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车子启动后,何屿白沉默地开了导航,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开车的时候,他不是寡言的人,今日却没有心情说话。
而邓绥,从坐上副驾驶后,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一路无言,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沉寂,不复来时的愉悦与轻松。
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何屿白也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目光瞟向她,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挑眉,时而微笑。
见她面上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心里略微安心之余,看着她这个模样,又回想起刚才她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样子,怒火重新占据了上峰。
那些关心的话,被他逐渐压了心底。
何屿白收回视线,专心地开着车,可不知为何,邓绥仿佛突然打通了什么任通二脉,一味地与他搭话。
何屿白目视前方,没有闭口不言,那样是不尊重人的表现,却也交流的兴致,每次只会回寥寥几个字。
……
邓绥几次试图开启话题,却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掉。
他看似并没有拒绝回答,然而每次接的话都让人哑口无言,堪称是话题的终结者。
看出他并不想与她说话,再后来,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偏头欣赏起车外的夜景,两侧的霓虹从她眼前掠过。
她的胃忽然感觉到一阵不舒服。
——这是她每次犯胃病时的征兆!
她无声苦笑,今日真是祸不单行,纵使男主角不太配合,但她却是难得享受了一把主角待遇。
……为什么换成其他人就是甜甜蜜蜜,而到她这里就是多灾多难?
除了有胃病外,她身体很健康,而胃病就刚好这个时候犯了。
近日,她已经在饮食方面很注意了,偏凉、偏辣……那些比较忌口的食物,她都很少去吃,也不过是中午进食得少了些……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握着包的手紧了紧,她迟疑了下,开口问∶“车里有水吗?”
“后备箱里有。”
何屿白偏头看她一眼,在灯光的映射下,她的脸几乎白得透明,俨然一副虚弱透顶的模样。
他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把车靠边停了下来,人也紧跟着下了车。
身后发出开关车门的声音,不多时,邓绥这一侧的车门也被打开。
何屿白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盖拧开后,尔后俯身递给她。
邓绥没有立即接过去,而是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拧开后抖出一粒胶囊形状的药物。
——因为知道自己有胃病,有些药她几乎是随身携带。
放进嘴里后,邓绥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将胶囊一同咽了下去。
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没有去看车外的人,低头正欲将药瓶重新放回去。
此时,一只手几乎同时捏住了这个药瓶。
耳畔传来一个难掩焦急的男声∶“这是什么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20
第20章
◎她患上胃病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
起先,邓绥面露痛苦,何屿白以为是她脚上疼得受不了,纵使担忧着急,却也早有预料。
只是暗中责怪自己,为什么刚才要和她闹别扭,如果一直关注着她的情况,也能早一点发觉。
纵使如今,他可能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等到邓绥从包中拿出一个药瓶后,他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察觉到不是自己想得那样,反而情况可能要糟糕很多。
再看她这样习以为常的吃药,他猜测,恐怕并不是一次两次发生这种事情了。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如果只是小病小痛,邓绥怎么会是这副满脸虚弱的模样?
邓绥与他对视,她的瞳孔里,倒影出他满是担忧与焦虑的神情。
“屿白,你不要担心。”她按住他微微颤抖的手,柔声安抚道∶“我只是胃有些不舒服。”
何屿白面露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信∶“那这瓶药……”
邓绥把药瓶朝他递过去,解释道∶“是医生开的缓解胃痛的药。”
借着路灯的微光,何屿白看清了药瓶上的小字,虽然他不了解药名,但是适用病症他还是看得懂的。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神情却又很快重新变得凝重。
出国之前,邓绥并没有胃病,这才短短几年而已,她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居然也从来没有察觉过,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太过疏忽大意?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注视着她的面容,关心地问∶“好些了吗?”
邓绥的声音里仍带着笑意∶“哪有这么快就见效。”
何屿白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好∶“我带你去医院。”
车子很快重新启动。
起先,邓绥还有闲心安抚他。
“我真没有什么大事,说不定还没开到医院我就已经好了。”
不是宽慰他,她心里真的如此想。
刚才她动了动脚踝,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又不是从未崴过脚,感觉这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胃痛,她已经吃过了药,医生给她开的这种药见效很快,过去她吃完没多久就没事了。
何屿白没有吭声,开车过程中时不时就要扭过头看她一眼。
他感觉胸口有些憋闷,实在难受得很,却又无从发泄。
到后面,邓绥也没有心情再开玩笑。
这一次,她的胃没有像之前那样,吃了药后逐渐缓解,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车子开到医院时,邓绥的面色白得透明,额头上也是冷汗津津。
车子停下时,因为惯性,邓绥的身体微微前倾,与此同时,胸腔里一阵翻滚,几欲作呕。
夜晚,三甲医院的急诊大楼依然灯火通明。
今天晚上医院里并没有情况很紧急的病患,挂上号后,很快便轮到了他们。
做了一些必要的胃部检查后,医生诊断为急性肠胃炎,这个时候邓绥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医生只给开了一些药。
何屿白却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邓绥本不想住院,最后却在何屿白的坚持下,只能无奈地挂了三瓶水。
护士离开病房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邓绥躺在病床上,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面上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几绺发丝略有些凌乱地贴在面颊上,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连这个时候都是眉心微皱。
何屿白就这样一直坐在病床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邓绥回国以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没想到却是在这个情况下。
这个模样倒是十分少见,清醒的时候,她总是面容冷静、镇定自若,行事做派也稍显强势,而以前,即使在她睡着以后,他也从未见过她这般柔弱的模样。
就这样看着,心底里压抑了一晚上的情感,不再有丝毫遮掩,从他的眼眸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心痛、怜惜、愧疚、后悔……
在国外她患上胃病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
听刚才邓绥与医生的对话,邓绥这个胃病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听医生的意思,每次胃病犯了,都会很难受。
而那个时候……
他只顾着麻痹自己,也不再去关注她在国外的点滴,以至于后来她身上发生的许多事情,他都错过了。
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不,他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是否需要他,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在她的身边才对……
再想到她刚才的样子,仍然心有余悸。
他低下头颅,额头轻轻贴在她的指尖处,感受着那份温度的同时,也接机将自己的神情隐藏在不会被人瞧见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绥的手指微微颤动,似是马上要醒过来。
何屿白抬起头,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醒了?感觉怎么样?”
邓绥望着他,发现他双眸微红,正欲细看,何屿白率先偏过头,似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
“我好多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温和地应声,手肘撑在床单上,似乎是要坐起来。
何屿白眼睛余光察觉到她的动静,撸了一把脸,再转过头时,他面容平静,完全若无其事。
他扶她起身,动作很轻柔。
何屿白问∶“你每次胃痛都是这样吗?”
邓绥否认∶“怎么会,今天是个例外。”
这一次,她说了慌。
记得有一次,她胃痛得难受,吃了药后晚上躺在床上仍然难以入睡,凌晨三点多自己去医院挂了急诊。
她只是不想让他再担心,毕竟那个时候两人早就分了手,又隔得那么远,他不需要自责。
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