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该怎么办?”有个年轻的男生几乎要哭出来。
  “这么重的鬼气!”一个女生脸色苍白, “我……”
  我会死的。
  方隐年心底轻叹一声,这些孩子到底是和平惯了。
  不过也不怪他们,前有女娲,后有凤君,凤君千年前镇压苍北魔域,几次讨伐, 快把魔尊打到娘胎里去了。魔族伤亡惨重,稍微有点名气的魔族,不是死就是伤, 这一千年来,出来兴风作浪也就是些小魔小妖。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成神者愈发寥寥。
  但是……方隐年看着地下愈发浓重的阴影,微微眯上了眼道:“时铎,立刻召集一级以上的修士。”
  “这个符咒只是唤醒他的引子,这点人肉估计只够让他睁开眼睛,必须趁他力量微弱的时候处理掉他!”
  霍行川是在跟着贺生山抓娃娃的时候收到的短信的。
  贺生山身上带着寻踪符,一举一动都被霍行川看着,自从住进了别墅,鲜少出门,和幽禁差不多。
  因此每次出门不玩到尽兴,根本不想回家。
  那贺小山什么时候能玩到尽兴呢,霍行川表示不知道。
  毕竟他已经在娃娃机前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东一个娃娃西一个娃娃扔过来,霍队长眼看即将被娃娃包围。
  幸好外面有凳子,霍行川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把娃娃找个袋子装起来,翻了翻刚才买的东西,靠着椅背喝着奶茶看贺生山抓娃娃。
  奶茶是贺生山买的,甜不啦叽的草莓味,霍行川一边嫌弃一边咬着吸管帮他喝完扔到一边了。
  一路逛下来贺生山买了不少东西 ,有衣服,有模型,甚至还有个中阮。
  也是因为贺生山,他才知道这乐器叫什么。
  当时看到一家民乐馆,贺生山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霍行川就要往里进。
  一本正经地说:“霍行川,我想买个中阮。”
  霍行川音乐上的全部造诣大概就是能分清钢琴和小提琴,因此贺生山突然爆出来的陌生名词,让他脑袋一空:“什么?”
  “霍行川我这两天天天刷手机,然后突然有了个想法。”
  “说来听听。”
  “我也想直播!”没给霍行川反映的时间,贺生山兴致勃勃开始讲解自己的宏图大业:“你看这么多搞直播的,还有那么多人刷礼物。那我也可以直播弹中阮啊,这样我也可以赚钱,就不用天天花你的钱了。”
  虽然霍行川很想表示目前还不需要他养家,但是不忍磨灭他眼里的兴致,干脆大手一挥,很豪气地允了,拿了把店里最贵的那把。
  并且承诺等贺生山开直播,他一定准时收看,顺便当个托捧个人场。
  “您也是陪孩子过来的?长得真年轻。”一个中年男人坐下来主动搭话。
  霍行川往对面看了一眼,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站在一台娃娃机前面。
  看来是他女儿了。
  男人打趣:“我姑娘每次来商场都要玩,不抓到都不回家。”
  “唔……我家孩子也是。”霍行川说。
  “害,小孩就是小孩!”
  这时手机嗡了一声。
  消息很短:“速带贺生山来东部地区特案局。”
  是方隐年发的。
  霍行川不记得什么时候加过他,但是消息的内容由不得他想多余的事情,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来。
  “贺生山!”,霍行川当即喊了一声:“走了!”
  知白脖子一扭,刚想试图撒娇再玩一会儿,对上霍行川严肃的表情,立刻知趣地跑了过来。
  邻座男人见到这么大一“孩子”,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相信了现在年轻人的新潮的人际关系,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大有后悔方才搭话的意思。
  “一会我们买点吃的,先不回家了,有急事要去趟东边。”
  东边?
  “发生什么事了?”知白问。
  “方隐年发来的消息,具体什么事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到方隐年的名字,知白就不再吱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这到东部特案局,开车要六个小时。
  霍行川揣了几罐咖啡,仰脖子先灌一瓶,给贺生山买兜吃的,加好油直接启程了。
  贺生山难得安静,怀里抱着中阮时不时拨两声,成了夜色里唯一的声音。
  霍行川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贺生山,总觉着这小子暗地里又在密谋些什么坏主意。他把空调调高一点,清了清嗓子:“不是说要直播?先给我弹两声听听。”
  “啊?哦。”
  知白微调了一下坐姿,细长的手指拨了拨,悠长的声音随即流淌出来。
  不过毕竟上次弹已经是一千年的事情了,就算记忆还在,手也生疏了,一段曲子弹得支离破碎。
  知白尴尬笑笑:“你等我再练练。”
  “感觉挺好听的。跟谁学的?”
  霍行川的侧脸被一闪而过的车灯勾勒出锋利的轮廓。知白恍惚间回到了刚认识霍行川那会儿。
  原来他还在试探我。
  含糊其辞地回了句:“从前跟着个师傅学的。”
  其实这话其实也不算假,那时候人间流行弹阮,知白每每去歌楼,总喜欢听那里的姑娘弹曲子,沾了一身脂粉味和酒气被凤君捉回去。
  被抓了几次后,知白干脆找了师傅跟着学了一段时间。
  等再回九天神境,知白已经能在凤君的宴会上给大家弹曲子了。
  再以后,每次出行知白总要带着这阮,游山也要弹,玩水也要弹,饭后要弹,睡前也要弹。
  栖桐殿一时间乐声连连,凤君竟然也没说什么。
  知白正沉浸在往事里。
  这时车子猛然一停,他整个人往前摔去,又被安全带扯了回来。
  知白揉着脑袋,刚想发问,便被眼前场景堵住了嘴。
  “你也看见了是吧。”霍行川问。
  “嗯。”知白点点头。
  高速公路上不知何时空无一人,车子周围弥漫着清冷的白雾,车玻璃上自下而上开始结起细碎的冰碴。
  然而此时霍行川的面孔比这诡异的冰霜还冷,他震惊地盯着,挡在车子面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这是一张他看了足足二十八年的脸——
  他自己的脸。
  “霍行川”正稳稳站在前方的空地上。
  “这是什么?幻境么?”霍行川问。
  知白按着霍行川胳膊,他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时远处的迷雾中闪出一道细微光芒,下一秒一个黑影飞快冲到车窗前,挥起拳头重重锤下去。
  玻璃承受不住这一击,瞬间布满了裂痕。隔着细碎的纹路,两人看清了来者的脸。
  竟然还是“霍行川”!
  而车前的“霍行川”仍在原地。
  知白看着两个“霍行川”瞬间反应过来:“不是幻境!”
  “是镜宫。”霍行川感受着和自己相同的灵力气息,“看来方隐年那边是真的有大事,竟然还要花心思在这埋伏咱俩。”
  窗外的“霍行川”下一次袭击来临的时候,霍行川猛得推开车门,一脚将他踹飞。
  他舌尖舔了舔牙齿,扯出一个杀意腾腾的冷笑。
  “贺生山,这里交给我,你去找出口!”
  霍行川脚下生风,灵力盘旋而绕。两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叠黄纸。
  他喃喃几句,黄纸腾空飞起,三五成群地四散飞去,稳稳地贴在其他“霍行川”身上,眉心一个,胸口一个,心后一个,三张黄纸下立刻浮现出金色的方形罩子,把这几个镜影稳稳困住。
  这时霍行川才发现,白雾深处竟然还有几个镜影!这到底是多大的镜宫阵?
  黄纸没能定住他们多久,知白下车还没跑出去多远,这几个金罩子“啪——”地齐齐碎裂。
  镜影们面无表情地悬在空中,缓缓伸起的手前赫然是几根刃锋凌厉的长箭。
  正直指霍行川。
  几乎是眨眼间,利刃刺破白雾呼啸而来,眼看要把他扎成筛子。
  霍行川灵力化出长剑,腰身一扭,削铁如泥,将长箭齐齐斩断。
  手中灵力翻涌,霍行川裹着杀意稳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镜影们便退后一分。
  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突然霍行川势如破竹般跃至半空,长剑悬于身前,他竖起二指,周围气浪翻涌,金色长剑在气浪中化出数道幻影。
  霍行川指尖微动,剑锋疾风骤雨般向镜灵袭去。
  利刃碰撞发出阵阵声响,连空气都跟着颤动,火花四起,长剑与镜影的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突然一声剑鸣,混乱的打斗在顷刻间消失了。
  霍行川的长剑直插镜影胸口。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镜子破碎的声响。
  镜影的身子沿着胸口的伤口如同拼图般破碎,碎裂的躯块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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