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天去的时候,伏棂去私塾的时间与之冲突了。
白潋特意说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让伏棂放心。
因此伏棂没一起去, 她特意让陈络跟着白潋到里正家,若发生了冲突,多少能帮上些忙。
里正家青砖墙比其他人家的高出尺许,灰瓦花边。
白潋低头瞧, 连门槛都是雕花的。
“是谁?”里正听见敲门声, 出来开门, 见到是白潋, 白潋后边跟着一个姑娘,旁还有同村里的另一个人。
白潋身后的姑娘他在伏棂身边见过, 看来伏棂白潋两人关系确实好。
白潋和卖地的人一同向里正说明来意。
里正刚要应声,西屋传来踢翻凳子的声响。
陈平安趿拉着鞋冲出来, 看见白潋,眼神瞬间冷下来,“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倒腾地契,指不定藏着什么心眼子。”他斜睨向里正,“爹,您可别被几句好话哄过去,这文书得掰开了审!”
陈络见状挡在白潋身前,笑道,“这话可就不知从何说起了,文书都按规矩备着呢。”
“规矩?”陈平安嗤笑打断,“我看是有人仗着和伏棂那小蹄子关系好,就想在村里横着走吧?”
白潋听他骂出“伏棂那小蹄子”时,眼尾猛地一挑。
陈络眼底冒火,就想踹他,却被白潋抬手拦住,把手上拎着的“谢仪”塞到了她手上,“帮我拿一下。”
伏棂一群人与这件事本不相干,她不想把伏棂的人也牵扯进来。
紧接着白潋走上前两步,啪啪就甩了陈平安两巴掌。
白潋的力气非比寻常,仅仅是打了两巴掌,陈平安的脸,立马肿得和猪头似的。
速度太快了,陈平安没反应过来,他被打懵了,愣在原地,“你...你敢打我?”
“今天打的就是你的狗嘴。”白潋冷笑,也不拐弯抹角,“以前你替陈叔去征调,多报工日的事——”
她扫向里正骤然绷紧的脸,“要不要对簿?”
陈平安捂着脸,瞳孔骤缩,哎哟哎哟地叫着,一边叫一边怒极了似的想还手,“你......你别乱攀扯!”
但一个天天不干活的,哪里比得上白潋的力气。
里正见白潋在自己这里动手,原本还生气,听了她的话后,只慌忙摆手,“小孩子口无遮拦,白姑娘别介意......”
“陈少爷威风,平日里仗着是里正的儿子,在村里白吃白喝。张家的酒、李家的肉,哪样没尝过?自己农忙时躲在屋里睡大觉!给钱了吗你,还敢到处吠叫。这样也就算了,你如今还骂一个无辜的姑娘,真是不要脸。”
白潋眼神如刀,直直刺向陈平安。
“你胡说什么呢?”猪头陈平安梗着脖子,“我一个读书人...”
里正脸色煞白,猛地转身扇了陈平安一耳光,“还不给白姑娘赔罪!”
陈平安的脸更肿了。
里正压低声音狠道,“不想被拖去县里打板子,就别乱说话!”
自己这儿子真是头猪,白潋是没什么背景,可伏棂不一样,她们现在交好,伏棂是什么人?里正虽然没完全摸透,但他也清楚不是好惹的!
他好歹是个里正,在官府上多少有点关系,乌镇的百福点心铺出了名后,他就向县衙里的主薄大人和里街的一众商人打听了一二,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伏棂。
除此之外,伏棂的气质也和旁人不一样。单是伏棂读过书就不简单,这十里八村,城里乡下的,有多少人能读上书的?
平安怎么想不开,偏要惹她们?
白潋看他们一唱一和的,心里很不高兴。但先办正事再说,她趁此机会让里正好好给批了契书。
至于那点小礼,估计他们也是看不上眼,既然如此,还不如不送了。
里正不想和伏棂的人过不去,连忙批了,那同村人见契书已成,没再多留,这火药味儿太浓了,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自己一直躲在边上,才没有被波及。
陈络饶是再圆滑,方才听陈平安骂了伏棂,心里全是气。现在对于里正一家,没什么好脸色。
她见白潋甩了陈平安两巴掌,心里觉得解气得很。
白潋淡淡地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的陈平安,她越想越生气,觉得几巴掌还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现在再打几下,恐怕里正也会就地翻脸。
白潋拿着自己的那份契书,拉着陈络走了,“莫把难听的话说给你家小姐听。”
陈络点头应好,便回去复命了。
白潋慢慢往回走,松了口气,还好伏棂今儿没有一起过去,不然听到了恐怕会伤心。
她今天打了陈平安,实话说是有点冲动了,不过打都打了,暂且先这样。
白潋虽然少言寡语,纯朴单纯,可人都是有底线的,她并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要是不给陈平安一点颜色瞧瞧,恐怕他还当自己是好欺负的。
至于陈平安那德性,里正也不敢报官,有的东西一查就查出来。贸然报官,到最后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况且白潋自认为,自己没做错。下次陈平安这样,她就再送几巴掌。
如今自己有四亩地了,其中两亩地请王丫帮忙,给她开个合适的工钱,这样王丫也能有得挣。
要是让白潋自己整日一个人在四亩地里来回跑,她自个也干不完。
她给王丫开的价格是四百文一个月,波棱大约一月多几天可以收割一次,两亩地的波棱她能卖六七百文,到了冬天她们就不种了。
这样一来那两亩地每个月她起码能净挣两三百文,买地的钱,差不多九个月左右就能回本了。
王家没有自己的地,王丫她爹都是挣镇上的猪肉铺子的钱,王柱子跟着他爹一起干,王婶在家做做女工养养鸡,打理家中事务,王丫有则会给村里或者乌镇的人打零工。
所以白潋请王丫干活,以后王丫也不用在镇上和村里跑来跑去了。
......
白潋打了陈平安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许多人都不敢相信,怀疑这件事的真假。那个同村卖地的,生怕自己惹上麻烦,嘴巴闭得紧,拿了钱,一句也没往外说。
这事除都是陈平安自己说传出去的。
有些人平日里和陈平安说过几句话的,路上看到了他就去问他真假。
“你看看你看看,你也来看看,我这脸上的印子还没消掉呢。”陈平安也不怕臊,企图传播白潋的恶名,“以后你们都别和白潋有往来了,不然小心白潋一巴掌抽上来。”
“这印子,贼红!手劲儿真大啊。”有人啧啧称奇,“我看这白潋妹子,平时一个人顶好几个人,怪不得这么有劲儿。”
“可不是么,”三婆婆接话说,“小潋干活靠谱,我家铁娃也比不上她。”
陈平安瞪着眼前这群偏题的村民,脸涨得通红,“你们耳朵聋了?我是让你们防着白潋,不是夸她!”他指着脸上的巴掌印,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她动手打人,是泼妇!”
“你倒是和我们说说,为啥白潋打你?”有人好奇问,在他们印象里,白潋也不是那种会随意动手的人呐。
“我......我就是说了她两句!”陈平安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地发虚,“她脾气暴躁,上来就动手!”
但他这么说,没几个人会信,大家都知道是陈平安理亏,所以也没什么人帮着他说话。
平日里几个爱搅混水的周顺、胡秀华和吴素芬几人,也都闭嘴没开口了。
陈平安脸上那印子,估计真是白潋打出来的。这白潋好像转了性,他们现在暂时也不敢说白潋的闲话,不然白潋疯了给他们打两巴掌就糟糕了。
陈平安气得要命,回了家,没人帮他,他也没法了。
和白潋相熟的跑来问白潋怎么个事,毕竟里正这个年岁,还能当好几年。现在惹上了,以后要是里正找麻烦,白潋怎么办?
白潋冷哼一声,解释一二,又说里正再怎么样,也还到不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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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络回到伏家,她刚进门就被伏棂拉住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到白潋把陈平安打了,伏棂连忙问,“她手如何?可有肿胀疼痛?”
陈络摇摇头,“我看白姑娘并没有受伤。”片刻后,她又补了一句,“白姑娘似乎还想再打几巴掌。”
伏棂心中闪过一丝愠怒,一个里正的儿子,平日里使那小小权力就算了,如今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白潋,且又辱自己清誉。
此人不除,必成后患。
既然如此,她也要用小小权力欺负回去。
她转身进书房,铺开信纸就写。
伏棂握着狼毫,在信纸上重重顿笔:阿兄阿姊!十里村有无赖之徒陈平安,竟对小妹恶语相向,更甚于市井泼皮,实在可恼。其父身为里正,教子无方。
知二位人脉通达,可否代小妹致书县令?就言见此恶行义愤难平,望官府秉公而断,依法而治。如此既彰县令清正之德,又顺民心民意,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