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俞轻风十指都因为掘土流了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俞轻风却已经疼痛到麻木,有些失神落魄地回到了那个小屋子。
一进屋,俞轻风便看见了那片猩红的血迹,立刻退后几步,拿起放在墙边的轻风剑,转身出了屋子,背靠着篱笆,缓缓坐下来。俞轻风仰起头,双目微闭。刚才那朵蘑菇早就不知道被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俞轻风冷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再次起身。看了一眼屋子,转身离开,到了马厩。
马厩里的马是俞轻风的祖母从家里带走的那匹小马的幼崽,一点儿都不怕生,见俞轻风来了,上前直蹭她的手。
俞轻风将马牵出来,跨上马背,将剑配好,握着缰绳的手里还攥着俞夫人的那只簪子,策马扬鞭,驾着马下了山。
一路上,俞轻风把马骑的飞快,脸边掠过一阵阵风,刮得俞轻风脸上仍然湿润的泪痕又冷又痛。深吸了一口气,俞轻风努力压下自己颓丧的情绪,就一直这样驾着马飞奔。
下了山,天色已经很晚了。这里是在溧阳与广陵的交界处,有一个镇子。从远处看,镇子里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俞轻风骑着马到了那个镇子,可此时已经太晚了,俞轻风走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这家客栈从门面看上去就很华丽,是一个有两层的江南小楼,虽非雕梁画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俞轻风在门口驻足了片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只簪子,小心的将它收起来,轻声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下马的一瞬,俞轻风感觉左腿一软,膝盖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俞轻风没把这当回事,牵着马准备离开,心里想着挑个偏僻的角落将就一晚。
这时,俞轻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姑娘,你要住店么?
这声音清冷却又不失江南女子的温婉,俞轻风连忙回过头,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女冠,腰间悬着一把佩剑,手中执着一柄拂尘。
俞轻风一时间卡壳了,说什么也不是:呃我
那女冠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灯的男子,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是个才刚刚及冠的少年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一黑一白两个人,看上去是两个道士。
那少年站在女冠身后,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只是随着女冠的目光打量了俞轻风一番。
玄衣女冠道:我也要来此处住店,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俞轻风尴尬的笑笑道:承蒙小姐好意。只是我身无分文,不劳仙姑破费了。
借着灯光,俞轻风觉得眼前这位女冠的瞳色好像和普通人并不一样,并不是寻常的黑色或褐色。
玄衣女冠道:几个人住都是花一间房的钱,人多点反而是赚到,有何不好?况且,夜色已深,岚山镇并不太平,难免遇到些什么,到时就麻烦了。
这并不太平和难免遇到些什么就足够引人深思,似乎岚山镇里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俞轻风道:这位仙姑,请问岚山镇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玄衣女冠道:曾经有,不过后来再未出没。我担心它并未被斩草除根,所以还是不要单独一个人走夜路为好。
俞轻风却摇头道:仙姑放心,我只是到处走走,不会遇到什么。我先走了,二位快去住店吧!
说罢,俞轻风翻身上马,驾着马离开。
那玄衣女冠眸色深了深,身后的少年轻声道:道长姐姐。
玄衣女冠回头道:怎么了?
少年低声道:我们今晚要住店?
玄衣女冠甩了一下拂尘,道:当然不住。
少年道:那为什么
玄衣女冠无奈地抬手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道:没有为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那少年闷闷的应了一声:好吧。
玄衣女冠道:走了。
俞轻风走了一阵,属实没有找到什么可以歇息的地方。走了一阵,前面似乎是有一间没人的屋子,屋子前面都长了不少野草,屋子的一旁有一堆稻草,不知是谁的,但看上去又松又软,也许可以睡一晚。
俞轻风下了马,可是翻身下马的时候却感到头一阵眩晕,俞轻风拍了拍脑袋,将马拴在一旁的一棵树边,走过去,拍了拍那堆稻草。上面虽然已经积了不少灰尘,俞轻风抬手拂了拂,便躺了上去。
稻草躺上去还挺舒服,只不过感觉全身都软绵绵的,连一个支点都没有。俞轻风翻了个身,感觉头还是有些晕,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俞轻风突然感到身体一阵狠狠地下坠,猛的惊醒,原本身下软塌塌的稻草不见了,变成了床榻,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但这个地方不是医馆,周围的陈设很简单,但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墙壁上挂着几把剑,虽然都带着剑鞘,但都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俞轻风深深的吸了口气,试图缓解现在大脑中的一片混沌,可失败了。虽然不至于头痛难忍,但很难受,俞轻风自己抬手探了探额头,温度不低。
这时,一个人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道:这位姐姐,把药喝了吧。
俞轻风听着这个声音,又是一惊,抬头看去。走进来的是自己遇见过的那个提着灯的少年,干净的眉眼安安静静,但又不腼腆害羞。那少年将药碗放到俞轻风手边的桌子上,道:姑娘,记得服药。
俞轻风抬手摸了一下药碗,被烫的往后一缩,看来这不是梦。
那少年道:这位姑娘,药还烫。
半晌,俞轻风才开口道:请问阁下是
一张口,俞轻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给俞轻风倒了一杯水,道:我姓叶,字寒寞。
俞轻风看了一下面前这位叶寒寞,道:那叶道长,这是何处?
叶寒寞还未说话,又传来一个女声:这里是我与他的居所。
这是之前与叶寒寞同行的那个玄衣女冠,她还是穿着那身道袍,只不过她生着一双明艳的红瞳,给那张原本平静冷漠的脸无端添上了几分冶艳。
没等俞轻风问她,那女冠便道:我叫叶熙。
俞轻风道:在下俞轻风。承蒙二位照顾。敢问,我是为何到这里的?
叶熙道:俞姑娘因为膝上的伤口发作,高烧昏迷。
俞轻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膝,道:那我昏睡了多久?
叶熙道:一天一夜。
俞轻风自己对此全然没有察觉,只得点了点头。
叶熙道:俞姑娘,你膝上的伤口虽然表面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内部已经溃烂,若不及时处理,恐会危及生命。
俞轻风沉沉道:好,我知道了。多谢二位道长。
叶熙道:虽说如此,但我已经请医师为你医治过了,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但若是日后再有不适,定要及时医治。
俞轻风点点头,再次感谢道:多谢二位道长,我现下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无以为报。若是日后得以再见,定会好好报答。
说完之后,俞轻风都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且不说自己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更何况自己现在还躺在对方家里的塌上。在这儿说这么多豪言壮语,真是有意思。
叶寒寞将药碗递到俞轻风手中,道:俞姑娘,药快凉了。
俞轻风点点头,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汁,感到一阵反胃,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寒寞和叶熙,心想不要在对方面前扭扭捏捏,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还险些呛到。
将最后一口药汁咽下去,俞轻风咳了两声,嘴里的苦涩不降反升,蔓延遍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俞轻风口中又苦又涩,难受的厉害,但还是笑道:多谢。
叶熙道:别客气。谁都有落魄之时,没什么关系。
叶寒寞道:俞姑娘,你的马我们也牵来了,佩剑一直佩在你身上,我们没来得及拿下来。
俞轻风点点头。
叶熙道:你有灵脉吧?
俞轻风愣了一下,道:嗯。
叶熙道:是谁封了你的灵脉?
提到这个,俞轻风抿了抿唇,道:我的父亲。
叶熙道:他并没有下狠手,只是暂时压制了你的法力,我对此事略懂一二,不如我帮你解开?