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姜稚京神色不明望向她:何出此言?我难道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也不是不可能。沈棠宁语气意味不明,殿下与北狄皇子在战场上交过手,深知此人冲动易怒,故意引诱其与二皇子发生冲突,事后再来一出祸水东引。
  多吉也的确上了套,走的每一步都在姜稚京预料之中。
  若非遇上柳疑复这样较真的人,指不定真能被她糊弄过去,把多吉当成真正的凶手。
  就在这时,沈棠宁突然睁大眸:小心!
  姜稚京正听得认真,只觉得身后有疾风逼近,强烈的危机感促使她做出本能反应,迅速闪躲开。
  一抹寒光贴着她的颈侧划过,她站定的同时,对方干脆利落地收起剑:公主,得罪了。
  姜稚京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的本能反应已经暴露了她。
  来人是元昭,得了沈棠宁的示意,故意试探。
  元昭出招极快,若非会武功根本躲不开那一击。
  她被沈棠宁分走了心神,几乎没怎么过脑身体就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果不其然,燕明仪似笑非笑望着她:七公主好身手,你一个流落民间的公主,却有这样不俗的身手,果真叫人意外。
  事已至此,姜稚京也不再伪装,她褪去天真无辜的伪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在齐国时,便听闻长公主鼎鼎大名,世人都道长公主大义,为了大局毅然舍弃皇位。
  她话音突然一转,那抹笑意也成了讽刺,我却觉得你不过是个懦夫,若我能有你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
  气氛静了静,沈棠宁心中一个咯噔,暗暗观察着燕明仪的脸色,她嘴角的弧度已经收起,神色难以分辨。
  姜稚京眼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恨意:我自出生以来,每日活得战战兢兢,就是夜里安寝也不敢睡踏实,因为我知道,一旦身份败露我难逃一死。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我比谁都勤奋刻苦,好不容易做到了人人称赞,可是结果呢?
  身份败露,她隐隐松了口气,觉得终于解脱了,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可她的父皇却对外宣称太子病重,将她禁足,甚至不敢对外宣布她的身份,他们觉得这是皇室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耻大辱!
  看着每日被把守的像牢笼一样的宫殿,还有汤药里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衰竭至死的毒药,她终于知道他们的意图。
  他们想让她病逝,这样一来秘密守住了,她这个耻辱也一同消失。
  姜珩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账,明明样样不如她,却轻松地取代了她的位置,只因他是男子!
  她多年来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笑话!
  同为公主,燕明仪的境遇却与她截然不同,她承载着皇帝的期许,可以以女子之身光明正大作为储君。
  她的父皇贴心为她铺好了路,她的人生顺风顺水,然而她还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姜稚京是嫉妒她,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燕明仪眼神变幻莫测,她总算明白姜稚京为何总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眼里悄然多了抹复杂,敛了敛眉: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懦夫。
  倘若她能心狠手辣一些,父皇兴许就不会死。
  见她如此,姜稚京却没觉得心里有多痛快,她嘲讽地勾了勾唇:我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凭什么姜珩能不费吹灰之力!他看不起女人,谁知最后却死在了女人手里,你们说讽不讽刺?
  沈棠宁心里掀起一阵波澜,望着她有些癫狂的模样,却只觉得悲凉。
  站在姜稚京的角度,她没法批判她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但凡她真是个天真柔弱的公主,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为一抔黄土。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抛却立场,她是打心眼里佩服姜稚京的。
  可是殿下,你杀了他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么?沈棠宁眼神动容,语气也泄露了一丝惋惜。
  崇德帝知道真相,为了给齐帝一个交代,绝对会毫不犹豫交出七公主,届时她回了齐国,只怕是会生不如死。
  姜稚京嘴角翘了翘,眼里流露出好奇:你是在同情我吗?横竖不过是死,好歹我还拉了个垫背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的神情无所谓,沈棠宁抿唇垂下眼帘:
  她只是觉得,姜稚京这样的人若是死了,未免可惜。
  她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丝违和,心念一动。
  不对,姜稚京算无遗策,她早就做好了杀二皇子的准备,甚至连事情败露也设想到了,这样的她会甘心认命么?
  她忽地抬头,定定看向姜稚京:你还留了后手。
  对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弯了弯眉眼: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沈棠宁。
  燕明仪神情一凝,却见引芳神色匆匆赶来,脸色凝重: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中毒,眼下昏迷不醒!
  燕明仪蓦地抬头看向姜稚京,眼神凌厉:是你做的?
  第177章 为我所用
  姜稚京无辜地眨了下眼,语气戏谑:长公主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那可是皇宫,我被你们囚禁在这里,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如何能给你们陛下下毒呢?
  燕明仪眯起眼,神色透着冷意:我看太子殿下手眼通天,指不定还真有这个本事!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得进宫查看一下皇帝的情况。
  来人!燕明仪看了眼姜稚京,将公主暂时关进牢房,等待陛下醒来后发落!
  这人手段可不简单,若是放任她留在这里,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端?
  姜稚京也没反抗,只是待侍卫靠近之时挑了挑唇:不麻烦小哥,我自己会走。
  燕明仪匆匆离去,沈棠宁瞧着这副情景,眉心蹙了蹙:
  姜稚京远比她想象中更有本事,连皇宫都能渗透,不怪长公主如此忌惮。
  莫非她还有同谋?
  沈棠宁回到家中,池宴还未曾归来。
  她料想这会儿宫里肯定乱成一团,他想必也忙得抽不开身。
  果然,晚膳的时候池宴仍未回家,池母不由忧心忡忡,沈棠宁见状问道:娘何故愁眉苦脸?
  池母搁下筷子,语气叹息: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从前他游手好闲我放心不下,如今他做了官我更是提心吊胆,时常与这些糟心事打交道,我怕终有一日会祸及己身!
  朝堂争斗并不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来的轻松,动辄就是家破人亡,更何况伴君如伴虎,她总难免担忧,万一儿子碍了谁的眼又或者惹了陛下不快,那便是大祸临头
  沈棠宁能理解池母的心情,她的忧虑也并非没有道理,朝堂局势变化多端,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不过她还是弯起唇角,安慰道:娘放心,夫君他并非没有分寸,很多事情他只是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她话音一顿,何况陛下如今还用得着他。
  既然有价值,就不会那么快舍弃。
  池宴深夜而归,洗漱完轻手轻脚进了内室,本以为沈棠宁已经睡下,一抬头见她正靠着枕,似乎被动静惊醒,眉眼带着困倦。
  怎么还没睡?
  沈棠宁让开位置,清醒了几分:在等你。
  池宴心中一暖,刚坐下来听她问:陛下那边可有大碍?
  他摇了摇头:不是什么致命的毒,人中途醒了一次,只是还有些虚弱。
  沈棠宁心中难免惋惜,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崇德帝就这么驾崩
  她眸光暗了暗,皱着眉:下毒的人查到了?
  池宴顿了顿,神色添上复杂:不用查,养心殿有个宫女畏罪自尽了。
  宫女?她面色一怔,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宫女哪来的胆子给陛下下毒?
  池宴唇角翘起嘲讽的弧度: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自裁,经查证,那宫女与丽嫔宫中的宫女恰好是姐妹,你说巧不巧?
  他眼底影影幢幢,唇角抿起,丽嫔被打入了冷宫,皇后娘娘彻夜守着陛下,总而言之,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沈棠宁眸光微颤,听他这语气,莫非皇后娘娘还牵扯其中?
  皇后神色疲惫从养心殿回来,睨着面前的人:此次若非本宫发现及时,这会儿你已经成了一具尸骨。
  柔嫔身形一颤,深深伏在地上,声泪俱下: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时间太仓促,她又心急,行事难免露出端倪,本来她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没想到皇后的人却先一步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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