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拜堂时王柱子磕得太急,额头在地上撞出闷响,惹得满院人笑出眼泪。
  女人男人们扯着嗓子划拳唱歌,老人小孩吃着猪肉炖粉条,嘴巴油汪汪的。
  王婶擦着手过来,要请伏棂给这对新人说吉利话。
  伏棂清了清嗓子,“两口子,好好过,日子红似火。”
  满院人听了大笑拍手,王柱子直点头,李飞扬把布头扯了也是笑个不停。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白潋的生活又恢复如寻常一般。
  她日复一日地养护地里的波棱,琢磨怎么让它们长得更好。
  与此同时,她也没忘了薄荷叶和葫芦。
  这薄荷叶,是白潋在夏末的时候从河边移植过来的,如今秋天到了,它也成熟了。
  白潋把它的种子给收集了,存了起来。
  至于那葫芦,白潋到底还是在院子里种上了。
  如果果子熟不了,大不了春季的时候再给种一次。
  伏棂发现,白潋对于农学一途,学得很快,越到后面的时候,自己也只有了一个翻成大白话的用途。
  很多时候,倒是她自己不懂,要请教白潋。
  大约过去了四十来天,波棱熟了。
  白潋蹲在地头,粗布裙摆扫过泥土,她摸出镰刀,手腕轻转,贴着土皮“唰唰”割起来,波棱叶子堆成小山,沾着的泥土潮乎乎的。
  忙活大半天,几个大竹筐装得满满当当。
  急急忙忙回了家,白潋挑了最鲜嫩的两把,洗净切了,烧一锅开水焯透,撒上粗盐和辣子,就着窝窝头吃得满足。
  剩下的波棱,她把一部分仔细捆成小把,趁着日头没落,挨家挨户送去。
  “王婶,尝尝新菜!”白潋跨进门槛,把菜轻轻搁在灶台边,“波斯来的玩意儿,比咱的灰灰菜水灵!”
  王婶没见过这种菜,拿着直称奇。
  李飞扬今天正巧在家,平时她都和王柱子一起上镇杀猪去,李飞扬拉着她的手往袖口里塞烤红薯,“你这妮子!”
  拐个弯到村尾,白潋又敲响村长和张铁家的门。
  在家的秀娥好奇地摸着波棱的叶子直念叨,“这菜软乎,闻着就香,我还没吃过呢。”
  村长见了她就问她家还有米没有,装了一袋米叫她带回去,白潋见他家水缸快见底,撸起袖子从井里打了两桶水,把缸灌得满满当当。
  张家是张铁招呼的她,白潋在地里种波棱的时候,他早就瞧见了,也问过几嘴,当时还没放在心上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熟了能吃了。
  两个人随便唠了几句,说起孙小娘,三婆婆就回来了,白潋咳嗽两声,说自己着急就先走了。
  白潋又回了家提了两小篮给伏家,陈络问她要不要进去坐坐,白潋拒绝了,“改天我再来。”
  趁天还有点亮色,她得赶紧捆好剩下的,明早送到镇上卖。
  送完菜回家,白潋把剩下的波棱仔细捆好。
  她急忙忙烧水,洗去浑身上下的粘腻,又把衣裳给洗了,才安心睡去。
  这波棱现在只自己有,拿到集市上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这菜一旦卖出去,其他人肯定有办法收集波棱种,这样就不是自己一家的了。
  过个一两年,能卖的价钱定然比现在低。
  她特意留了一片地的用来收新的波棱种子。
  等波棱抽薹开花,花谢结籽,用手轻搓能掉粒的时候,趁晴日迅速割下整株,倒挂屋檐风干。
  几天后铺了个小席子在地上,取木杵轻敲秆茎,籽实便落。
  细筛去杂,簸箕扬净,就留下了新鲜的波棱种。
  因此想收波棱种,这倒不难。
  对于王家三家人,白潋倒没有瞒着的意思,不然她也不会把波棱菜送给她们。
  第二天,白潋驾着牛车,把收拾好的波棱送到了镇上,自她上次卖构棘果和果干,已经有不少人认得她。
  现在她又出现在这摆摊,不少眼熟她的凑上来,问她是不是要继续卖那个构棘果干了。
  白潋摇摇头,从牛车上搬下好几个大竹筐,“今天的是新鲜玩意,大家伙肯定没吃过。我昨天吃了一份,又鲜又香!”
  她拿出一份举着,指着说,“这种菜是外来的,叫波棱,可好吃了!”
  围观的人凑近,咽了咽口水,“这菜看着水灵,可咋做啊?总不能生啃吧?”
  白潋比划翻炒的动作,大声说道,“这波棱菜炒腊肉最是下饭,先把腊肉煸出油,再下波棱菜快炒,撒把蒜末和小米辣,出锅前淋点香醋,酸辣开胃得很!”
  “俺家没腊肉咋办?”挤在后排的汉子挠着头问。
  白潋眨眨眼,脑筋一动,又说,“那就试试波棱菜鸡蛋汤!把菜切成小段,再放个蛋,加水煮开后下菜,最后撒把葱花,连喝三碗都不够!”
  她叫卖几声,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摸铜钱。
  白潋却不急,又举起半根波棱菜梗,“还有这菜梗,用盐腌出苦水,拌上辣椒油,就是爽口小菜!配着米粥吃,指不定比酱菜还香!”
  话音未落,竹筐边已经排起长队。
  没过几下,波棱卖了个一干二净。有人甚至问能不能预定明天的菜。
  白潋摇摇头,“我们这菜,都是新鲜的,我昨天刚从地里摘的,可如今已经没了,我下次来得是下个月了。”
  剩下的人遗憾地走了。
  白潋蹲在牛车旁,数钱。
  铜钱在掌心叮当响,串成六串多,每串一百文。
  白潋赶回了村,径直去找伏棂,就在刚刚,她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打算再买两亩地,雇王丫帮她,这样种得多,收得多,卖得多。
  这样可以尽早打开名气,以后就算她不卖菠菜了,卖别的寻常菜也有不少人来买。
  白潋跑到伏家,问她这个主意怎么样。
  伏棂用帕子给她擦汗,心中暗暗思量白潋说的这件事。其实白潋想得不错,可如果仅靠卖波棱攒口碑,挣得不算多,也不算稳,毕竟天底下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农民了。
  但她又想,白潋种的菜和她吃过的其他家的相比,的确是要好吃不少。
  伏棂用帕子拍拍白潋的脸,问,“倘若能找到一个酒楼专收你的菜,岂不更省事些?”
  “确是如此,可镇上的酒楼,早有了它们自己的供货渠道,那些供菜的,都和酒楼有几分关系。况且镇上没几家酒楼。”这个办法,白潋之前就想过,可那时她才十岁多出头,老板们都把她当小孩看,谈生意也谈不成。
  “原来如此。”伏棂若有所思,她心中也有了个主意。
  这百福点心铺开了有将近五个月,她经营得很成功,每个月纯利有二十到三十两,生意特别好的一个月,甚至有将近四十两。
  等她再过几个月,自己说不定可以考虑开一家酒楼。
  只是开酒楼要花的钱,可比一家小商铺多得多,地契、建楼、装缮、工人伙计厨师和厨具桌椅,都是要钱的。
  这些全都加起来,至少也得四百两。这事得从长计议,况且她应该不会选在乌镇开酒楼了。
  乌镇只是个小镇子,沈念的本庄又在这里。她现在和沈念算是关系尚可的朋友,照她前几天和沈念的交谈来看,沈念估计也是想慢慢开些别的行当。
  她得把酒楼开到大镇子去,最好在驿站或者集市旁,人来人往的。
  可这样一来,本金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都是后面的事,伏棂揉了揉太阳穴,听白潋继续说要再买两亩地的事。
  她是赞成的。
  但白潋想买什么样的地,好田坏田还得她自己多多把关。
  大虞朝,里正负责核实土地交易是否符合规定,进行监督,记录交易信息以保证赋税征收和户籍、土地台账一致。
  经批准后,买卖双方订立契约,注明土地位置、价格等,由公证人见证,再至官府备案纳税换“红契”。
  伏棂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担心的就是,这陈平安是里正的儿子,就怕他趁机从中作梗。
  白潋心想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如果陈平安出来闹事,她可不会吃哑巴亏了。
  第19章真欠揍
  白潋花了点时间打听消息, 很快就找到了两亩离家里还算近的田地。
  村长虽然不像里正那样是个官,管不了签订登记一类的事,但他消息灵通。
  不管是村里村外的, 只要有人想买地卖地,本村的村长都清楚得很。
  在村长的牵线搭桥下,白潋和卖地的人见了面,双方谈得都比较愉快,最终谈妥了三贯六百文的价格。
  原本白潋还以为起码要四贯呢, 但那人着急要钱, 想着三贯多能接受,便爽快地成交了。
  接下来就是去找里正给签订契约。
  找里正公证核实, 虽没有规定交什么中间钱, 但民间常以酒食、少量金钱作“谢仪”。
  白潋和卖方都准备了一点,约好第二天一起过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