问题还是会存在,她拎得清的。
“知道了。”周禀山低头苦涩一笑。
“老周,也能理解,真的,人家之前对你挺没话说的,咱也没遗憾了,你说是吧。”
闻褚也暗自懊恼,早知道不打这个电话,这和在他心上继续插刀子有什么区别。
“嗯,没事。”他垂眼启动洗衣机,水流注入传出哗哗声。
“哎,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人生还长呢,再找一个呗,这些都不是事儿......”
“没那个必要。就这样,先挂了。”
收了线,周禀山撑墙停滞,任凭心头的枯涩和痛楚如潮水般汹涌涨起又缓慢消退。
明知希冀之后会是失望,却忍不住有所期待。
是他过于贪婪了。
幼辛凭什么要来,即便暗恋八年,也没什么值得她上心的。
稍作平复,他面无表情的捡起墙角的竹篓,转身出门。
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锁上院门,隔壁的民宿老板大约迎来了极淡季的第一批客人,正热情的帮忙从车上搬行李,见他笑呵呵的打一声招呼。
“周大夫,又上山啊。”
周禀山冷淡的点了下头,离开前看见民宿老板锤着腰搬行李,还是放下竹篓,走过去。
“我帮你吧。”他伸手。
民宿老板腰不好,也没推脱,当即让来位置,“麻烦您了。”
周禀山把竹篓放在一边,走过去,看见那只红色的30寸rimowa大行李箱,一股油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但他不敢多想,伸手拎起,正要放到地上,只听身后传来一道俏生生的冷斥:
“轻点放,摔坏了你一个村医生赔得起吗?”
这道声音过于熟悉,周禀山瞬觉浑身血液凝固,猛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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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辛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从他公寓回去后越想越气,气到某一天夜半翻起身来,从衣帽间里拖出行李箱,扔了一堆衣服进去,开车驶出西城。
从西城到徽南,全程近两千公里,她走走停停,当然有过后悔,也想过折返。
可每当想要折返的时候,一上车,她又按照原定轨迹开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发觉,理性逻辑在强烈的情感冲动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不论她有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她还是站在了这里。
此时林幼辛环臂靠在车旁边,在墨镜后面肆无忌惮的打量面前的人。
瘦了,也黑了。
冲锋衣穿在他身上空荡荡,左右手上都多了些细小的伤口,看起来是像被韧面的草类植物划伤,留下深深浅浅的暗红色痂痕。
这也算好好照顾自己吗?
这人真是嘴里没一句真话。
站在对面的周禀山也将她的行李箱放下,嘴唇上下动了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林幼辛淡淡瞥他一眼,直接扭头走进民宿大门。
走出去几步,见他还呆呆定在身后,皱眉回头:“拿进来啊,杵在那儿干什么。”
周禀山像一台生锈了又重新投入使用的机器,磕磕绊绊的接收指令,拎起她的行李箱亦步亦趋跟着进去。
民宿老板看见失魂落魄的周禀山,哎呦了一声,“周大夫,劳烦您拿进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然而周禀山额间生汗,也不放手,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在柜台办入住的人。
林幼辛递身份证,录入信息,又拿了房卡,回头看着和民宿老板僵持的那个人。
“您就让他拿吧,他一看就是喜欢吃苦,管他做什么。”
民宿老板是位年过四十的老大哥,尴尬的额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来回瞅这两人。
“周大夫,认识啊?”
周禀山不知该怎么说,说认识她会不会生气?于是只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林幼辛看他这幅可怜样就来气,冷冷转身,“给我把行李搬上来。”
说着自己径直上楼。
民宿老板摸不着头脑:“这?”
周禀山无暇解释,只是和老板点点头,拎着箱子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楼。
村里的民宿没多大,一层最多两间带阳台的小房间,林幼辛给他留了门,他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脱了外套,摘了墨镜,正环臂坐在沙发上。
脏粉色的冲锋衣被她脱下来丢在一边,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紧身针织,马尾高高竖起,整个人娇而不俏的坐在那里,哪怕冷着脸,也鲜活的漂亮。
“关门。”
听见指令,周禀山把行李箱靠门放好,关好门。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共处在同一狭小空间中了,周禀山沉默站立,不敢看她。
林幼辛忍不住呵笑,站起身:“怎么,那么多场话剧都看了,现在在太阳底下,你反而不敢看我了?”
周禀山眉心一跳,一股如同日记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爬上心头。
“我...你就当我是普通观众。”
“普通观众?”
她环臂,缓步朝他走过去,眯了眯眼,“普通观众会一场不落的看?最疯狂的粉丝也做不到你这样。周禀山,你真是贱,连我和梁霄树接吻的合照都要保留,你这么擅长自虐吗?”
熟悉的茉莉花气息一步步侵袭而来,周禀山难耐的闭了闭眼,被逼到后退靠在墙上,“....那是我唯一一张和你的合照。”
“是啊!所以你为什么不出现呢!”她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拉下来,眸色愤怒:“喜欢就抢啊,自我感动什么!有胆量拿死威胁我,没胆量光明正大的追我吗?”
“用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一声不吭的从京北总院调过来,又一声不吭的离开,卖车又卖房,你切割的可真干净。干净的像我活该欠了你似的!是我让你暗恋我八年吗?”
周禀山心中苦涩:“不是,是我自己要喜欢你。”
林幼辛气到发笑:“那你的喜欢真伟大。你人是走了,却还宽和的发澄清声明,给你的情敌腾地方,卖车给我买贝壳手串,周禀山,你是打定主意不叫我忘了你,是吗?”
周禀山陡然沉默。
他做这些事全部发自本心,不曾想又给她造成困扰了吗?
他做什么都错。
周禀山痛苦的吁出一口气,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想起什么,骤然停住:“对不起。”
“除了这句你还会说什么。”
林幼辛气上心头,偏开脸不想看他,余光却扫到他的手。
好几个指腹都干裂起皮,粗糙发红,手背上还有被划伤的红痕。
才几个月而已。
她心烦意乱的收回眼,一把松开他的领口,走回沙发上。
算了,她本来也不是来和他吵架的。
周禀山被她推的磕在墙上,轻咳一声。看着她默不作声的走回沙发上,他顿了顿,也跟过去。
身边座位下陷,林幼辛没有抗拒他的靠近,只是两人中间隔着一人位,就这样各自沉默着。
“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过一辈子。”
忽然,两人同时开口。
林幼辛视线不退不让,周禀山便先回答她:“是志愿项目,我之后会去其他医院找工作,你放心。”
“你再撒谎试试。”
某人声音一顿,又立刻改了说辞:“原计划是一直在这里,对不起。”
“有钱吗。”
“有一些。”
“有一些是多少。”
周禀山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app给她看。
林幼辛斜睨过去,看见上面的数字,不由呵笑一声:“真厉害,我给你买几件大衣的钱,竟然能让你过一辈子。”
周禀山不明白她现在还关心自己是什么意思,便轻声解释:“还可以赚的,村卫生所也有些工资。”
“也是,你那三瓜俩枣,供你一天吃一顿饭确实够了,实在不行你再上山挖点草药采点茶,卖一卖也能过。就是手不用要了,反正你以后也不打算再上手术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