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没有错,乘逍。”白逸估算好了距离,再有半步就是桌子,“我们只是出于不同的观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已,你别这样……”
  贺乘逍一步上前,顺利把白逸逼到了桌边,迫使他退无可退:“是,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偏爱。”
  吊灯底下,白逸胸口的大钻石胸针熠熠生辉,落在贺乘逍眼底有些晃眼。
  这是白逸临出门前,他逼着白逸戴上的——这明显不是白逸喜欢的风格,可即便他和自己之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选择了包容自己,像海洋容纳支流,似乎自己或是其他人的所有抉择在他这里都是渺小的浪花,他充分理解,他十足尊重。
  他平等地希望所有人好,守着该死的道德高线,哪怕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对别人下手!
  就像这个胸针一样,他甚至愿意为了让自己开心,戴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出来社交!
  都是自己的逼迫的!
  贺乘逍抬手去摸钻石的切面:“别戴了。”
  和胸针相比,他们的戒指是如此微不足道,随便一颗钻石掉在地上,恐怕顷刻就能被长绒地毯淹没。
  他毫不怀疑,即便是自己现在给他换成一枚大的,白逸也不会拒绝,可是……可是他真的喜欢吗?
  他喜欢什么?
  他在意什么?
  贺乘逍觉得自己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立场指责白逸的中立,因为他自己就是“偏爱”的受益者。
  “你需要休息,对不对?”
  白逸半坐在桌上了,微微仰头,和昨夜接吻的场景重合。不同的是他眼底倒映着细碎的闪光,让贺乘逍的身影被切割粉碎。
  “我不能休息。”
  白月光如是说。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贺乘逍顺势亲他,白逸为了谈话的私密性,选的包厢是没有监控的,此刻也没有外人,身后是杯盘狼藉,他不想弄脏衣服,就不能再往后退,腰背反弓成弦月的弧度。
  ——这个角度像是某种邀请,贺乘逍一伸手就能揽住他的腰。
  白逸气息有些不稳:“这几年你和小宁合作的不错的,他在一些方向选择上没有出现过失误,给环亚带来了不少利润……乘方也有受益,不是么?”
  “宁”是主角,从他的视角打开的“书”肯定比“白”认知所及更广,这也是白逸敢放他进环亚的原因。
  宁惟新的新河需要环亚,而环亚的技术有一部分属于贺乘逍,三者是相互制衡的,宁惟新无法摆脱他们,因而最好的选择就是做出一番业绩,跃升环亚的管理层——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刻意的推动下,他已经不再需要亲自上手做项目了,而是充当一个方向上的顾问。
  对于这个结果,宁惟新很满意,白逸也很满意。
  为了进一步抵御风险,他还把乘方独立了出来,让它成为新河和环亚之间的缓冲层。通过给贺乘逍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让他主动忍气吞声和宁惟新选择同一个方向。
  ——过程相近,但细节上已经完全不同。“书”里他们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现实他们却是被利益捆绑,彼此厌弃。
  一箭三雕。
  可爽了。
  只要利益大于风险,他就不信同时捆绑了“贺宁”两个“主角”利益的环亚还会分崩离析!
  当然这么做肯定有弊端,比如说——
  “我知道。”贺乘逍摩挲他的唇瓣,把它碾白,又看它充血胀红,“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他用心不纯,还要容他全身而退?就因为他促进了环亚的发展?”
  “乘逍!”白逸微恼,“他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机遇,我很欣赏他。”
  “欣赏?”
  贺乘逍神情摇摇欲坠:“你在——欣赏他?”
  “是。抛开过程不提,他确实带来了好的结果。人无完人,你要学会一分为二地看待问题——”
  贺乘逍不想听,堵住他的嘴。白逸的手推在他的胸口:“脏……这里脏……”
  “不脏,很干净。”贺乘逍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这里比他们干净多了!你都能容忍他们的龌龊手段,不能容忍这里吗!”
  “我……我……”
  他根本不给白逸说完一句话的机会,他就觉得白逸肯定要说他不爱听的话,并且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的最好的方法。
  “我不听。”
  白逸:……?
  所以白月光是很不容易的,他必须要极强的自制力才能在这种想要笑出声的情况下做好表情管理,去装他的刚烈。
  “你不要总把别人想那么坏……”
  第150章 釜底抽薪(中)
  “我想得坏?”贺乘逍痛不欲生, 双目赤红,“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就告诉我。”
  贺乘逍把他箍在怀里:“你不要和他们来往了,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白逸连忙阻止他往下说, 眼底顷刻被失望占据:“不好……你跟踪我?”
  贺乘逍浑身僵硬:“不……不是的……”
  白逸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正好在……包厢门口?”
  贺乘逍无法解释了。
  他察觉手下白逸在用力挣脱, 只好夹住白逸的双腿,将他按在沙发上:“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跟踪你了, 你别生气, 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为什么要约见钱氏的人?你为什么不能继续像之前一样选我?你对谁都好, 可我……我承认我贪心, 我想要你的偏爱。”
  白逸脖子红到耳朵根,被这样炽烈直白又有些扭曲的爱意笼罩, 他心底被重重伪装包裹着的玩心蓬勃高涨。
  是你惯着我的。
  “三年了……是乘方攀着他们一路生长, 把你抬举到现在的高度,我们怎么能忘恩负义……”
  “不是忘恩负义!”贺乘逍贴在他颈侧,“是他们自己出了问题, 找我们解决,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 我们只是抓住了机会!”
  “真的吗?”
  “真的!”
  小白花眼底满是挣扎:“可是乘逍, 我和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惟新又是你学弟, 你怎么忍心对他们釜底抽薪呢?”
  “可他们联手对你下手的时候,有想过你是他们的朋友吗?”贺乘逍的心跳急促, 像鼓点一样往白逸心上砸,“我查到了,手表, 你给了宁惟新的同乡一块手表,对不对?为什么?是不是就是他进的你的房间!”
  ——这是白逸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奖励他夸奖自己。
  飞机遇到异常天气,原先想要夸他的女孩子被父母带着迅速离开了机场,他此后带着保镖,又一路做了伪装,没有人这么轻佻地向他搭讪。
  这一句“好看”一直等到了贺乘逍,他是这样喜欢自己的,他是毫无保留地希望月光继续皎洁的。
  所以他把迟到了三年的“礼物”送给了他。
  独属于他的。
  白月光不挣扎了,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像是陷入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眼底雾气翻涌:“所以呢?你是要说我……说我跟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联系吗?”
  泪光在他眼中闪动,把脆弱的、易碎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贺乘逍面前:“你怀疑了我三年吗?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自己的话意被曲解,还狠狠刺伤了心尖的人,贺乘逍终于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们伤害了你……你不要再对他们好,他们不值得,你只对我好,好不好?乖乖,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把白逸按进自己怀里,身体力行地去扼制他身体的颤抖:“我们去替你讨公道,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都是他们不好,你是最好的。”
  白逸呜咽一声:“可你跟踪我……”
  “我知道你太好了,你对所有人都太好了,我太害怕你去帮他们了……对不起,小白,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你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这样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要对我失望……”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白逸神色带着些许无措和仓皇,喃喃仿佛自语,“三年了啊……或许三年前我就不该自欺欺人的逃避,信任是不可以有裂缝的,有了就再也补不上了——”
  “可以补上!”
  贺乘逍手脚并用把他抱住,密密麻麻地吻落在他的脸上,从眉头到唇角,好像要把这一千天的欠账在一天内收回。
  他怎么可能不想白逸,他在机场就快疯了,三个月的录像被他盘了又盘,他清楚地记得白衣的每一个细节,连他回家的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他觉得他们之间只是责任,白逸只是对他负责,他也不敢过分越界的去要求什么,可这份畏缩反而让他忽视了白逸对他的付出,让他一遍又一遍辜负白逸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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