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以这么七绕八绕,总结下来就是你只是想装一装。”
“维持体面而已,总不能真让一个平民进学生会。”
周谢又补充道,“这是我综合考虑做出的决定,他那么蠢,没办法进入政府工作。”
弗罗里曼学院的学生会跟其他学校的学生会有所不同,在这里,进入学生会的学生基本出生政要世家,日后也会子承父业。
所以学生会表面上遵循联邦政府的民主原则,对外宣称学生会不设门槛,但其实门槛比任何社团都要高。
温绒的平民身份无法进入学生会跟他日后无法在政府担任要职是一样的概念,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莱昂现在很难给周谢一个笑脸,“那你觉得我会愿意做这个恶人吗?”
噗嗤——
周谢破天荒地笑了声,“真有意思,最喜欢看戏的人竟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李奥搭腔,“表哥,我就说他对那个特招生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
这一刻空气飞旋,时光流转,好像回到很小的小时候,四个人在“妈妈的茶会”上玩碰面。
周谢嘲笑走路还不稳当的时野跟野人一样到处爬,李奥根本不懂什么是野人,只会鼓掌追着时野喊“野人”,时野打小就不好欺负,1v2把两人打得埋进妈妈的裙子里哭。
他当时在干嘛?
他给时野解科普“野人就是敌军,敌人,战场上的坏蛋”,然后坐旁边吃点心看戏。
莱昂还没准备好成为戏里的人,第一次当这个角色,身心都陷入窘境,还要强装镇定地回答:“我也想看看时野被他气到后会做什么。”
他以投票箱很难抱为理由开走周谢的老爷车——从他爷爷那里继承来的古董玩意,按年龄算,应该是周谢他大舅。车内程设老旧,还是手动,看起来好看,开起来难受。
这么一路难受着,从学生会到宿舍楼,停车时莱昂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社团招新结束后无论是新生还是高年级都要忙着应酬,这个时间点聚会才刚开始。
连片的宿舍楼,只有一扇孤寂的窗明亮。
莱昂在这一刻忽然好奇,温绒会怎么选。
时野和赵泽阳都是他讨厌的人,他来当“法官”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看戏的习惯时刻影响着他。
[睡了吗?我在你宿舍楼下,有件事需要你做。]
秒回:[学长我马上下来。]
五分钟后,宿舍楼奔出一道清瘦身影。
莱昂摇下车窗的功夫,似乎有人走进宿舍楼,偶然看到温绒,拉住他说话。
温绒的剪影鞠着躬,几次想要走都被那人拦住。
莱昂忽然觉得摇车窗真是逊毙了,现在明明有那么多改装技术,不理解周谢为什么坚持开几十年的老古董。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温绒终于逃脱,走过来鞠躬,“学长晚上好。”
莱昂手撑到车窗上,“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什么?”
“说……明天想跟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你怎么回答?”
“我拒绝了他。”
莱昂嗓子有些冷,“拒绝别人的时候不用太礼貌。”
“我——”
他打断他,“拒绝就是拒绝,不用鞠躬,不用感谢,更不用觉得抱歉。你可以说‘不要’、‘滚开’、‘离我远点’,你态度好,对方不会觉得你友善,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廊灯下,那男生戏谑的脸再次扎进莱昂的脑海,那种暧昧调笑的眼神像一个老头子打量年轻女孩一样猥琐恶心。
莱昂抬眼看向似懂非懂的温绒,心中迸发出比半小时前更加汹涌的怒意。
——笨蛋,被人调戏了都不知道。
第20章
“讨好别人会让你变得廉价。”
微弱的灯光尽数浮在温绒的眼镜上,莱昂看不清他的眼神。
过会儿,迟疑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学长,对别人不应该礼貌吗?”
“态度该强硬的时候要硬起来,比如那天你揍赵泽阳,我就觉得很酷。”
温绒脖子前倾,向莱昂的方向靠拢,“酷、酷吗?”
“对,很酷。你没发现吗,自从你揍赵泽阳,大家对你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虽然主要原因跟揍赵泽阳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莱昂觉得这个小小的谎言是值得且有效的。
“酷……”
果然,温绒呢喃一声后,站在车前歪头思考,像是完全沉浸进去了。
莱昂满意他的反应,摸手机出来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五。
开车过去大概十点,回来十点半,正好睡觉。
“上车吧。”
“……”
“嗯?”
“不要。”
生冷坚决的两个字不像从温绒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偏偏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湛蓝瞳孔骤然紧缩,手机差点掉到腿上。
莱昂偏头望向窗外,温绒背着光,灰蒙蒙的夜色里只余一道抹不开的黑。
这是温绒第一次拒绝他。
莱昂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晚上九点半突然喊温绒出来,还要他上车,根本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这样做有没有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因为脾气太软,莱昂无意识地摆弄温绒,完全没注意到他其实是有主观意识的人。
——他跟刚才在宿舍门口和温绒搭话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
“温绒……”莱昂心跳不稳,“你晚上是不是有其他事?”
路上有车经过,白色的车灯由远及近,照出温绒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冷峻。
莱昂喉结上下一滚,想要再询问,空气里传来灵动的笑声,“学长说的拒绝是这样吗?酷不酷?”
“……”
“学长?”
“酷。”莱昂迟钝地点了下头。
白光走远,温绒绕车一圈,小心拉开副驾驶的门,“学长这是你的车吗?好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车,好像电影里面的道具。”
莱昂无法听见这些赞美,心里波澜万丈,应该说是忐忑。
温绒到底愿不愿意上车?还是他太乖不会拒绝?
他停下换挡动作,“温绒,我晚上叫你出来,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温绒摇头,“我很开心,因为学长就像朋友一样。我第一次交到朋友。”
咚咚
莱昂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温绒跟自己算什么朋友?帮几次忙就能算朋友了?那岂不是谁都能跟他当朋友?
“温绒,朋友不是这样交的。”
温绒拉下安全带的动作定了一定,有些惶恐,“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我很愿意跟你做朋友,但朋友不是我向你示好就可以成为朋友的。朋友是你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遇到有同样兴趣的人,你们三观契合,所以成为了朋友。简单示好得来的朋友需要你花很多精力和时间去维护,那些是损耗你的东西。”
莱昂胸中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喷涌而出,“你刚才为什么拒绝那个约你吃饭的人。”
“因为……他穿着网球社的运动服。”
“那明天没穿网球社运动服的人找你,你就不拒绝了?”
温绒:“我……”
“无论什么人向你示好,不要随随便便把他当朋友,因为他可能觊觎你的屁——”莱昂咬舌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们对你另有所图。”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图?”
“当然是你的……总之他们心怀不轨,就像拐卖一样想拐卖你。”
温绒被这么一吓,肩膀都耸起来,靠在椅背上不敢说话了。
车子发动,风从车窗外灌进来。
莱昂冷静了些许,开口问:“你喜欢赵泽阳跟时野吗?”
“啊?”
“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很正常的喜欢。”
温绒没明白“那种喜欢”和“正常喜欢”分别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分开讲,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巧合的是,这两个名字的分类跟“喜欢”搭不上边。温绒也不纠结,直言:“我都不喜欢。”
“那更讨厌谁。”
“赵泽阳。”
莱昂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是时野。”
“时野只是奇怪了一点,但赵泽阳会拿球砸我,所以赵泽阳比他更讨厌。”
莱昂眸子一转,引入这一趟真正的目的,“现在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嗯嗯。”
“弗罗里曼学院秉承联邦传统,大多数事情采用投票的方式决断,以体现民主和公平。”
“一个小时前,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关于新老网球社留哪一个的投票。”
温绒对着空气点头,以表示自己在认真听讲。
“现场结果是时野赢了。”
“嗯。”
“但其实新生们支持的都是赵泽阳。周谢在记票的时候做了手脚,让所有人都以为时野得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