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的声音太过凄惨,赵统领愣了一下,不禁松开了些,桎梏稍解,许妙愉立刻说道:“赵统领,你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我的身子吧,让他们住手,我可以给你更多。”
  赵统领眼珠一转,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于是抬手叫停几人。
  许妙愉跑过去,推开几人,紫苏外衫被撕碎了,头发也凌乱,因为反抗又被人打了一巴掌,嘴角渗出血迹,但还好制止得早,未酿成大祸。
  她护在紫苏身前,面对赵统领的疑问神情,镇定道:“许家虽倒,但我父亲和兄长的忠心一向可鉴日月,岂是一两个人的弹劾能够污蔑的,我父亲昔日的部将多在各地任要职,如今有人污蔑许家,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赵统领想要成事,既没人又没粮,不会以为就凭这几个乌合之众便可以吧——”
  其他人当即不满叫道:“小娘们,你说谁乌合之众呢?”
  赵统领扫了一眼出声那人,沉声道:“让她说完。”
  许妙愉知道他听进去了,于是更加从容,她微微一笑,昏暗的夜色也遮不住她的艳光,“赵统领大可以我为借口,振臂一呼,不怕没人响应,投奔者也会不少,解决了兵马和粮草的问题,再以为许家平反的名义,举起清君侧的大旗,总比背个叛军的名头四面树敌好。”
  “头儿,别听她胡说。”
  “就是,她以为她是谁啊……”
  身后劝阻之声越来越多,许妙愉的笑容也越来越从容,反对的人越多,越证明了他们不是能够共谋大业的人,这一点,她相信眼前的人能懂。
  她从容反驳道:“我是许家唯一的女儿,还不够吗?”
  “好,说得好。”赵统领抚掌笑道,忽然笑容一收,目光似箭盯着她,“只是许小姐刚才不是还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吗,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你这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反带着那些人来杀我?”
  许妙愉起身,顺带将紫苏也拉了起来,又替她整理好衣裳,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毕竟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方才事出突然,统领又凶神恶煞地过来,自然担心统领得了我的身子之后弃如敝履,到时乱世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该如何自处。我所求不过衣食无忧而已,统领若有做大事的心,亦可善待于我,我何不从之?”
  赵统领半晌没有说话,他在犹豫,许妙愉的话很有道理,可他始终不能信她。
  许妙愉决心再添一把火,她抬手拢起鬓边别到耳后,柔情似水地看过来,双颊微红,眼含秋波,妩媚万分,“我知统领不肯信我,不若这样,今夜我便与统领欢好,成了夫妻,不知统领可愿意?”
  绝色佳人主动投怀送抱,换了是谁都把持不住,姓赵的也不例外,况且这年头兵匪横行,如她这般柔弱女子只能依靠男子,姓赵的立刻信了大半,急不可耐地就要去扯她的衣带。
  许妙愉别过脸去,似是害羞,素手轻轻推他,言辞坚持道:“统领莫急,这儿这么多人,我非风尘,即使要做夫妻,岂能这般折辱。”
  美人就在眼前,却屡次三番被拒,赵统领有些不耐,“那你要如何!”
  美人素手轻抬,指向不远处的芦苇丛,“我们去那处。”
  赵统领凝神一看,有芦苇遮挡,旁人的确无法窥伺,又离得不远,她选的这个地方不错。
  “好。”他一把抱起许妙愉,趁机摸在她胸上,软得就像棉花一样,一想到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即将在自己身下承欢,他不禁血脉贲张,脚步飘飘然起来。
  这时,他又听到美人柔媚的声音,半是祈求半是撒娇,“统领,将我的丫鬟也带上吧,我和她情同姐妹,实在不忍心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赵统领尚存一丝理智,闻言又产生了警惕,可是当他低头看到美人祈求的目光时,心想不过是两个弱女子,他难道还害怕不成,便答应了。
  芦苇摇晃,三人进入芦苇深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只有窸窣调笑的声音传来。
  第36章 决绝
  河岸边, 距芦苇丛不远处的一棵柳树边,一人手扶树干,站在柳树的树枝上, 居高临下的视线,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树下站立着一人,神态焦急,语气急促, “三公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请速速下令。”
  树上之人闻言冷哼一声,跃至地面,拨开额前柳叶,月光照映出他俊秀的面容和铁青的脸色,正是少年袁之,“将我的弓箭拿来, 再去取一匹马来。”
  树下之人急忙照做,不过片刻, 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袁之跨上马背, 视线落到芦苇丛中,却迟迟没有动作,树下之人又是连声催促, 他终于不情不愿地骑马而去,风中传来他断断续续地声音:“要不是二哥……我才不愿……”
  少年骑马来到芦苇丛边上,守在原地的几人听到马蹄声, 举刀防御, 就在他们看见少年之时,不远处的芦苇之中, 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那声音凄厉至极,仿佛厉鬼嚎叫,响彻云霄,不仅芦苇丛中的几人被震住,就连远处的营帐之中熟睡的人群也被惊醒,火光渐次亮起。
  几人听得此声,脸色骤变,顾不上马上的少年,匆忙向声音传来之地跑去,少年愣了愣,他当然也听得出来,这声音出自男子,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却什么也瞧不见,忙驾马跟上去。
  声音来源之地,正是赵统领和许妙愉所去之地,众人拨开芦苇,在一片折断的芦苇丛中,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香艳画面,反而骇人之极。
  赵统领躺在地上,腰带半松,他的手捂在左眼处,鲜血流了满脸,仿若索命恶鬼,他露在外面的右眼瞪如铜铃,不只是因为痛苦还是愤怒。
  他仍在呻吟,众人见了,一时竟不敢上前。
  而在他的对面,许妙愉和紫苏正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衣裙上皆有血迹,许妙愉头发披散下来,原本用来束发的碧玉发簪被她握在手中。
  她的手上和发簪上鲜血淋漓,鲜血正顺着簪子的一端滴落到地上,又很快被泥土吸收。
  她面若冰霜,再无先前的妩媚,见到慌忙而来的众人,知道以自己的脚力怎么也跑不掉,便站立在原地,给紫苏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大声呼喊起来。
  “快、快给我杀了她们!”赵统领因痛苦而蜷缩在地上,睁着的独眼看见来人,连忙抬手指着许妙愉和紫苏大叫道。
  直到这时,众人终于看清了他左脸的情况,他的左眼紧闭着,泪水混着血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还有眼下一条狰狞的伤口,皮肉被划开至鼻翼,深可见骨。
  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伤他之人恨意有多深,看着看着,仿佛自己的眼睛和脸也开始痛了起来,众人不敢再看,转而听从命令扑向许妙愉和紫苏。
  “滚开!”许妙愉将玉簪举在身前,一声厉喝,或许是因为玉簪上的血迹瘆人,众人生生被她喝退,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喧闹之声渐渐近了,许妙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不久之前,当她被姓赵的抱起来之时,心中便已存死志。
  她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也绝不是为了贞洁要死要活之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为了替不远处的嫂子和侄女拼出一线生机来。
  姓赵的暴戾淫邪,她就算从了他,也不过是沦为玩物,而什么清君侧之计,即使奏效,姓赵的也绝不是能成此业之人。
  唯今之计,她思来想去,只能先暂且安抚他,再伺机让这边闹出些大的动静来,引起许家其他人的注意。
  这样,至少他们能警觉起来,保护好嫂子和慧儿。
  至于怎么闹出大的动静,她的计策也很简单。
  对付色中饿鬼,自然也要从色入手,她佯装顺从,使姓赵的抱着她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然后再曲意逢迎几句,使他确信自己不会反抗,或者即使反抗也无济于事。
  如此,当姓赵的将她压倒在地,急不可耐地宽衣解带之时,她终于抓住了机会,拔下发间的玉簪,用力刺向他的眼睛。
  锥心之痛果然令他大叫出声,紫苏趁机一头撞了过来,将他撞倒在地,又慌忙地扶自己起身。
  很快,其他人闻声而来,她早料到会如此,也没想过脱身,大声呼喊出来,这一回,她不用再担心声音传不出去,因为营帐那边已经发现不对劲,他们更不能第一时间制住自己。
  “废物!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姓赵的大叫道,可惜他现在的尊容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但余下几人对视一眼,己方人多势众,也不会再轻视眼前这个刚烈的女子,的确没什么好怕的,立刻又动了起来。
  许妙愉心知肚明,他们绝不会给自己个痛快,与其被他们折辱之后再死,倒不如自己先动手。
  她调转掌心,玉簪尖锐的一端朝向自己的脖子,闭眼便要刺下去。
  耳边传来紫苏惊恐的叫声,“小姐,不要。”
  很久之后,有人问她,生死一线之际,她想到了什么,她沉默了很久,只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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