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虞明月听着不由心惊。
  原著中,太子这个男主能够越过兄弟们成功上位,一靠大姐姐,二靠骠骑将军,三便靠的是母族赵家。
  好戏还没开整呢,两大靠山都没了。单单靠个檀家,他怕是不成了。
  那……陛下易储的心思,难道又转到了七殿下身上?
  也对,铁打的大姐姐,流水的萧家男儿嘛。
  她只要跟在大姐姐屁股后头站站桩,刷刷脸,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明月想明白这茬,带了几分好奇探问:“太子殿下那里,就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没有。”咬金压低声音,“太常寺择定的大婚吉日被殿下几通驳斥,如今已越过大姑娘的好日子,提前到今冬十一月呢。”
  ……
  东宫之内,太子萧仁光正为此事憋火。
  好不容易说服父皇,将骠骑将军之女立为了太子妃,他还当这一局要赢定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草鬼案”,竟叫父皇为个死了十九年的女人,无情翻脸,连他这个太子的母族都能狠心拔除了。
  眼瞧着要胜的局,愣是叫七弟捡了便宜,险些就与他旗鼓相当。
  万幸的是,萧珩这小子感情用事,竟一意求娶了虞太傅的孙女为妻。
  区区没落文臣之后,能成什么事?
  萧仁光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冷笑问:“孤记得,皇后择选的侧妃之一,乃是虞家女?”
  贴身伺候的内侍弯了弯腰:“回殿下,太傅府选入东宫的有两位姑娘,二姑娘虞明汐为侧妃,乃是皇后殿下名义上的养女;三姑娘虞明笙为孺人,是长公主大摆洛阳水席那日,殿下您亲自选中的。”
  萧仁光“哦”一声,想起来那对姐妹花。
  瞧着都是泥捏的性子,好掌控得很。倒正适合安排去离间七弟夫妻俩。
  秋风萧瑟,一眨眼,便将建康城内的黄叶卷落于地。
  才入立冬没几日,京城各处差役便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张灯结彩,预备着欢庆太子殿下大婚。
  十一月十一,骠骑将军之女檀兮以太子妃礼,正式嫁入东宫。
  小半月之后,两位侧妃,并五位孺人、选侍、淑女们,以一台小轿走角门也送进了东宫。
  虞家二姑娘三姑娘才一下轿,便同鹌鹑似的,将二太太讲授的那些术啊策的全忘个干净,只想着龟缩起来。谁知,太子殿下一脚迈入后院,头一夜便挑中了虞明汐这个侧妃。
  一连三日,萧仁光都宿在了明汐那儿。
  三日后回门,原本没有妾室的份儿。可萧仁光竟大发慈悲,准许明汐带着妹妹回家一趟,并特意点明,要她给将来的七弟妹带份大礼。
  虞明汐眼神光一闪,藏起眸中那点不甘和妒忌,低低应了一声。
  回门当日,二太太难得穿得张扬艳丽几分,立在一众女眷之间,甚是扬眉吐气。
  她养的姑娘出息了啊。
  压过三姑娘一头不说,竟还能勾得太子爷留宿三日……看来,她这个当娘的没白教!
  二太太这里沾沾自喜,恨不能将那点内宅里的“风光”摊开来炫耀给众人。
  毕竟,她这个女婿可是一国储君。
  别看她女儿如今只是个侧妃,等将来太子登基,凭这份回门的荣宠,明汐指不定还能当个贵妃呢。
  虞明汐没有理会二太太的吵嚷炫耀,一直用眼角余光偷偷留意着。瞧见大姐姐与五妹妹相继离席更衣,她也连忙追了出去。
  “大姐姐留步。”
  虞明泽听到这一声唤,无奈给明月递了个眼神,回眸温和道:“二妹妹,可有事?”
  明汐而今梳了妇人髻,盈盈一礼,瞧着竟比明泽还成熟不少。
  “原本,当送大姐姐先出阁的,只是殿下提早大婚,我这个做侧妃的实在也没得选……还望大姐姐莫要怪罪妹妹。”
  虞明泽浅笑:“二妹妹太客气了。”
  “殿下亦是这般想法。他还说,从前幼时曾与诸位皇子得过祖父一段悉心栽培,与大姐姐更是同窗之谊。因而,特意备了份出嫁礼,托我带给大姐姐。”
  虞明汐侧目递个眼神,贴身丫鬟便将酸枝木匣子呈上来,里头赫然是一套带着分心、掩鬓的金凤簪。
  比这套规格稍高一些的挑心凤簪,大婚前已经送去给了太子妃。
  虞明汐根本没想到,殿下竟会送大姐姐这样贵重的礼。
  明泽和明月都将二姑娘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片刻沉默后,明泽开口推辞:“太贵重了。当年祖父教习四书,我也不过是旁听两日罢了,担不起殿下这份同窗之谊。二妹妹还是带回去,替我与殿下道谢便是。”
  重来一世,萧仁光果然还是那副利用女人成大业的德性。
  倒是难为了他,还能费劲儿想起幼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不过,这也给明泽提了个醒。
  她与萧珩,当是幼时便相识的。
  虞明汐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明月笑嘻嘻的两句话堵了回去:“二姐姐,心意到了便好,东西还是拿回去吧。前儿,七殿下才给大姐姐送来一套点翠花钗彩冠,大姐姐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这位准姐夫呢。”
  明泽无奈,只好配合着妹妹侧过身,佯装娇羞。
  虞明汐怔怔瞧着,咬了咬牙,将满腹委屈和一丝丝艳羡吞下,勉强扯出个笑脸,道:“好,那我便听大姐姐和五妹妹的。”
  她匆匆行了礼,带着丫鬟转身回了席间。
  等人走远了,虞明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二妹妹被架到了火上,只怕要与虞家离心了。”
  ……
  腊月初三,建康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轻柔的雪粒子飘落在地,不过两个时辰,就铺满了一层银白的霜被。虞明月披了件裘衣,戴着兜帽,立在雪地里头和漱玉玩闹。
  咬金从二门上飞奔而来,脚下一个不留神,滑铲摔到了明月面前。
  明月和漱玉笑得前仰后合,连忙上前去扶。
  咬金扒拉扒拉脸上的雪和泥,没好气道:“姑娘还笑呢。宁国公夫人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如今都已经到存厚堂了。太太派严妈妈来问姑娘,这门亲事,您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第19章
  宁国公府?提亲?
  明月立在雪中不禁打了个冷颤。
  谢西楼这莽夫手脚还挺麻溜,只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提前跟她知会一声呢。
  好在,纳采礼乃是六礼之初,一般用不着男方家人到场,只需遣了媒人携版文和馈赠礼上门,得到女方父母答复即可。
  所谓纳采版文,不过是太常寺遵循礼制编出来的一些套话。
  版文内,上下左右得要书写礼文,还需记上新婿父亲名讳,再以皂布包裹,白绳缠绕,闹得像是公文封章一般。
  明月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倒是问起了宁国公府此番带来的馈赠礼。
  咬金搓着手,一样一样往外报:“礼单用白缯包起来,奴婢也不曾瞧见。不过,国公府的下人跟在那媒人身后,牵了羊,奉了酒坛、笥奁,还抬着几口笼子,里头约莫能瞧见猪和大雁。这般纳采礼可不轻了,足见国公府诚意。”
  不错不错。
  谢西楼果然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穷得响叮当的门面世子爷。
  虞明月最后那点担心也烟消云散了。
  笑着帮咬金拍了拍身上的雪,打发她去存厚堂回话:“告诉太太,今儿后晌,我想吃酸梅猪扒了。”
  咬金闻言噗嗤笑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过头打趣儿:“太太若装听不懂,将人家送来的猪退回去,姑娘可别怪罪。”
  虞明月蹲下身,抓起一捧松软的雪,冲着咬金扬过去。
  ……
  雪碴子砸在窗扇了,发出一声闷响。
  四太太正跪在佛龛前捡豆子,听到响动,缓缓从蒲团上起身,走到后窗处,拉开一点缝隙。
  外头是她那陪房,拢着手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着,瞧见窗扇开了,连忙将油纸包里还热乎的烧鹅递过去。
  素了这么些日子,四太太实在受不住了,当着佛祖的面就扒拉开油纸,撕扯着鹅下庄啃起来。边吃还边口齿不清问:“如何了?”
  陪房:“……审刑院下手狠辣,只怕、只怕康家姨母是撑不到回湘州了……太太还是早些有个准备,我听说,陛下要将康氏抄家流放,只是如今年根底下,又逢太子大婚,暂且不愿动作罢了。”
  陪房言行间,句句都将四太太从康氏一族中摘出来。
  四太太心知不妙,鹅都不吃了,哽咽着道:“……此事我知道了。这段日子,璋哥儿可曾回过家?”
  她被老太太罚来小佛堂时,不过九月初,如今都已经是腊月了。整整三个月,除过明淑悄悄带着松子糖来探望,老爷和儿子竟连面都未曾露。
  陪房沉默片刻,打着磕巴道:“太太,三爷许是学业忙……”
  四太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罢了,那本就是个冷心冷肺的读书人。为着功名利禄,此刻怕是恨不得跟我这个母亲撇清干系呢。还是淑姐儿好啊,知道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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