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更瘦了,弯下腰可以看到一根完整凸起的脊椎,为了还原电影角色,她几乎只吃流食。
赵声很轻松就把整个人抱起来,轻放在床上,手撑在她脸畔,忽然发觉她的脸好像还没有他手掌大,脸色也是缺乏营养的惨白,像他们刚来京市那样子。
赵声忽的笑了一下,似是苦笑。
秦若影刚要问他为什么笑,嘴又被温柔的唇堵住,她伸手揽住压着她的劲瘦腰身,摸到健壮有力的后背肌群。
她睁开眼睛凑近了看他。
常年被油烟熏扰,他的皮肤也不像以前那样细,眼尾也有了浅浅的皱纹踪迹,耳骨那颗小痣还是没有变化。
褪去书生般的净白肤色,他有了一种刚硬成熟的男人气息。
一个真正的男人,健壮的臂膀似乎能为她扛起一切。
一个成熟的男人,吻得越来越用力,动作也越来越熟练,手指捻过她凸起的肋骨,又向上挪。
听到赵声解皮带的声音,她才晕晕乎乎回过神,推开一脸茫然、被欲念占领的男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她还记得妇科医生的嘱咐,紧急找了个借口。
[不行,我胃痛。]
[怎么了?]
[可能是很久没吃油腻的东西,有点受不了。]
[我去给你找药。]
他刚要起身,秦若影却拽住他的手,让他重新跌在床上。
[我不吃药,你抱抱我吧。]
他们仰躺在床上,手拉着手,赵声摩挲秦若影拇指的伤疤,又把她的手举高,借着灯光细细端详,几根纤细如葱的手指,他在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秦若影把手抽走,钻进被子里,掌心握住他。
他斜睨向她,秦若影濡润的嘴唇吻过他微皱的眉心,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最后唇齿相依,她也一直生疏地敛着掌心的重量。
赵声握着她的手,把她蜷起的骨节包进掌心活动。
伴随着低沉的闷声,他松开手,扯过纸巾先处理秦若影手上的痕迹。
[洗洗吧。]他看着秦若影手上粘着的碎纸屑,脸忽然更红了。
他站在秦若影身后,打开水龙头,捏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帮她冲洗擦干。
他摸了摸秦若影的伤口,已经愈合成一道肉粉色的伤疤。
[出去要注意安全,缝合线还没完全被吸收,如果需要长时间下水还是要贴创口贴,我放你包里了。]赵声嘱咐她。
[知道啦。]她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
即使赵声站在她身后还环着她的腰,但从镜中能看到赵声的脸,她就觉得安心。
*
第二天,赵声没能送她,是汪屹把她送到机场。
一路上,汪屹吐槽她住的地方太偏远,如果不是他前一天查过导航提前出发,差点就要让秦若影误了飞机。
汪屹的车上还有一个人,是给秦若影新招的助理。
送到机场,汪屹摘下墨镜,站在他新买的豪车前,摆了个臭屁的pose,对两个姑娘挥手送别。
“秦若影,过段时间我去探班,你可别给我丢人。”
秦若影白了他一眼,拉着行李箱在前面走,助理在后面追着。
“影姐,汪总给你买的是头等舱,上了飞机你好好休息,之后我联系剧组的车来接机,路程挺是挺远的。”
助理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龄。
“你叫什么名字?”秦若影问。
“我叫萧萧。”
秦若影正给赵声发短信,愣了一下,又抬起眼皮看她,她补充道:“无边落木萧萧下。”
“哦。”秦若影迟疑道:“萧萧,你坐过飞机吗?”
“坐过呀,只是没坐过头等舱。”
“我没坐过。”
萧萧瞪大眼睛,有些惶恐问道:“是恐高症?幽闭恐惧症?”
没人跟她说过这个艺人不能坐飞机呀。
“都不是,我就是以前没坐过,所以有点紧张。”秦若影脸微微透红。
萧萧从震惊中缓过来,“没事,没事,只要不是恐高就好。”
萧萧掏出两副耳塞,安慰道:“凡事总有第一次,上了飞机把这个戴在耳朵上,这个是减压耳塞,保护耳膜的。”
萧萧也觉得秦若影挺好玩,竟然还有没坐过飞机的艺人。
飞机在晚上落地,一下飞机又坐上剧组的车走了五六个小时,到达山村已经是深夜。
这个偏僻山村的破败程度,是秦若影在枣县都没见过的,现在村民都整体迁到新居,村里房屋全都空着。
导演组提前和当地政府联系,用了村里所有相对能住人的房子。
手机信号也时有时无,秦若影一条微信发了十几遍才发出去。
她告诉赵声自己已经到了,也说了信号不好的事情,那边回复的微信她是第二天一早才收到的,而且是连续好几条。
[我也刚下班,注意安全。]
[我很想你。]
[晚安。]
*
在乡村里拍了几天之后汪屹就大老远跟来探班,也是深夜到达。
那时候秦若影正在准备拍被哑巴丈夫侵犯的戏,虽然准备了几天,但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高琳导演提前给她讲戏,告诉她不要紧张,她的脸只有一个镜头。
“虽然只有一个镜头,但我对这个镜头要求很高,对你要求也很高。”
“我不要你表现得柔弱,我不要你逆来顺受,我要所有观众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一定会坚毅勇敢的活到最后。”
“那具体是什么样的?”秦若影不解,汪屹也不解。
高琳拿出手机,打开之前在影视基地疯传的视频,指着秦若影掌掴汪屹前一刻杀意四起的凶狠目光。
“这个,说实话,我也是看了这个视频才决定找你的。”高琳笑道。
汪屹:“……”
*
那个被骚扰过的场记姑娘也来了这个剧组,蹲下身一打板,这场重头戏就开拍了。
秦若影饰演的小娟在一个充满黑暗的菜窖角落蜷缩着,脚踝箍着沉甸甸的铁链,只有一束摄影师的顶光照着她凌乱的头发。
黑暗中她的听觉变得特别灵敏,耳朵动了一下,头顶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几个粗野男人的嘲笑声。
"吱~"
菜窖被打开。
她的哑巴“丈夫”拉灭吊绳灯,光影中最后映出男人贪婪又窝囊的眼睛。
为了体会人物,秦若影已经饿了两三天,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嶙峋脊骨微弱的起伏证明这个女人是活着的。
“叮呤咣啷”的响声证明男人在靠近她,全程没有一点光影,只有声响,每一种微弱的声音都透着要命的绝望。
摄像机拉近,怼拍男人扭曲又痛快的脸,一个漫长的大特写,他皲裂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终于找到能被他征服的东西。
这是男演员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一个残障的、总被欺辱的、尊严全无又心理扭曲的男人。
“操!”盯着监视器的汪屹被那张脸吓了一跳,高琳一脸漠然。
“哑巴丈夫”眼下忽然一慌,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女人在反抗,铁链嘎吱吱作响。
他慌了,因为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她本来不能反抗。
他反应也很快,将瘦骨嶙峋的小娟拎起来,从身后死死按住她,她却反抗得更猛烈,之后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往下演了,所幸摄像机都从他身上挪开了。
导演也不喊话,灯光摄像机全都在秦若影脸上。
她被强制按住之后就出现生理性的反胃恶心,她硬生生把眼泪忍了下去,把身后的人当做黎军,死死盯着摄像机,灯光晃着她的眼睛,但她布满血丝的眼球没有一点挪移。
“卡。”导演在对讲机里讲,“ok,这条过了。”
男演员觉得不可思议,秦若影都没有按照剧本演。
剧本里她应该像一条死鱼一样默默承受这一切,因为她的反抗,他们可能都站错位了,他还在担心连累到自己。
没想到竟然过了。
这场戏拍完后,秦若影坐在菜窖里一棵大白菜上,盯着那一盏吊灯。
男演员从菜窖出去,想和高琳解释一下。
“反抗是生理反应,我觉得她演的很好。”高琳说。
男演员挠着头返回菜窖,秦若影还在白菜上呆坐着,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看她的反应好像被吓坏了。
他询问道:“你没事吧?我刚才弄疼你了吗?主要是剧本上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秦若影侧头扶着台阶的柱子,真吐了。
“……”
他皱着脸,揪起衣领挡住鼻子,又低头闻了闻自己。
虽然在村里,但他也有每天洗澡。
虽然他不是那种帅哥长相,也不至于真吐吧。
正尴尬着,汪屹也从菜窖下来,一把推开男演员,还给了他一个嫌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